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章 烏托邦

  伯德？

  亞倫睜大了眼睛，驚愕地看著突然出現在哈羅德三世身後的人，他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更不明白他為什麼選擇殺掉國王——前一個問題亞倫還能想出一些「合理」的答案，比如說他是為了來給自己助陣的，但後一個問題他就實在想不明白了。

  伯德·約克是個心思縝密的人，他怎麼可能不知道殺死帝國國王的後果？在親手殺掉哈羅德三世後，無論後者做出了怎樣滔天罪孽，伯德最終都在一定程度上被清算的——這是為了帝國政府的顏面。

  不過這麼說來……伯德在記憶世界裡的動手，就有點不符合常理了。

  「喲，亞倫。」

  伯德將手中的短劍從哈羅德三世的拔了出來，讓他軟綿綿地癱倒在了地上，然後甩了甩手中的短劍，將上面沾染的鮮血隨手甩到一旁，接著微微翹起嘴角，衝著亞倫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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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來幫你了。」

  在伯德開口說話之際，亞倫只覺得耳畔邊的福音之歌的音量陡然增加，他所感覺到的壓力也一下子倍增……亞倫的餘光可以看到，他身邊的諾曼臉色已經黑得仿佛鍋底一般，同時，他的身體更是不斷搖晃著，看起來隨時都有可能倒下去。

  很顯然，諾曼所感覺到的壓力也突然陡升。

  不過相比之下，亞倫此時的狀態卻好了不少，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接著又緩緩吐出了這一口氣，將肺部的空氣完全擠壓了出來，接著才再度吸入一口氣。

  經過幾次緩慢的深呼吸後，他的神色竟然恢復了正常，張開嘴在福音之歌的雜音干擾之中開口問道：「你是來幫我的？」

  他的開口說話並沒有出乎伯德的意料。

  要知道，這個男人可是亞倫·希爾！他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適應福音之神的神力，完全克服神明之力帶來的污染……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他早已在太多的場合中展示過自己的特殊性了。

  伯德指了指地上的屍體，笑眯眯地說道：

  「當然，你應該很苦惱怎麼處理哈羅德三世吧？我正是來替你處理他的。」

  「可是這麼一來，你豈不是就將成為弒君者了嗎？」

  「沒關係，畢竟我最多只需要再當半天的弒君者就夠了——從今天起，帝國律法將不再有任何意義。」

  「……什麼意思？」

  亞倫皺起了眉頭，他有些僵硬地轉動身體——他正在逐漸擺脫福音之歌帶來的污染，但要想做到這一點仍然需要一段時間。他瞥了那道發出西蒙·塞文聲音的人形光輝一眼，然後才轉回視線：

  「伯德，你們福音教會打算幹什麼？」

  他敏銳地意識到，這絕對是福音教會搞的鬼。

  或者說……就連哈羅德三世的成神儀式，也是他們計劃中的一環！

  「亞倫，你知道福音教會的教義是什麼？」

  伯德沒有回答亞倫的質問，反而反過來向亞倫提問道。

  亞倫搖了搖頭，他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他雖然讀過《福音讚歌》，而且還讀過兩種不同版本的《福音讚歌》（分別是聖者黑貓典藏版和從彼得神父那裡看到的市面流通版），但無論是哪種，它的內容都是一樣的。

  原本的內容被盡數划去，字裡行間被朱紅色的墨筆塗滿了一句癲狂之語：

  「神睡著了。」

  在被塗改、划去之前，《福音讚歌》里可能寫了福音教會的教義吧？但在經過不知道多少年的塗改後，亞倫很難從中拼湊出完整的內容。

  於是，他給出了他的答案：「我不知道。」

  「很簡單。」

  伯德的臉上保持著笑容，而那道人形光輝朝著他飄了過去，很快便停在了他的身邊，向他伸出了雙手，拉住了伯德的左手——接著，伯德的左手逐漸化作了璀璨的光輝，那道人形光輝就這樣一點點融入了伯德的體內。

  與此同時，他嗓音中發出的聲音發生了變化，變成了西蒙·塞文的聲音：

  「我們想創造出沒有人會受到傷害的烏托邦。」

  這一幕，讓亞倫想起了記憶世界——在記憶世界裡，伯德就用了類似的能力，讓因為常理回歸倒計時而分成六個的哈羅德三世，融為一體，變回了同一個人，最終完成了刺殺。

  那時候，亞倫沒有看出這個能力的效果，但此時……他看出了一些端倪。

  不只是「危險的記憶」的推衍，亞倫甚至還回想起了當初自己曾經進入過的「福音世界」，在那個詭異的世界中，一家四口仿佛公用同一具身體，根據對話者的情況，不斷切換著外表。

  接著這兩份回憶，亞倫皺起了眉頭：

  「剛剛那個就是西蒙·塞文嗎？你把他吸收到了體內？」

  「這是我們創造烏托邦的方法。」

  再次響起的變回了伯德的聲音，他張開了雙臂，左臂化作了璀璨的光輝，有些亢奮和狂妄地說道：

  「人類是複雜的，每個人的訴求都有所不同，就連熱愛的福音之歌也都有所不同。人生來就在互相傷害著，而這正是因為人類從骨子裡就有著利己的本性，從古至今，能克服這種本性的大賢大能從來都是少數，縱慾縱情者卻不計其數……在這種情況下，我們福音信徒想到了創造烏托邦的方法！」

  這位從來都保持著小心謹慎態度的情報販子，在亞倫面前從來沒有如此張狂過。

  亞倫皺著眉頭，他心中已經隱約知道他想說什麼了，但還是連忙追問：

  「什麼方法？」

  「很簡單，利用福音之神的力量，將所有人類都融為一體，不再分你我他！當所有人都變成『我們』，世間就將不再會有任何矛盾產生！屆時，縹緲虛無的烏托邦將真正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這是什麼人類補完計劃嗎？」

  亞倫緩緩呼出了一口氣，接著，用有些詫異地聲音質問道：

  「伯德，你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如此瘋狂的？」

  在恢復記憶前，伯德是亞倫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個認識的人，也是認識最久的朋友……但直到今天，他才發現自己從來沒有看透過這個男人。

  或者說……他以前意識到這一點了，只是從來沒想過，在伯德·約克的偽裝下，藏著一顆如此瘋狂的心臟。

  「什麼時候？」

  伯德歪歪頭，平靜地回答道：

  「從我的家人們自相殘殺的那天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