第68章 裴炎遭殃

  裴炎一下子拿捏住了武則天的死穴，讓武則天頗為窘迫。

  李旦臨行幽州之前曾警醒過裴炎，武則天根本不滿足於只做一個李氏江山的的管家婆，而是要做這江山的主人。

  武則天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已經讓裴炎意識到，李旦的話不假。

  為了李氏江山，裴炎這次才豁出命來，逼宮武則天。

  高手過招，招招致命。

  武則天被裴炎逼得甚是窘迫，正在為難之際。

  突然有一個身著綠袍的小官快步走了出來。大聲奏道：「裴炎謀反！」群臣仔細一看，乃是監察御史崔詧。

  「裴炎身為顧命大臣，不思討平叛亂，卻讓天后還政，必是懷有異心。」崔詧走出朝班，手持笏板，高聲說道。

  唐朝的御史台乃是最高監察部門，其下設台院、殿院、察院。

  這監察御史便是察院設的官職，共有十五人，正八品下，掌監察全國十五道地方官吏及尚書省的六部。

  

  崔詧平日裡是沒有資格參加常參的，只有大朝會才有資格參加。

  崔詧與薛仲璋同為監察御史，算是同僚，對薛仲璋的背景自然十分熟悉，平日裡還舔著臉去討好薛仲璋，想借著薛仲璋巴結裴炎，欲求幸進，所以兩人的關係一直交好。

  那日薛仲璋去求裴炎巡察淮南道之前，曾遇到過崔詧，說話間提及過巡察淮南道一事。

  這樣的秘密知道的人並不多，崔詧就是其中之一。

  「我忠於大唐，赤心可鑑，你說我謀反，證據何在？」裴炎怒斥道。

  朝堂上的矛盾瞬間重點瞬間轉移了，武則天心中大悅，對著崔詧說道：「你莫急，仔細說來...」

  有了武則天壯膽，只見崔詧不疾不徐，成竹在胸的說道：「敢問裴相，你與叛黨薛仲璋是什麼關係？」

  朝廷上下知道薛仲璋是裴炎外甥的人倒也不在少數，但是裴炎平日裡從未幫助薛仲璋，甚至未在公眾場合提及過薛仲璋，所以眾人一時都忘卻了裴炎與薛仲璋的關係。

  此時崔詧突然問起，頓時引起了大家的關注。

  對於薛仲璋這樣的八品小官，武則天自然不知其與裴炎的關係。

  武則天心下盤算著，既然此時崔詧問起，那麼裴炎與薛仲璋自然關係匪淺，這倒是可以做做文章，於是把目光投向了裴炎。

  「這...」裴炎也是一驚。

  若只是說及他與薛仲璋的關係倒不會有太大問題，若是此人知道是自己應允的薛仲璋巡察淮南道，那可就真的說不清了。

  「裴相公有什麼難處嗎？」武則天冷冷的問道。

  裴炎稍一遲疑，正色說道：「回天后，薛仲璋乃是臣之外甥...」

  舅甥關係，如此親近，這倒是令武則天有些意外。

  「裴相與薛仲璋關係不睦，朝野上下皆知，再說了也不能只因為這層關係，就判定裴相謀反...」納言劉景先提出了質疑。

  「劉相公勿急，聽我接著說，據閻識微所奏，是叛臣薛仲璋先以監察御史的身份拿下了陳敬之，這才幫助李敬業拿下的揚州，所以李敬業叛亂的首逆就是薛仲璋此人...」崔詧微微一笑。

