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召見

2024-07-13 09:48:29 作者: 峨眉劍客

  走到書院提前給皇帝備好的用來休憩的房間外,景豐帝讓眾人先在外等候,只把顧雲霽、徐承裕和幾個親近的隨從叫了進去。

  房內,景豐帝開門見山地說:「顧雲霽,朕看了你寫的治河文章,觀點很新穎。特別是這植樹造林的法子,朕聞所未聞。你倒是說說你是如何想出來的?」

  

  顧雲霽道:「回陛下的話。學生曾在鄉下見老農相談,說種莊稼若是長期不鬆土,根系便會越長越深,土層也會越來越硬實,格外不好翻動。於是學生想黃河中上游也是如此,關中土質松厚,極其容易被雨水沖刷裹挾而下。」

  「若在關中一帶遍植樹木,涵養水土,抓實土層,不僅可以解決黃河泥沙的問題,還能漸漸使關中變成豐饒之地。」

  景豐帝饒有興趣地看著他:「那你可曾實驗過?這方法的可行性又有幾分?」

  顧雲霽如實回答:「學生不曾實驗過,對其可行性也沒有把握。」

  「哦?那你就是紙上談兵,空口說大話了?」景豐帝語氣淡淡,目光幽深。

  「陛下!」徐承裕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忙給徒弟找補,「顧雲霽這所謂的治河方略不過是課堂之上隨口一說,未能想到陛下如此看重,黃口小兒年少無知,望陛下不要怪罪!」

  景豐帝抬抬手,說道:「徐先生先起來吧,朕就是隨便問問他,不會把他怎麼樣的。」

  顧雲霽目不斜視,鎮定地說:「陛下問詢,學生不敢不如實以答。植樹造林聽起來簡單方便,但其中學問頗深。植什麼品種的樹?以何種密度種植?樹木成活率幾何?是否要防寒防蟲?這些問題都是需要認真考量細細商議的。」

  「還有這關中土地廣袤,各地情況皆有不同,植樹的策略也要因地制宜,不能照搬。每一個細節都關係重大,一步錯步步錯,稍有不慎,大把的銀子就打了水漂。學生未曾實驗過,實在不敢在陛下面前妄言。」

  前世說植樹造林穩固水土,這也是政府實踐過並且走通了的路,可見確實有效。但顧雲霽也只是在課本上看見這方法,具體該怎麼實施他一竅不通。他要是敢在皇帝面前亂說一通,日後出了錯掉腦袋都是輕的。

  景豐帝道:「照你這意思,這植樹造林若不商量勘測個三五年的,就沒法開展了?可黃河問題迫在眉睫,容不得慢慢商量。」

  顧雲霽深吸一口氣,緩緩道:「是的,依學生看來,目前的情況下還是束水攻沙之法最為可靠。其風險無非是怕效果不達預期,泥沙沒沖走,洪水先來了。但只要事先計算好黃河流速及泥沙含量等數據,此法是否可行也就一目了然了。陛下若不信,可派人前去勘測。」

  此時,旁邊一位靜默佇立的大臣突然開口道:「我們已經勘測過了,可行。」

  顧雲霽訝異地朝他看去,卻見景豐帝笑著說:「不錯,我們已經勘測完畢,計算之後發現確實可行。這也是朕巡黃河的主要目的。」說著,他介紹道,「這位便是提出束水攻沙之策的潘時良大人。」

  顧雲霽很佩服這位擅長治河的潘大人,於是連忙見禮:「原來您就是潘少卿,失敬失敬。」

  「他現在不是大理寺少卿了。」景豐帝接話道,「而是督察院右僉都御史。朕已經讓他總理河務,專門負責這束水攻沙的工程。」

  潘時良微微一笑:「承蒙陛下厚愛,願意將治理黃河的重擔交付給臣,臣自然會竭盡全力,不負陛下重託。」說著,他轉向顧雲霽,「我也看過你的文章,雖說想法還有些不成熟,但的確是開拓之舉。今後有機會可以在關中小範圍地嘗試一下,說不定真的可以減少泥沙,使黃河水變清。那你可就是名垂青史的大功臣了!」

  顧雲霽臉一紅,慚愧道:「大人過譽了,您正在做的才是功在千秋的大善事。學生所謂的治河方略不過是課堂之上博人眼球的妄語,想著引旁人矚目罷了,怎敢與大人的良策相提並論。」

  顧雲霽這話是真心的,植樹造林是他剽竊現代人智慧得來,不是他的原創想法。但束水攻沙可是潘時良自己想出來,做到了真正的開闢歷史,對方這般讚譽,讓他感到格外慚愧。

  「哈哈哈哈哈哈,你倒是實在。」顧雲霽的回答讓景豐帝很是欣賞,「身具才華還低調謙遜,是個可造之材,不愧是松江顧氏的子弟。」

  然後,他又看著徐承裕接著道:「徐先生先前說已經收這小子為徒了?你下手倒是快,可不准藏著掖著,得讓他參加科舉快點入仕才是!」

  徐承裕道:「這是自然。老朽定會好好教導他,讓他可以早日為陛下所用。」

  景豐帝看起來真的很高興,站起來拍了拍顧雲霽的肩膀:「你可要好好努力,莫辜負朕對你的期望。」

  顧雲霽恭聲應是。景豐帝見狀不再多說,招招手讓他和徐承裕出去了。

  出了門,確定房間裡聽不到外面的動靜了,徐承裕這才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聲音發虛地說:「你小子,剛才可嚇死我了!陛下問植樹造林可不可行你就答不可行?都不帶委婉一點的?」

  顧雲霽不解道:「不是您說陛下很聰明不喜歡聽套話,讓我隨心而為的嗎?何況我要是說謊話豈不是欺君?陛下怪罪下來更不得了。」

  說著,他促狹地看了徐承裕一眼:「您還說又不是沒見過陛下,說我太激動了。那您自己怎麼怕成這樣?」

  徐承裕頓時被他的話噎住,心虛地轉過身去,半晌才說:「我哪能想到你這麼隨心!之前我不是說大話嗎,陛下龍威懾人,須得時時小心,怎麼可能不害怕!」

  突然,他像想起來什麼,猛地轉回身來:「還有,關於植樹造林你都沒把握為何要寫下來?害得我還以為你胸有成竹,特別有信心。你一說沒實驗過,我腿都要軟了,還好陛下沒怪罪。」

  顧雲霽這些日子也摸透了徐承裕的脾氣,知道他沒有真的生氣,聞言撇撇嘴:「跟您一樣,說大話唄!我哪想到您會把文章寄給潘大人,潘大人又呈給了聖上?還鬧了今天這麼一出當場對答?」

  徐承裕說不過他,一時失語,只好拂袖而去。

  顧雲霽見狀笑笑,想起剛才的場景也是一陣後怕,他長舒一口氣,正準備離開,就看見一個穿著官服的中年人朝他走來。

  「你就是顧雲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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