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我分明揮舞著長有妖眼的大劍，卻終究，從未看清自己的方向

  「噼里啪啦……」

  柴火燃燒的聲音出現在耳邊，李奧沉入黑暗淵底、昏昏沉沉的意識有了些許的波動。

  仿佛無盡黑夜裡出現的最初的光芒，它穿透了黑暗，化作一股無形的推力，將李奧的意識送上海面。

  當身軀「觸及」海面的那一刻，李奧緩緩睜開了眼。

  請記住𝖻𝖺𝗇𝗑𝗂𝖺𝖻𝖺.𝖼𝗈𝗆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一眼望不見盡頭的灰霧，在高天之上緩緩流淌，它遮蔽了天空，令陽光不再照耀世間。

  但縱然陽光不再，依舊有火焰，為世人提供光明與溫暖。

  明黃色的焰光，從身旁傳來，溫潤感拂遍全身，讓李奧感覺自己置身於溫泉之中，全身上下，暖洋洋的。

  他轉頭看向火光傳來的方向。

  那是一簇於血之湖中央小島上燃起的篝火。

  說是小島，其實只是一塊不到十平方米麵積的小地方。

  原先的白骨高台，在戰鬥中已經被徹底摧毀，王冠巨蟒死後化作的黑泥沉降入坑底，血水則將大坑填滿，使其化作全新的血湖。

  在篝火邊上，盤坐著一個背對著李奧的金髮男人，他的身影看上去帶著淡淡的虛幻感，身體的邊緣有點模糊，向外散發出淺淺的微光。

  在篝火與男子的邊上，插著一根木質十字架，其上綁著的鍊金術師古德·卡文，因為十字架深深插入小島的緣故，呈半跪姿態。

  李奧身體的虛弱感，經過這段時間的昏迷，已經有了些許的好轉，但腹部的貫穿傷依舊還在，他能感受到，腹部貫穿傷口處，不斷傳來的強烈癢意。

  顫顫巍巍的從掏出光之祈咒書，李奧使用「聖光治癒」給自己奶了一口。

  風屬性魔力經由光之祈咒書的轉化，變成性質溫和的光之魔力，附著在腹部的傷口上。

  做完了這些，李奧鬆了口氣。

  雖然靈魂的疲憊難以緩解，但至少，不用擔心因身體的受傷而死去。

  以他誇張的身體恢復速度，只要不是當場死亡，在「聖光治癒」的幫助下，總能慢慢恢復。

  李奧抬起頭，正準備看向篝火的方向，但在抬眼的一瞬間，卻發現自己的眼眸跟一雙淡金色的瞳孔對上了。

  李奧心下一驚。

  什麼時候？！

  雖然他很虛弱，但超凡者的底子在那擺著，能在他毫無察覺的情況下靠近，可見對方絕不簡單。

  右手下意識的握緊劍柄，但下一刻，李奧便微微放鬆。

  因為他沒有從靠近自己的這道半虛幻身影上，察覺到殺意或者惡意，想來也是，他昏迷了這麼久，對方真想對他不利，他早就死去了，哪裡還有甦醒的機會。

  更何況，這道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的身影，眼神並未看向他，而是直勾勾盯著自己左手拿著的光之祈咒書。

  李奧沒有輕舉妄動，但也沒有放鬆警惕，他準備看看，這道半虛幻的金髮男子身影打算幹什麼，一旦對方有人和任何利於他的行動傾向，他會毫不猶豫的反擊。

  許久後，李奧面前的半虛幻金髮男子幽然嘆息：

  「……芙爾薇，對不起……」

  明明不是東煌通用語，但李奧卻能完全聽懂聲音里的含義與情緒。

  悲傷、自責、愧疚，以及深藏其中的，悵然。

  經過了這麼多次的夢境世界探索，李奧吸收了不知多少的魂灰。這些魂灰中記錄的雖然都只是其主人生前最刻骨銘心的技藝記憶，但這些記憶不可能完全避開語言和文字，換言之，不知不覺間，李奧對夢境世界的語言和文字，已經有了一定的了解。

