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就此別過
2024-07-14 16:37:28
作者: 會飛的蝸牛
「我懂了!」
想到這個荒謬而可怕的想法,池泱的身體微微有些發抖。
她趕緊拿出手機直接打了羅森的電話,想驗證一下自己的想法。
很快,報警電話就接通了。
池泱深吸一口氣,沒等羅森開口直接說:「你能幫我查一個酒店嗎?現在!」
羅森愣了一下,但是聽出她話語裡的焦急,才說道:「你知道酒店的名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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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泱連忙把酒店名字,還有地址都說了一遍,那邊的羅森查過之後,狐疑地說:「沒有查到這個酒店,能有更詳細的地址嗎?」
池泱心頭一跳,連忙把程芳說的詳細地址說了一遍。
羅森檢查了三遍,每次都告訴池泱。
「沒有這樣的酒店。」
池泱想起那不肯接她的計程車師傅,一個個都很認真地告訴她:「我從來沒聽說過這家酒店。」
羅森低聲的說道:「電話保持聯繫,有結果我會儘快聯繫你的。」
「好的!」掛斷電話後,池泱站在原地,因為驗證了自己內心的想法,卻突然有種舒服的感覺。
她看著眼前的空地,對江輕塵說道:「你剛來的時候應該已經看出這地方的不同尋常之處了吧?」
一開始池泱還以為她來錯地方了,但很快就確定了是昨天來的,足以說明江輕塵其實已經知道一切發生的事情。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池泱好奇的看向他道。
「準確的說,是昨晚離開酒店的時候。」
江輕塵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說道:「今天是白天,她還沒睡,我們來的不是時候。」
池泱跟江輕塵意念相通,已經明白了過來,抬頭望天,笑道:「看來今天是來的早了點,不過天快黑了,再等一會吧。」
因為昨天太困了,一直睡到五六點鐘,她還是第一次來這個陌生的地方,所以直到天快黑了才到。
荒野不遠處有一塊石頭。
池泱走過去,百無聊賴地坐在上面。
抬起頭,目光定格在前方,漸漸等待夜色的降臨。
江輕塵笑道:「你要不要看看她的功德簿?」
池泱一愣,驚道:「我也可以看出來嗎?」
江輕塵沒有說話,天色緩緩暗了下來,就在最後一縷陽光退去的那一刻。
一座富麗堂皇的城堡酒店緩緩浮現,就如海市蜃樓一般,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燈火通明,人來人往,有錢人家開著豪車來來往往,摟著漂亮的女伴有說有笑的穿梭在富麗堂皇的酒店門口。
每一個人的言行,似乎都和昨晚一模一樣。
慢慢的,池泱感覺酒店上空的雲層出現了變化,池泱抬起頭看去,發現有很多密密麻麻的黑線纏繞著酒店。
那些毛骨悚然的字慢慢蠕動著,「痛苦」、「絕望」、「怨恨」、「恐懼」、「千刀萬剮」。
上面還有一個血腥的名字。
「鄭星輝。」池泱驚恐地看著那幾個字,忍不住喃喃自語。
這是程芳的功德簿?
