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只有超度被困在人皮里的冤魂，才能正確處理掉那惡羅剎的屍首。

  否則的話，要不了多久就這惡羅剎就又會復活，甚至還帶有記憶。

  道消魔長，道消魔長啊，區區一個怨氣而生的惡羅剎，竟然有如此威能。

  陸凡和老道士在踏上前往榆林的路。

  這次倒是沒出什麼么蛾子，順順利利來到城門處。

  趁著排隊入城的工夫，老道士猶豫再三，遞給陸凡一張紙。

  看樣子像是證件什麼的。

  「這是啥？」

  「度牒。」

  「度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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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沒這個東西你進不了城，待會兒就說你是....」

  老道士有些忐忑，陸凡身上有不少神異，站他便宜、罵他不該罵的，自己都會倒大霉。

  他也不知道該說度牒和陸凡的關係。

  是師徒？

  不行不行，怕不是會被天雷劈死。

  是長輩晚輩？

  也不妥當，還是怕被天雷劈死。

  是本人？

  更不妥當，陸凡絕對有自己的道號，怎可假借他人的。

  老道士不願意犯這個難，乾脆把選擇權交給陸凡。

  哪知他只是看了兩眼，便把東西塞回去：「不用，山人自有妙計。」

  老道士無語，只能任由他去。

  果然，到了城門口時，兵丁見陸凡遲遲拿不出身份證明，頓時緊張起來。

  長矛頂在他身前，還有兩個傳令的去叫人。

  老道士看的一頭黑線，這要是去叫人就太噁心了。

  常人都說賊不走空，但其實丘八也不走空。

  在場的兵丁還好，解釋清楚也就罷了，但從其他地方趕來的，若是不給好處，哪怕是個正常人也不會有好下場。

  「你到底是什麼人，說清楚！」負責看守城門的伍長厲聲呵斥道。

  「我？我是遊方道士，專門斬妖除魔的，給口飯吃，不要錢那種。」

  誒唷！

  老道士無語的捂住眼，說真的，你要不說後面一句還好，幹嘛說那句不要錢！

  就算你不要錢，自己清楚功德事就好，何必說出來？

  現在什麼光景，什麼年頭，哪還有不要錢就幫助別人的！

  「胡說八道！哪有不要錢的降妖除魔！」

  果不其然，伍長沒有呵斥陸凡別的，而是『胡說八道』，針對他不要錢一事。

  「也不是完全不要錢，給口飯吃，或者給個銅板買個大餅就行。」陸凡笑眯眯解釋道。

  「一個大餅要兩文錢！」

  「.....」

  陸凡臉色一囧：「你們這兒物價挺高，那我也收兩文錢好了。」

  「你耍我！」

  伍長勃然大怒，剛要端著長矛往前走兩步，卻不料陸凡先他一步。

  吱吱吱~

  隨著他腹部頂在長矛上不斷前進發力，長矛竟然高高弓起。

  「喔——」

  「這人！」

  「刀槍不入嗎？」

  「神仙？妖怪？」

  「快走快走！」

  一旁的吃瓜群眾可被這一幕嚇壞了，也不說進城，趕緊三五成群散開。

  「你，你，你到底是人是妖？」

  伍長也被嚇得不輕，結結巴巴質問陸凡。

  「我是人，修行中人，很正常的操作，別緊張。」

  陸凡依舊細聲細語寬慰。

  他這麼折騰一番可不是胡鬧，有他的用意。

  否則的話，真要入城直接隱身不就完了。

  這時，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幾個更高大的士兵穿鎧甲，騎著矮腳馬嘚嘚嘚趕過來。

  「何人敢大鬧城門？」

  一上來，領頭那個眉目慍怒，見到陸凡刀槍不入也不驚訝，似乎司空見慣了。

  平日裡不是沒有遇見過這種人，但都扛不住他的佩刀。

  他不曉得其中緣由，只是以為這些人都是假把式，興許肚子上有鐵板，換個地方砍就好。