  一些簡單的日常文字和語言，對他來說，並不是問題。

  他能聽懂半虛幻金髮男子的話，也正因如此，他的眼中泛起了劇烈的波瀾。

  越是看眼前的這個男子，他就越覺得熟悉。

  金髮、認識太陽祭司芙爾薇·亞歷山大、出現在約爾城北城區、以及脖子上帶著散發著朦朧微光的項鍊……

  所有的信息串聯起來，男子的身份呼之欲出。

  ——約爾城城主，亞歷山大伯爵！

  他，還活著？！

  不，這麼說，也不對……

  看著金髮男子半虛幻的身體，李奧無言的思考著。

  對方的狀態，跟傳說中的靈魂體有些類似。

  他看向對方脖子上帶著的微光項鍊。

  通體赤金，末端是一塊圓潤無瑕的純白寶石。

  那是，他曾在太陽祭司芙爾薇·亞歷山大的魂灰記憶片段中看到的禁忌級聖物——復甦聖墜！

  原本，李奧還一直奇怪這玩意兒去了哪裡，沒想到，卻在這個地方見到。

  現在看來，當初的芙爾薇·亞歷山大，最終還是闖過了南城門，去到約爾城深處找到了她的哥哥，並將樞密主教賜予她的保命之物，轉贈給了亞歷山大伯爵。

  也正是因為這一聖物的存在，令亞歷山大伯爵能以這個狀態留存著。

  那麼，問題來了。

  按照字符面板的提示，他擊殺畸變者後，吸收的靈魂，名字是[血之畸變者]。

  而[血之畸變者]，是否就是當初存在於約爾城北城區的那個，最初的畸變者呢？

  還是說，[血之畸變者]，只是亞歷山大伯爵被最初的畸變者影響侵蝕後，墮落而成的存在？

  思緒在腦海中翻騰，李奧拄著長劍起身，注視著亞歷山大伯爵半虛幻的身影失魂落魄的轉身走向血湖中央的篝火。

  他的腳並未觸地，而是以離地幾厘米的狀態漂浮著行走。

  駐足片刻，李奧決定跟上去。

  亞歷山大伯爵的靈魂體似乎仍有意識留存，是他在夢境世界遇見的，第一個真正意義上可交流的存在。

  而且身為一城之主，此方領地的領主，亞歷山大伯爵所知道的事情，遠比一般人多得多。

  如果能夠與其交流的話，將得到許多重要的情報。

  更何況，血湖中央的小島上，還有被綁在十字架上的鍊金術師古德·拉文。

  壓制、甚至解決畸變侵蝕的純血、靈魂純化儀式的具體步驟，可都要靠他呢。

  亞歷山大伯爵因為是靈魂體，所以能直接漂著飛過血湖，而李奧就不行了，但他有自己的方法。

  風魔力匯聚周身，給身體施加了一個向上的力，極大程度的抵消重力，令他能夠腳踩水面而不下沉，從而一步步走到小島上。

  離得近了，李奧能更加清晰的感受，篝火的溫暖。

  那是他過去從未體驗過的感覺。

  光明、熱量與蘊含其間的勃勃生機……

  這，應該就是與[惡變火種]一體兩面、帶給人希望的真正火種吧？

  李奧心裡如是想著。

  眼看著亞歷山大伯爵的靈魂體自顧自的在篝火前坐下，李奧沒有著急上前搭話，而是來到十字架前，看向了垂首跪地的長袍身影。

  寬鬆的兜帽，將他的面容完全遮掩起來。

  李奧半蹲下身體，掀開了兜帽。

  隨後，他愣住了，眼中的光芒逐漸暗淡。

  兜帽下，並非他想像中的面孔，而是一個皮膚乾枯得緊緊貼合顱骨的亡者。

  鍊金術師，古德·拉文，早在不知多少年前，便已然死去。

  掛在這個十字架上的，不過是他的屍骸罷了。

  怎麼會……

  希望的破裂，讓李奧的心一下子亂了。

  等等，事情還沒有徹底絕望的時候，說不定有關純血儀式和靈魂純化儀式的記錄，就在古德·拉文身上的衣服里藏著呢？

  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最後一根稻草，李奧略有些慌亂的伸手在古德·拉文的衣服上摸索，企圖找到心中所期望的事物。