看到這一幕,她的腦袋有些發麻,但瞬間反應過來。
「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池泱心裡萬分震驚,但馬上打電話給羅森,讓他把全市叫「程芳」的女人都查一遍。
這是一個很普通的名字,全市同名的恐怕不下幾百個,不過她們不可能都有一個叫「鄭星輝」的老公。
只要勾選這個範圍,基本可以瞬間鎖定。
不到十分鐘,電話那頭就說:「找到了,在西城區東中街23弄7號樓四樓。」
不等他問什麼,池泱深吸一口氣,直接說道:「我要報警,這就是地址,馬上出警!」
羅森有些愕然:「那裡發生了什麼事?」
池泱毫不猶豫的說:「悲劇,馬上派人過去。」
為了驗證她的推測,池泱並沒有進入酒店,而是先去了羅森剛才說的地點。
目的地是一座非常破舊的老樓,房子估計有幾十年了。
住在這裡的大多是當地的老人,也有來新開發區購買商品房的年輕人。
池泱看到了羅森和葉小晴。
「到底是怎麼回事?」羅森一臉凝重。
池泱知道就說說了,這個事也太匪夷所思,就只能搖頭道,「說來話長,進去看了就知道了。」
她內心也很忐忑,畢竟沒有十足的把握。
葉小晴偽裝成居委會敲門,然後一個男人打開門,看到一群警察湧進他家。
他的第一反應不是驚慌,也不是問發生了什麼事,而是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了裡屋的一個女人。
女人就像一隻被獵鷹盯上的老鼠,抱著頭渾身發抖,口齒不清地恐懼道:「我沒報警……我沒報警……他沒打我……他這兩天沒打我……」
池泱推門走進去,女人聽到愈來愈近的腳步聲,條件反射地打了個寒顫,發出一聲恐懼的低喃。
走過去,池泱輕聲喚她:「程芳,抬起頭,看看我是誰!」
她渾身一顫,緩緩抬起頭,對視了一眼,忽然驚呼道:「我好像看見你!」
池泱心頭一顫,眯起眼睛問道:「什麼時候?」
「在我夢裡。」
池泱忽然笑了,果然和她想像的一模一樣。
眼前這個被丈夫家暴折磨了十幾年的女人,蒼老憔悴,兩鬢長出白髮。
她的臉和女總裁一模一樣。
池泱問她:「你什麼時候開始做這樣的夢的?」
她苦思良久,被長年暴力折磨的大腦就像是一個破損的部位,甚至能讓人聽到它轉動時發出的吱吱聲。
她茫然的說:「大概,有十年了吧。」
這一切都說得通了。
她的精神狀態明顯不正常,池泱不敢在這裡多問。
這時,葉小晴上前詢問情況,另外兩名輔警正在審問男子。
「你怎麼知道的?」老警察走過來,盯著我說。
池泱苦笑,「一言難盡。」
羅森為難的說道:「男人有暴力傾向,女人心理不正常,你看她現在,要是沒有經濟來源,估計連自己的生活都不能自理。」
「可是這個男人不抓,女人遲早要被打死,男人被抓,女人被餓死,這件事就難了!」
他指了指裡屋:「你看她,已經被暴力毀得一乾二淨了,經濟充足的話,可以通過心理干預來解決,還能慢慢恢復,只是年紀太大了,沒有本事,也沒有立足之地,誰願意給她這麼多時間?」
他掐滅菸頭,恨恨地罵道:「我們只能善意地批評教育這個人,如果我們態度不好打他一頓,我們走後他只會更壞,還會繼續報復在她身上的。」
「這個男人真是個畜生,把自己女人折磨成這個樣子,我一定要報告,等指示下來再做打算!」
「交給我來處理。」這不是羅森說的,也不是池泱說的,而是江輕塵說的。
臨走的時候,程放小心翼翼的揮了揮手,袖子掉了下來,露出了手臂上觸目驚心的傷痕。
鄭星輝一點也不慌亂,見警察離開,他露出酒窩微笑,一臉人畜無害地說:「警察同志,我什麼都沒做,我老婆精神有問題,是她自己摔的,不信你們可以問問她。」
我走到門口,望著外面的黑暗,對羅森說:「讓她好好睡,誰都不要打擾,剩下的我來處理。」
池泱沒有再說什麼,離開了房間,回到了荒野之中。
回到荒野的時候,根本沒有看到那座富麗堂皇的酒店,但池泱有耐心,她知道它會出現。
果然,等了大概十幾分鐘,它漸漸的就開始浮現在了她的眼前。
池泱望著眼前的一幕,深吸一口氣,當再次來到女總裁的辦公室。
程芳還穿著昨天穿的衣服,神態卻有些變化,看她的眼神也變得怪異起來。
她面無表情地問:「你找到真相了嗎?」
池泱點點頭:「我已經知道了,這一切都是假的,整個酒店都不存在,都是你在夢裡建造的。」
她沒反駁,但她的臉色陰沉而可怕。
池泱慢慢地給她講了一個故事,有一個女孩,在她小時候不懂事。
很早就輟學的她,開始外出打工。
她以為自己遇到了一個對自己一心一意的老實人,就迷迷糊糊的嫁給了他。
