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皇帝駕到
2024-07-13 09:48:28
作者: 峨眉劍客
四月中旬的某一天,提前便有官差到鹿溪書院傳話讓眾人做好準備,於是當日徐承裕連水都不敢多喝,生怕接駕的時候出差錯,一大清早就領著書院上下所有的人站在山門前等待皇帝的到來。
廣場上,徐承裕和先生們站在最前面,學生們則列成整齊的隊伍排在後面,個個身子站得筆直,絲毫不敢弓腰駝背,可眼看日上三竿,連皇帝的影子都還沒瞧見,學生們又累又餓,開始小聲抱怨起來。
「這麼久了,怎麼還不見人影?我腿都僵了,待會陛下來了跪拜的時候我怕是得摔個大馬趴。」
「我也是,而且我好餓啊,早上就吃了一個包子,連粥都沒敢喝。」
一個學生口無遮攔起來:「要說這陛下也是,一時半會兒到不了的話,幹嘛讓我們這麼早在這等?就不能多體諒體諒……」
「閉嘴!」前方的徐承裕突然轉過頭來呵斥道。
「不要命了?居然敢在背後編排陛下的不是!」徐承裕壓低聲音,又驚又怒地瞪著那幾個學生,「你不想要腦袋我還想要!若不是想著陛下隨時會來,可能看出端倪,我真想現在把你們綁起來用帕子塞住嘴巴扔到柴房去!免得禍從口出害了我們所有人!」
大家還從沒見過徐承裕發這麼大的火,一時間都趕緊穩住搖搖欲墜的身形,恨不得給嘴巴上個鎖,生怕自己發出一點聲音。幾個抱怨的學生更是瞬間噤聲,縮著脖子再不敢說話。
一直到午時過後,才看見幾隊衛兵小跑著進了山門,他們用極快的速度將書院巡查了個遍,最後以相同的間隔距離在自己的位置站定,靜靜注視著書院眾人。這些衛兵訓練有素,形容肅穆,站崗時一言不發,頓時營造出了緊張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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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兒,便聽得遠方傳來隱隱約約的鼓樂聲,這是皇帝的儀仗樂隊。隨著樂聲的越來越近,眾人也是越來越緊張忐忑,紛紛把頭埋得低低的,大氣不敢出。
不久,山門外又進來許多手持武器的衛兵和各式隨從,一個太監走上前來,扯著尖細的嗓子喊道:「陛下駕到——」
徐承裕垂著頭,只看見面前轎子上下來一片明黃色的衣角,於是撩起衣服跪拜下去:「草民徐承裕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身後眾人見狀也連忙伏在地上磕頭:「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景豐帝李錚一臉和煦,伸手將徐承裕虛扶了起來:「諸位免禮。徐先生太過自謙了,你即便如今沒有在朝為官,也是給朕講過課的老師,何況有兩榜進士的功名在身,怎麼能自稱草民呢。」
徐承裕躬身道:「老朽不過是曾經在國子監臨時講了幾天學,實在不敢當陛下的老師。」
景豐帝將他打量了一番,笑道:「在國子監時,徐先生兩鬢斑白,面容也有些憔悴。如今致仕後躲在這山里,看著反倒氣色好多了,果然是朝廷庶務催人老啊。」
「陛下言重了。」徐承裕不卑不亢,「若老朽真的想躲著朝廷,又怎會來當鹿溪書院的山長,催著趕著讓這些孩子們科舉入仕呢?」
景豐帝聞言大悅:「哈哈哈哈哈哈,那倒也是。這麼些年來,鹿溪書院可是給朝廷培養了不少人才,聽說你們今年新招了一批學生,有沒有什麼好苗子啊?」
徐承裕道:「是有幾個資質尚可的,老朽把他們叫過來給陛下見見。」