  「沒有大鬧城門，我是個孤兒，平日裡遊歷四方，後來僥倖拜了老恩師，哪裡有度牒這種東西。」

  「拜誰為師？」新來的校官問道。

  陸凡沒說話，用手指了指天上：「老恩師在天上，天庭的天師。」

  靜——————

  老道士臉都綠了，你說說你，聊天就聊天，怎麼開始胡說八道起來？

  校官臉色更是難看，以為陸凡是在耍他。

  「算了，給他喝碗那個。」

  最終，校官揚了揚馬鞭，似乎不願與陸凡過多計較。

  這個校官為人還算不錯，不至於把陸凡歸類為妖魔鬼怪一類。

  他能看出來，這個年輕人多少沾點癔症在身上。

  可能還學過兩天道。

  人倒是沒什麼貓膩，否則的話，就算是妖魔鬼怪偽裝起來的，也不可能大鬧城門口

  太引人注目了，沒必要。

  一碗渾濁無比的水端了過來。

  陸凡看的眼角直抽抽，心說這特麼是泥水吧？

  老道士實在不願意看他再多事，趕緊上前拉住他：「別墨跡快喝吧，這是符水！證明你不是邪祟的【驅邪符】！」

  「畫這符的人，手頭沒有那麼多好材料，所以符水稍顯渾濁，否則符水應該是非常清澈才對。」

  「道長好見識！」

  校官微微有些驚訝，對老道士升起幾分佩服。

  這絕對是個有修為在身的老道士！

  他不願為難老道士，同時，也放棄教訓陸凡的打算。

  儘管不是邪祟，但陸凡擱著嘰嘰歪歪，已經影響城門口的秩序。

  按照律法，無端生事者杖責十，嚴重者，杖責二十。

  別說二十，實實在在打十下，也足夠要了一個年輕人半條命。

  陸凡沒再折騰，一口氣幹了符水。

  見他平安無事，所有人都放下心來。

  能明顯感覺到，那幾個端著長矛的士兵都鬆懈了，長矛尖有氣無力耷拉著。

  這年頭，能省把力氣就趕緊省把力氣。

  本以為到這裡就結束了，不料陸凡又接了一句：「這符不咋的。」

  「你說什麼！」

  校官實在是忍不了了，抄起長刀：「我看你是...」

  「應該這樣搞才行。」

  陸凡虛空畫符，很快，一個【誅邪破魔鎮妖】三道核心組成的玄奧符文出現。

  發出湛藍色光芒，懸浮在半空中，惹得所有人目瞪口呆。

  校官也瞠目結舌，喃喃道：「你是...你是高人！」

  高人！真正的高人！

  老道士眼睛都快瞪出來了，恨不得趴在這道混合符文上研究個三天三夜。

  陸凡笑眯眯，隨手一打，將符文印在牆壁上。

  「就這樣，這符不會自己消散，但要注意一下，一旦這符消散的話，就說明有妖邪、妖人暗中破壞。」

  說罷，他拉著老道士施展腳底抹油大法。

  眾人都被這道符震懾，出神之餘，竟然沒能發現他們已經走了。

  等到回過神後，兩人早就沒影。

  「大人，要不要卑職派人去找？」先前那個伍長低聲問道。

  校官沉吟一聲，果斷拒絕：「不可，這種高人行事怪異，我等萬萬不可打擾。」

  「你們看好城門，我去稟報縣尉！」

  ——————

  進了城沒多遠，老道士和陸凡看見告示欄上的懸賞。

  上面告示大多陳舊，都是些賊匪的懸賞，而新的告示有兩張，一張是城內大戶人家鬧了鬼，要請高人驅鬼。

  而另一張則是懸賞除去城外逞凶的惡鬼，上面還有惡鬼的畫像，通體碧藍，圓目鑿齒。

  「喲喲喲，你瞅瞅你瞅瞅，有些事我不做你不做，倒霉的就是老百姓了。」

  老道士頗有些唏噓。

  陸凡也注意到那張惡鬼畫像，正是之前做掉的惡羅剎。

  「這東西是什麼來頭，竟然害了如此多的百姓？」

  「而且，它居然會被通緝？不應該留下活口的吧？」

  陸凡表示不理解。

  惡羅剎的實力屬實不算弱，真要打起來的話，一小隊持刀兵丁恐怕奈何不了他。

  傷它它不怕，打又打不死，反而還會激起這傢伙的凶性。

  「你以為惡鬼很可怕？你怕是沒怎麼降妖除魔過。」

  老道士微微搖頭：「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這些東西生前就是欺軟怕硬，心思陰暗的傢伙。」