可是結婚後,她發現自己的丈夫,有非常嚴重的暴力傾向,而且十分妒忌,如果她和任何男人走得太近,就會挨打。
她還在哭鬧,回到娘家訴苦,想要結束這段婚姻,可父母讓她經營,悄悄去了民政局。
他們說離婚需要冷靜期。
可當她回去的時候,她又被毒打。從此,她漸漸麻木了,不敢出去工作。
她生怕遇到男人問路,會被打得很慘。
但是每天晚上,在她丈夫睡著之後,她都會幻想,開始編造自己以往的人生。
她想著如果當初更努力地學習,她現在會做什麼。
如果當初能夠學一門技術,她現在會過什麼樣的生活。
她完善了她自己荒唐的人生,編織出另外一個自己。
大學畢業,成功的事業,一家頂級酒店的總裁,每天接觸電視上的大牌明星。
或許因為幻想的執念太過強烈,她開始做一個漂浮在黑夜裡的夢,慢慢的終於成形。
於是就有了這家豪華酒店,還有一個夜不成眠的女總裁。
「你之所以失眠,是因為夜幕降臨後,另一個你才開始活動,只是這個夢境,依舊和現實交織在一起,即便是在夢境中,你也依舊被現實禁錮著。」
她在夢中不安全。
女人知道,如果她與另一個男人靠得太近,她們就會受到虐待。
這種恐懼深入她的骨子裡,總裁自然是排斥所有的人的親密接觸。
而有時候,身上的傷口痛到會在夢裡反映出來。
「你覺得我說的對嗎?」池泱說的慢條斯理,不知何時,酒店裡熙熙攘攘的人群消失了。
小美女助理像木偶一樣站在一旁,就像塑料服裝店的假人。
程芳冷冷地問:「你有辦法嗎?」
池泱點了頭,「我相信命運是天生註定的,但我不相信命運始終一層不變。」
不管命運如何,都可以改變。
「如果這樣做,你的夢想世界就會消失,包括你現在!這就是你為改變命運而付出的代價。」
「你不能永遠活在夢裡來撫慰你殘缺不全的心。你必須足夠堅強,睜開眼睛,面對現實,然後像勇士一樣,克服生活拋給你的悲劇。」
池泱繼續笑著說:「我會改變你的命運,但你現在的一切都會在篡改中消失,你能接受嗎?」
程芳身體一顫,不知道是不是恐懼的記憶甦醒了。
良久,她似乎下定了決心,吐出一口氣,若有所思地看著豪華的辦公室。
看著城堡前美麗的噴泉,看著來來往往的年輕漂亮的助理和大牌明星。
過了一會兒,她收回了目光,對我說:「開始吧!」
程芳性格柔弱,一生被嫉妒的丈夫毒打。
她最終死於精神分裂的人格分裂,但一旦被篡改,命運便會朝著不可預知的方向發展。
池泱舉起了手,準確的說,控制自己手的不是她,而是江輕塵舉起了手。
池泱揮手,在程芳的功德簿末尾,補了一句:「一日不堪,一日反抗,一日終成。」
最後一字落下的那一刻,一切都開始崩壞。程芳最後看了一眼四周,迷茫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光亮。
她終於笑了。
「謝謝你!」她感激的說道。
她化作塵埃,消失在了池泱的面前。
她所在的地方,在同一個荒野中,一切都沒有改變。
只是這家偏僻的酒店將永遠不會再出現。
回去的路上,突然想起前天去店裡的時候,程芳的臉怎麼沒有那麼死氣沉沉。
然而,就算這個事過去了,池泱還是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她的夢裡。
池泱把心中的疑惑告訴江輕塵,良久,他才說出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萬物皆有宿命規律,但宿命也不是一成不變的,稍有偏差,最終就可能朝著難以預料的方向發展。」
「也或許,她原本就註定了,會在這個時候遇見你。」
池泱眯著眼睛笑道:「所以,就算我不在道觀里,我還是會遇到她嗎?」
江輕塵的話很深奧,池泱一時聽不懂,不過還是可以大概有了猜測。
「天意難違!」
池泱沒有回答,只是微笑著想,也許這就是她的宿命吧。
第二天她還是有些不安,又去了程芳家。當時已經拉起了警戒線,我又看到了羅森。
他說離開的那天晚上夫婦出了點事。
因為池泱走的時候囑咐過程芳不要被打擾,讓她睡個安穩覺。
當時因為有警察,程芳睡得很安穩,警察也給鄭星輝出謀劃策,但他表面上對警察客氣。
可半夜警察走後,因為進屋的男人太多,程芳沾染上了其他男人的氣息,又開始了一輪毆打。
程芳尖叫著躲進了廚房,灶台上正燒著一盆水。
鄭星輝一舉起棍子,她忍無可忍,掀翻了灶台,開水潑了他一臉。
他倒在地上慘叫一聲,程芳驚訝地發現,一個被認為很可怕的人,在受傷的時候竟然會發出慘叫。
原來他的身體如此脆弱,自己也會受傷,可為何把痛苦強加給自己?