  薛仲璋是李敬業叛亂的首逆，也是最重要的一個環節，這一點群臣紛紛點頭認可。

  但是怎麼能證明這些與裴炎有關係呢，眾人全都看向崔詧，看他接下來如何說。

  「監察御史巡察地方，必須有朝廷旨意，揚州一向富庶穩定，但是薛仲璋為什麼這個時候會去巡察淮南道，又到了揚州呢？」崔詧嘴角上揚，一副勝券在握的姿態。

  「對啊...怎麼會這麼巧？」群臣紛紛議論道。

  「裴相，薛仲璋為什麼去揚州，你最清楚吧？」崔詧看向裴炎，笑著問道。

  眾人全都看向了裴炎。

  裴炎看著眼前身著綠袍的小官崔詧，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會栽在了他的手裡。

  崔詧敢這樣問，自然已經知道是裴炎應允薛仲璋的了。

  「是我讓他去的。」裴炎沒有隱瞞，正了正身子，讓自己顯得從容一些。

  群臣一陣譁然，難以置信。

  「裴相...你是不是記錯了...」劉景先不可思議的說道。

  「是啊...裴相是不是記錯了...」韋弘敏、馮元常等人紛紛提醒道。

  裴炎搖了搖頭，道了句：「是我不假！但是我只是出於公心，絕無私心，更無反心，只是沒有想到薛仲璋竟然做出了這等謀逆之事。」

  裴炎本想仔細解釋一番，但是當他瞥見武則天眼中的殺氣之時，他已經明白多說無益。

  裴炎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無意中讓薛仲璋巡察淮南道一事，正好給了武則天殺他的藉口。

  或許沒有這件事，武則天也會想其他辦法除掉自己吧，畢竟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裴炎是個老政客了，這點眼力勁還是有的。

  「既然你承認了，那就是說你與薛仲璋舅甥通謀，助李敬業顛覆我大唐社稷...」崔詧義正言辭的說道。

  崔詧如此急著給裴炎定罪，在武則天面前表現自己，讓在場的文武百官露出了鄙夷之姿。

  薛仲璋雖然是裴炎的外甥，但是他們舅甥不睦，早已是朝野皆知。

  而且裴炎重名節，又早已位極人臣，為什麼冒著滅族之罪，去依附一個遠不如自己的李敬業。

  倒是崔詧，平日裡與薛仲璋關係斐然，現在竟賣友求榮，這樣的小人行徑令人不齒。

  裴炎雖然是被冤枉的，但是崔詧的一番言論環環相扣，讓裴炎解釋不清。

  她可不管崔詧是君子還是小人，現在除掉裴炎的藉口已經足夠了，只聽武則天一聲令下：「來人，將反臣裴炎拿下！」

  武則天深刻的演繹了一番什麼叫做翻臉不認人。

  剛才還叫裴炎為裴相公，現在翻臉就叫人家反臣裴炎了。

  由宰相淪為階下囚，裴炎淡然一笑。

  「裴炎受先皇遺命大臣，殫精竭慮憂國忘身，乃是社稷之臣，有功於大唐，天后不可輕信詆毀之言，輕下判斷，臣願拿身家性命擔保其絕無反意...」納言劉景先言辭懇切的說道。

  「臣也願意擔保...」說話間又有張楚金、郭正一、胡元范等十來個官員跪倒在地，願意捨命擔保。

  裴炎回頭看著這群為自己求情的人，眼睛紅潤了。

  裴炎心頭一熱，想我拜相之時，資歷尚淺，政績泯然眾人，朝野上下非議頗多，而今日竟有如此多的人為我求情。看來我這些年兢兢業業為社稷操勞，總算得了人心，也算是值得了。

  只是你們不知天后的野心，你們的求情註定徒勞，我得了豫王李旦的警醒，既知武家之謀，又公然與之對抗，天后必然要除掉我。

  你們越是求情，越顯得我威望高，對天后的威脅就越大，天后就必然要對我趕盡殺絕，永絕後患。

  恰如裴炎所料，見到如此多的官員為裴炎求情，武則天臉色更加陰沉。

  現在外有叛亂，內有逼宮，武則天也不敢硬來。

  於是說道：「眾卿之意朕知道了，裴炎一事事情重大，先將其收監，由肅政台詳加審查...」

  武則天算是給了大家一個台階，暫時穩住群臣。

  一隊身著鎧甲的士卒走了進來，裴炎坦然的抬起雙手讓士卒擒住自己手臂。

  裴炎閉上雙眼，只嘆當日一時衝動，竟幫著武則天將李顯囚禁，才落的今日這般田地，這一切都是自己種下的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