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我心中歡喜

  燕政又向王惜玉求親時，王惜玉很驚訝。

  莫非他是真心的？

  經過王室奪位之爭，她在周國已經沒有任何權勢和地位，空有一個九公主的名頭。

  難道他想要娶她，是為了她這個人，而非政治聯姻？

  生性冷淡的王惜玉，那天清晨，在燕政清雋噙笑的眼睛裡，仿佛看到了輕柔的微風。

  剎那間，那風就拂過她，她心中急跳幾下，不自在地移開了視線。

  那一刻，原本低沉迷茫的王惜玉，忽然有了一陣別樣的衝動，開始認真思考燕政的提議：嫁給他，跟他去北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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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想，讓從無意於男女之情的王惜玉緊張羞澀起來。

  而燕政也察覺她不似上次一樣冷淡，趁機繼續遊說。

  「王姑娘，你還記得我們初次見面的場景麼？你被周藍義絆倒，向山崖跌去，風吹著你的衣衫像只蝴蝶在飛，那一刻我也不知為什麼，真怕你就那樣消失。」

  他頓了下，沒有往下說他出手救下了她的恩情，只是若有所思地微微一笑，道：

  「後來，每回見到你，我都心中歡喜。」

  他的忽然告白，於王惜玉是從未有過的體驗，連周邊熟悉的景致都另變了模樣。

  他的聲音輕緩，不疾不徐，溫聲道：

  「北幽四季分明。冬天很冷，但我很喜歡，因為會下雪，漫天飛雪時，就像梨花紛落，可以擁爐賞雪。」

  「還有秋天的時候，可以登山游賞紅葉，漫山遍野都是紅葉，雖比不了周國的花繁似錦，卻也獨有的景致。」

  他嘴角微揚，猶豫了下，轉過頭望著她，「你可想去看一看？」

  王惜玉怔了下，神色間有了歉意，輕搖頭道：

  「我無意去別國他鄉。」

  燕政眼中的期盼落了空，自嘲般笑笑，默了會兒，又說道：

  「可我覺得你在周國並不快樂。周國已不是從前的周國了。聽說周藍義把那些還擁戴周雲思的朝臣或監禁或處決，他手段殘酷，已經迅速鞏固了王權。」

  「表面上看，你們周國只是換了一個新王，對周國老百姓而言，並沒有什麼改變。但於那些有氣節的忠臣，於你、於伯父卻是根本上的改變。」

  「周國現在的大王，是謀逆篡位所得，舊主尚在，臣子又該如何自居呢？」

  這一直是王惜玉的一塊心病，此時聽人直截了當說出來，不由愁緒湧來，不知前路如何。

  而且燕政又提及周藍義。他們積怨已久，周藍義與他事事做對，必不會放她嫁到北幽。

  念及此，她一仰頭，道：「政公子，你可曾向我國大王表示聯姻意願？」

  燕政搖頭，「政，想先知王姑娘心意。若是王姑娘願意，政定想盡辦法說服周王。他已是一國之主，不管從前如何任性妄為，如今也須為整個周國打算。」

  「那好，若是大王應准，我便答應。」王惜玉隨即道。

  王惜玉以為，周藍義性情狂妄狡黠，反而會因為做了大王，大權在握，更不會答應燕政的求親。

  但是，兩日後，周藍義竟傳來了應許的旨意。

  與此一同送來的，還有一份「陪嫁名目」。

  王惜玉驚詫之後，才想到自己對燕政的承諾，一時倒有些慌亂無措。

  燕政則是欣喜不已，即刻往自己國家傳去訊息。

  而他也定下三日後動身回國，去準備迎親事宜。

  臨行前一日，燕政到王惜玉家中辭行。

  王氏祖宅不大，一進院的小宅子。

  中間幾間房屋供生活起居。

  兩側各兩間，用來堆放雜物及僕人居住。

  房屋連同院牆都是石頭砌成，因很是有些年頭，從外面看，破舊又古樸。

  房子離海近，石牆下端覆蓋著一層青苔，再往上就是滿牆的紅橙色藤花，累累成串，放眼望去熱烈明媚。

  周國常年氣溫高，一年四季都是夏日，遍地可見奇花異木，樹木繁茂，比起北幽，有著別樣的風情。

  何況此處是王惜玉的家，燕政舉目望去，只覺得哪裡都賞心悅目。

  敲了敲門，一個僕人過來引他進門。

  王惜玉因忽然間就要嫁與燕政，又是前往異國他鄉，連日來始終心亂如麻。

  燕政與她有數面之緣，於她還有救命之恩。

  他長相俊逸，氣質清貴，謙謙君子溫如玉。

  如果不論國度，如果要她挑選丈夫，燕政倒是合適人選。

  可是她畢竟對男女感情懵懂，又是被王大夫那樣剛直強悍的父親撫養長大，性子有些男子的冷酷理智，突然的談婚論嫁還是讓她緊張起來。

  祖宅里只有一個近侍女僕，只會簡單沏茶，不通茶道。

  燕政見女僕端來一套茶具，徑直就要沏茶，而他又想與王惜玉獨處說一些話，便溫聲道：「退下吧，我來沏茶。」

  女僕看向王惜玉，王惜玉微一頷首，便悄然退下了。

  那女僕走出房間幾步，忽又想起應掩上房門，便又回去掩了門。

  燕政嘴角含笑，雖垂著眸，笑意卻從眼角眉梢跑出來，看起來心情極其愉悅。

  王惜玉看他默默沏茶，行動間高雅瀟灑，也不知是他發自內心的笑容感染了他，還是他嫻熟的茶藝觀之令人心曠神怡，王惜玉的心變得舒緩起來。

  看著他慢條斯理砌著茶，務實的王惜玉覺得，嫁與燕政倒也不錯。

  至於要背井離鄉，對於她如今的處境，也不失一條能讓她放下心中包袱的路。

  兩人正飲著茶，外面忽然響起嘈雜聲，似乎是僕人在外面與人說話。

  他們皆不在意，仍舊淡然品茶談話，

  忽然，門被推開了，伴隨著明燦燦的陽光，走進來一個人。

  倆人沒想到會是周藍義，忙站起身行禮。

  如今的周藍義，貴為周國大王，出行應是隨扈浩蕩，且要提前準備迎駕，怎麼會突然駕臨？

  周藍義穿著赤色絲製衣袍，越發顯得唇紅齒白，他頭上倒是束著金冠，抿唇笑嘻嘻地掃了他們一眼，笑道：

  「坐！今日咱們只是舊相識相聚。我呢，來給你們兩個賀喜。」

  說著一擊掌，門外魚貫而入幾個宮人，放下幾壇酒後又退下了。

  自王惜玉從王宮中憤然離去，周藍義就沒和她再見過面。

  他知王惜玉恨他、厭棄他，不願見他，而他也的確沒有臉面再見她。

  他覺得自己利用了她，王大夫也因他的奪權而死，對她很是愧疚。

  可是王惜玉竟然答應了燕政的求婚！

  他一時又惱怒了她，倒要來看一看，她當真是要嫁給燕政小子，還是不願他統治周國而遠走他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