積累了十幾年的委屈、羞辱和毆打,終於在這一刻迸發出來。
程芳用平時鄭星輝割自己的刀,刺進了他的喉嚨。
當時池泱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覺得非常不是滋味,因為她可能會毀了自己的後半生。
但當時發生了很多事情,這個案子引起了公眾的注意,組織為她爭取到了最好的律師。
一名鄰居在法庭上作證說她遭受了多年的虐待,最後只叛了三年緩刑。
她花了幾年時間走出陰影,第一次拿起粉餅,小心翼翼地掩飾臉上的皺紋,穿上她最喜歡的衣裙,走到陽光下。
一家由公益組織經營的小酒店給了她一份保潔的工作,但很快負責人發現她對酒店的運作非常熟悉,能夠有條不紊地處理各種突發事件,所以她被安排做了酒店大堂經理。
有人問她:「你什麼時候學的這麼多酒店管理知識?」
她沉思許久,才說:「可能是在夢裡吧。」
當然,這些都是以後的事了。
不過至於最終她的未來會怎麼樣,誰也不知道。
這天,難得一見羅旭和張九陽都來了破舊的道觀。
幾個人有說有笑的時候,忽然道觀門口來了一個穿白襯衫,二十出頭的青年。
這人很陌生,池泱幾個人從來沒有看到過。
但是從他身上,幾個人都感覺不是來看事的,江輕塵現身出來,眉頭一挑,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什麼來了,神色露出凝重。
「你是來看事的?」池泱警惕的問。
他搖了搖頭,「不是,我只是來給你們帶一句話。」
「什麼話?」
幾個人都一臉不解。
他略微嘆息:「你們的在我這的命運到此為止了!以後的路自己走吧!」
「什麼意思?」
他一笑:「還沒看出來嗎?你們都是虛假的,是我將你們創造出來的,現在我要走了,你們好之為之吧。」
池泱見不得裝神弄鬼,直接甩出兩張符,但是被他輕易化解。
「你到底是誰?」池泱大驚失色。
他冷靜的說了五個字:「會飛的蝸牛!」
幾個人懵逼了一下,但是隨後好像明白了什麼。
「既然你說我們是被你創造,那你為什麼要半途而廢,你太不負責了!」張九陽怒不可遏。
他微微搖頭,嘆息道:「因為成績不好,沒人在意你們,也沒人在意我。」
羅旭呸了一口:「成績不好你心裡沒點逼數嗎?天天抓鬼累不累啊!床戲都不會寫,誰看你!」
張九陽翻了個白眼:「就是,別以為我不知道,從上個星期開始你就擺爛了,都這麼久了,男女主連打啵的情節都沒有,你是活該撲!」
他全當沒聽到,看了看江輕塵和池泱,「你們倆還有什麼說的嗎?」
池泱眨巴眨巴眼:「你要不再考慮考慮?」
「我已經考慮很久了。」他想了想,才說道,「不過你們倆放心,下一個世界,你們會活過來的。」
「那我們倆呢!」張九陽和羅旭眼巴巴的望過去。
「那就要看心情了。」
他沉吟了許久,抬起手揮了揮,「好了,山高路遠,就此別過……」
臨別前,最後深深的看了幾人一眼,他惋惜的轉身離去!
看著他消失在夜幕里的背影,幾個人臉上都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