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百鳥朝鳳

  女人回過頭，慘白的月光下，女人的臉色蒼白如紙，眼神滿是凶厲。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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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泱猛的想了起來，這張臉不就是傍晚出殯的那個女人嗎？

  當時池泱就被嚇著了，可那女鬼似乎認定她是情敵，非要來挖她眼珠子。

  她雖然天資過人，把玄學五術背的滾瓜爛熟。

  可卻沒有一點實際經驗，情急之下腦袋裡一片亂麻，只能拿起銅錢劍亂舞。

  退後的時候，被椅子絆倒，匆忙爬起來再一看，頓時嚇得池泱亡魂大冒。

  只見戲台下坐著好多看戲的人。

  只是他們如假人似的目無表情，穿著花花綠綠的衣裳，臉上都像是戴了一張白慘慘的面具。

  個個腦袋扭轉一百八十度瞪圓眼睛盯著她。

  池泱想到這裡有鬼，卻想不到這裡竟然會這麼多鬼。

  那女鬼撲上來的一剎，她只能閉上眼一陣亂揮亂砍。

  忽然，池泱感覺腰身一緊，一隻手攬住了她的腰肢，有好聞的絲竹香氣入鼻。

  等池泱顫巍巍地睜開眼，發現周圍所有鬼都消失了，映入眼帘的是一張妖冶惑人的臉。

  他一身玄色衣裳，面目清秀俊朗，眼角微微挑起，一雙誘盡蒼生的深邃眼眸刻著笑意。

  「居然是桃花之香，你一定還是處子了。」

  他微嗅了一下，秀氣的柳眉似劍飛揚，有著說不清的誘惑。

  娓娓動聽地聲音入耳，池泱才意識到自己還倒在他的懷裡。

  從小到大還沒跟男人這麼接觸過的池泱，臉不由一紅，但是他輕佻的語氣，讓她有些不喜。

  池泱警惕從他身上起來，又退了兩步：「你是什麼人？大半夜的，來這裡幹嘛？」

  「怎麼，這不能來嗎？」

  他黑曜石般的眼眸深若幽淵，像是什麼都不放在眼裡，眸光上下打量池泱幾眼，薄唇淺笑：「倒是你一個女的，三更半夜跑到這裡做什麼？」

  女的怎麼了？

  池泱哼了一聲，沒再搭理他，轉而看向周圍，嘟囔道：「奇怪，剛才那些鬼怎麼一下就都不見了？」

  「你在嘀咕什麼？」他忽地湊上前來。

  池泱納悶地說：「剛才這周圍坐滿了人，你沒看見嗎？」

  他搖了搖頭：「我只看到一個膽小鬼，對著空氣亂砍。」

  池泱臉一紅，瞪了他一眼：「你才膽小鬼。」

  他眼中流過笑意，又輕聲說：「你還沒告訴我，你來這做什麼？」

  池泱正四下亂看，想要找出一些蛛絲馬跡，聽到他這話，撇了他一眼哼道：「我不跟你說，說出來怕嚇到你。」

  「嚇到我？什麼事會嚇到我？」他感到一陣好笑。

  他這種不屑一顧的笑讓池泱受到了侮辱，心裡決定嚇一嚇他。

  「我可聽說了啊，這戲樓幾十年前起了大火，燒死了很多人，那些人如今變成鬼了，現在都在這戲樓里呢！」

  池泱壓低聲音，故作嚇人的姿態。

  說完，連她自己都嚇得打了一個冷戰。

  「噗！」

  他卻像是聽到笑話一樣，居然沒忍住笑出聲來。

  池泱頓時惱羞成怒：「你笑什麼？」

  他似笑非笑的說：「當然是笑你這編的故事一點都不嚇人。」

  池泱氣的臉紅，「我說的是真的。」

  他目光似有深意地說：「既然這裡有鬼，那你還來這做什麼？」

  池泱給他看了看手裡的銅錢劍，傲嬌的說：「實話告訴你吧，我就是來這捉鬼開張的，捉了這裡的鬼，我就可以出師了。」