說著,便招招手讓顧雲霽幾人上前來,一一介紹道:「這個叫程炎,書院的這幾次月考里總是名列前茅;這個叫方子歸,雖然不是本屆的新生,但天分不錯,去年鄉試考了解元。還有這個,叫顧雲霽,是老朽今年剛收的徒弟,舉賢不避親,便也厚著臉皮帶過來了。」
幾人依言前來拜見,輪到顧雲霽時,他上前一步,朝著面前跪了下去:「學生顧雲霽,叩見陛下。」
「哦,你就是顧雲霽?」景豐帝來了興趣,「果然很年輕,真是年少英才。先下去吧,待會兒朕還得找你好好聊聊治河方略的事情。」
隨後,景豐帝抬起頭,聲音洪亮地對著眾學生道:「一早聽聞鹿溪書院人才濟濟,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諸君個個皆是英姿勃發,氣度非凡。諸君身肩重任,都是我大夏朝的棟樑之材。望諸君今後更要萬分努力,認真參悟聖人之學,將來科舉入仕,才能更好地為朝廷效力!」
眾學生聽了皇帝親口說的讚揚勉勵之語,都是心潮澎湃,此刻身體的勞累一掃而空,精神抖擻地齊聲應道:「是!定不負陛下所望!」
景豐帝滿意地點點頭,正準備繼續和徐承裕說話,就看見人群中一個縮頭縮腦的身影。
「蘇旗!給朕過來!」
蘇旗連忙整理了下衣袖,麻溜地從人堆里鑽出來:「學生蘇旗,叩見陛下!」
景豐帝輕踢了踢他的屁股,說道:「躲什麼?朕很可怕嗎?」
蘇旗道:「蘇旗沒想躲,是我一時沒站穩,被陛下的龍威震到了。」
景豐帝失笑:「油嘴滑舌!怪不得今年宮裡元宵宴會沒看見你,原來你跑這來了。不是說無論定國公打斷多少根棍子,你都不肯來嗎?」
蘇旗一本正經道:「回陛下的話,我原本是不想來的,後面聽說鹿溪書院裡的蛐蛐兒特別好戰,我想見識一下,所以就來了。」
景豐帝這下是徹底被蘇旗逗笑了,他伸出手指點點對方的腦門,無奈地說:「你呀你,還是那麼貪玩!想當初朕還在趙王府里的時候,你就最愛跑到朕那兒放炮仗,把池子裡的魚都炸死了不少!」
被當眾提起曾經乾的荒唐事,蘇旗也有些窘迫,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
說到這,景豐帝笑容淡淡:「你小時候和朕很親近,現在長大了反而疏遠了。」
蘇旗忙道:「蘇旗年幼不懂事時鬧了不少笑話,還好陛下包容。如今長大了也明白做人要謹慎穩重,陛下日理萬機,蘇旗自然不敢再像小時候那般煩擾陛下。」
「就你,謹慎穩重?算了吧!」景豐帝語氣悠悠,「不過你父親定國公是武將,你這做兒子的不繼承他的衣缽,卻要考科舉,你將來到底想幹什麼?從文,還是從武?」
他這話說得隨意,卻將旁邊的徐承裕等人嚇得冷汗淋淋。這話什麼意思?是說定國公準備和兒子一文一武、一內一外聯合起來把持朝政嗎?景豐帝看似在閒聊,但句句都是對他人的試探。
還好蘇旗反應快,當即一個激靈,說道:「蘇旗雖然不成器,但也有一顆報國的忠心。陛下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陛下想要我從武,那我就去戍邊打仗;陛下想要我從文,那我就考科舉,當天子門生,在朝廷上陪您一輩子!」
「誰要你陪朕一輩子!」景豐帝笑罵一聲,看起來確實被這個回答取悅到了,臉上的笑容都真了幾分,「行了行了,你有這個心就很好了。你才多大,定國公還沒老呢,到你擔擔子的那一天還早著吶!」
說罷,他招招手讓眾人跟上,抬腳便往書院裡面走去。蘇旗見狀鬆了口氣,又連忙加快腳步追上前面的人。
顧雲霽也是暗暗後怕,果然是伴君如伴虎,在皇帝面前得時時刻刻小心謹慎,任何時候都不能鬆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