  「十幾個百姓集合在一處，手持火把，只要民心激憤，這東西只有奪路而逃的份。」

  「頂多在逃命的途中傷到一二個人。」

  「反倒是落單的，饒是你有一身不俗的武藝，也休想斗得過這傢伙！」

  陸凡聽的若有所思，有了一些明悟。

  人，天地之根本，也是天地之混亂根源。

  人的精神力無窮大，同樣，信仰也是來自精神力。

  就算惡羅剎能打得過十幾個百姓，蓋因他們團結時的精神力量足夠強大，惡羅剎也會害怕。

  沒別的原因，害怕就是害怕。

  如果說得玄乎一點，這就是天地給人族的一條自救之路。

  除了上古時期，近乎天人的人族之外，其餘時間，人族都是普通人為主。

  最擅長的絕對是抱團，不管是抱團內鬥還是抱團對外。

  而人，看似沒有超凡之力，實則不然。

  所有人都沒有超凡之力，但他們團結起來，意念集中之後，一定有超乎認知的巨大能量。

  只要人這個群體能減少【負情緒輸出】，邪祟的整體實力就會越來越弱。

  到最後，只剩下幾個大妖王、鬼王還能勉強保存實力。

  他們不算完全由負情緒催化出來的，而是經過歲月沉澱。

  如果群體人族能加強【正情緒輸出】，哪怕是鬼王也奈何不得。

  大靖世界的皇宮不就是這樣麼，大妖王了來了，也只能憑藉強悍肉體逞威風，而無法施展妖法。

  老道士見陸凡有些感悟，又說道：「人可不全是老百姓，還有官府。」

  「誒，不說這個了。」

  他有些許忌憚，畢竟兩人腳下就是官府管轄的區域。

  「誒誒誒，別，說來聽聽！」陸凡表現得很感興趣。

  老道士就是死活不說，拔腿就跑，陸凡也緊隨其後，纏著他非要說。

  兩人一路吵鬧，來到一處飯館。

  老道士先離開一會兒，待到店家備好飯菜，他也回來了。

  先從包裹里翻出祖師的牌位，恭恭敬敬點上香燭。

  再從懷裡取出一張符籙，放在牌位前，這張符籙黃紙打底，硃砂勾符，符紙邊緣還用金線勾著紋路。

  「居然是黃紙金線！」陸凡微微吃了一驚。

  到現在為止，他可以虛空畫符，但也畫不出金色符籙。

  符籙有等級的，這個等級不是境界，而是在道教的內部等級。

  算是以功德考評，跟境界、出身、輩份沒多大關係。

  這符籙是老道渾身最寶貴的東西，祖師爺傳下的符籙，用來保命的。

  擺好祖師爺牌位，老道士這才把腰間的葫蘆取下來，恭恭敬敬給祖師爺倒上一杯。

  自己則是喝從飯館這兒打來的劣質酒。

  只見他先深深聞上一口好酒，然後猛地喝上一大口劣質酒。

  滿臉享受之色，像極了聞鹹菜吃米飯的吝嗇鬼。

  陸凡實在看不下眼。

  「您老就不能把酒到進杯子裡涮著喝麼。」

  「你小子懂個啥。」老道悠哉哉說道，「涮著喝不過一杯，聞著喝，那足足能喝一大葫蘆！」

  吃飽喝足，老道慢悠悠說道：「我沽酒時順道打聽了消息，現在榆林城裡能做的活計就兩宗，一是城北一戶周姓人家鬧鬼，我順道去看了，不過是死人眷戀不去，不成氣候。二是張姓的大戶人家，等會兒咱倆過去探個究竟。」

  「很急嗎？」

  陸凡搶過老道士的酒葫蘆，悶了一口老酒。

  雖然他沒有酒癮，但偶爾喝上一口也感覺美滋滋。

  可能好酒是人的天性吧，不愛喝的只能說身體原因。

  「急？」

  老道士搶回酒葫蘆，發現足足少了二兩還多，頓時心疼的心肝顫抖。

  「你懂個屁啊，天天傻吃粘睡，我問你，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什麼？」

  「當然是安全，這還說說嘛。」陸凡想都不想，果斷回答。

  「屁！」

  老道士一連鄙夷：「你都不像個道士，我看你是鐵定是富貴人家的少爺出身！」

  「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吃飯，吃不飽飯，就是天兵神將來了也得手腳無力！」

  「......」

  陸凡還真沒想過吃飯的問題。

  「是我草率了，不過這也不能怪我，我從入道開始就沒因吃飯煩惱過。」

  老道士一聽，不服氣：「吃飯也不僅僅是全是吃飯，是我等修行之輩的財法侶地之一的財。」

  「畫符總要硃砂黃紙吧？人總要吃飯穿衣吧？我平時降妖除魔，還得用些法器、開光物品輔助吧？」

  「你啥也不懂，去去去，小孩子一邊兒玩去。」

  「......」

  陸凡沒話說了。

  路數不一樣。

  他從入道開始，從來就沒刻意準備過老道士說的東西。

  沒辦法，祖師爺給的法門太優秀了，這不能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