  「你捉鬼？就你剛剛那個樣子，還捉鬼？」他好像聽到世間最大的笑話，大笑了起來。

  池泱氣得臉都紅到了耳根，手哆嗦的都想拿劍劈死他。

  「你不信？」池泱怒瞪他一眼：「你就等著看吧。」

  當即，池泱心裡暗暗下了決心，一定要把這裡的鬼捉了，好讓這個敢這麼嘲笑她的臭男人看看自己的本事。

  看了一眼時間，都已經快五更天了，看來今天那鬼是不會出來了。

  池泱嘆了口氣，心裡琢磨只能明晚再來了。

  「怎麼，你不捉這裡的鬼了嗎？」

  見池泱轉身朝著戲門而去，他眉眼輕挑，洋洋盈耳地說。

  「捉你個大頭鬼，沒看天都快亮了嗎？」

  想到黃衣女人說的話，池泱又頓住腳步回頭，對他問道：「對了，你在這看到過什麼戴面具的人嗎？」

  本來想說鬼，但池泱害怕他又要嘲諷她，於是話到嘴邊就改口了。

  他想了想，若有所思道：「是儺巫那種青面獠牙的面具嗎？」

  池泱眼睛放光：「你見過？」

  「沒有！」

  「切！」

  池泱無語的給他一個白眼，轉身走出了老戲樓的大門。

  戲樓外牆根處，黃衣女人不見了蹤影，只留下一灘黑乎乎的紙灰。

  一路她都孤零零的走著。

  但池泱已經習慣了，從她有記憶開始，就只有老頭一個親人。

  不過老頭跟她說過，她本是貧瘠的池家村人。

  她娘是個瘋子，是她奶奶花三千塊買回去傳宗接代的。

  入了池家門檻後，池泱那瘋娘就沒過上一天好日子，起早貪黑的幹活不說。

  池家嫌她髒，把吃剩的飯菜倒在狗盆里丟給她。

  她親生父親還是個爛酒鬼，經常對她娘拳腳相向，大冬天關在門外不准進屋。

  她娘本來就是傻子，打不知道哭也不知道跑。

  後來懷上池泱後，可能是不堪重負，有一天突然瘋勁犯了，在池泱那爛鬼父親酒後折磨她的時候，發瘋咬掉了他的命根子。

  村裡的郎中用了兩捧香灰都沒能止住血。

  池泱的奶奶當時就氣瘋了，把她那瘋娘拴在大門上用鞋底抽，用腳踹。

  可池泱的瘋娘卻一聲不吭，滿嘴是血的衝著她一個勁傻笑，模樣十分詭異。

  三天沒給吃一粒米，等再去看的時候，池泱的娘眼珠子瞪得很大，吊著白眼，儼然已經斷氣多時了。

  入土那天，一路上兩旁都來了很多山雀。

  棺材抬到半路，忽然棺底開始滲血，從縫裡不停地淌出來。

  那一刻，青霄白日一下黑的像鍋底，狂風怒號，驚雷陣陣的，村里人從來沒見過那麼惡劣的天氣。

  黑雲里閃電划過，能模糊的看見雲層里出現了很多手腳尖長，戴著高腳帽的影子。

  黑雲上那些黑影憧憧，傳出哀鴻遍野之聲，好似十八層地獄都顯化似的。

  主持喪事的陰公見勢不對，不顧反對大叫就地開棺。

  一開棺蓋，看到棺材裡她娘肚子鼓的老大，都快撐破了。

  陰公當即吩咐人去拿剪刀，就那麼硬生生刨開了她的肚子。

  直到把血淋淋的池泱抱出棺材的那一刻，天上那些手腳怪長的影子才消退，烏雲也逐漸散去。

  倒是四面八方飛來的山雀越來越多，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

  陰公說是這百鳥朝鳳。

  百鳥朝鳳本該是祥瑞之兆，可偏偏又引動了百鬼夜行。

  祥瑞和妖邪並存，陰公活了幾十年沒見過這種怪事，便掐指了一下。

  也不知道究竟算出了什麼，當即臉色大變，放下池泱就走。

  他那時就跟瘋了一樣，嘴裡不停地喊著陰娘娘一類的胡話。

  當晚，村里人就發現陰公吊死在了自家房樑上，死狀離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