  但是，沒有……

  翻遍了能翻的所有地方，依舊沒有任何發現。

  這讓他眼中的希望之光徹底熄滅。

  古德·拉文死去，又沒有純血儀式或者靈魂純化儀式的相關記載，面對越發迫近的畸變侵蝕，他，該怎麼辦？

  難道，真的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墮入畸變，成為怪物？

  十幾年劍術修行帶來的心境，讓李奧勉強壓下心頭的混亂，他抬頭看向篝火旁盤坐的身影。

  亞歷山大伯爵，作為當初地下實驗室純血儀式的參與者之一，說不定，知道些什麼呢？

  想到這，李奧「嘩」的一下站起來，來到篝火旁，在亞歷山大伯爵的對面坐下。

  視線中，亞歷山大伯爵的靈魂體，自顧自的盤坐在篝火旁，雙目無神的凝視著跳動的火焰，仿佛陷入了永恆的思緒。

  即便李奧就在他的對面坐下，他依舊沒有任何的反應。

  如此近的距離下，李奧能看到，亞歷山大伯爵的靈魂體邊緣，正在向外逸散著淡白色的光點，雖然逸散的速度不算快，但卻沒有停止的意思，這意味著，亞歷山大伯爵的靈魂體，終有一時，會完全消散。

  也就是說，他的死亡，無可阻止，即便是禁忌級的聖物——復甦聖墜，也不行。

  並非復甦聖墜不夠強力。

  說實話，這麼多年來，能在徹底在畸變、甚至蛻變為[畸變者]的前提下，護住亞歷山大伯爵的靈魂主體意識不散，復甦聖墜的效果之強力已經令李奧極為震驚了。

  「伯爵先生，您聽得到我說話嗎？」

  李奧用生澀的夢境世界語言，問出了這句話，並伸手在對方眼前擺了擺。

  第一次說夢境世界語言，李奧的口語還很是生澀，但大體上的意思還是能表露出來的。

  可惜，無論是他的話，還是他的動作，都不能引起亞歷山大伯爵的任何反應，他依舊瞳孔渙散的凝望著篝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李奧又問了幾次話，擺動的手就差戳到對方的臉上了，但依舊沒能引起亞歷山大伯爵的反應。

  眼見於此，李奧停下語言和動作，開始思考。

  亞歷山大伯爵的靈魂體明顯是有意識的，這一點，從初見面時對方出現在他面前，並說了話，便是明證。

  但問題在於，單純的語言和動作，都不能引起亞歷山大伯爵靈魂體的任何興趣。

  想到初見面時，亞歷山大伯爵盯著自己拿著的光之祈咒書的舉動，李奧頓時明白過來。

  對方能有那樣異常的反應，是因為他所持有之物過去的主人。

  光之祈咒書過去的主人，是亞歷山大伯爵的妹妹，太陽祭司——芙爾薇·亞歷山大。

  想到這，李奧連忙從懷中掏出光之祈咒書，並期待的看向對面的亞歷山大伯爵。

  沒有讓他失望，光之祈咒術的出現，打破了亞歷山大伯爵對外界毫無興趣的表現。

  他的眼神稍稍凝聚，看向李奧手中的光之祈咒書，幾秒後，伸出了右手。

  這是，跟我要這東西？

  李奧沒有猶豫，直接將手中的光之祈咒書遞了過去。

  只要亞歷山大伯爵願意開口，區區光之祈咒書，根本不在話下。

  伸出的手與光之祈咒書觸碰，卻直接穿了過去，二者根本無法接觸。

  亞歷山大伯爵的眼神一下子變得悲傷，伸出的手有些無力的垂下。

  李奧靈機一動，將光之祈咒書放到亞歷山大伯爵靈魂體的腳下。

  這樣一來，雖然無法觸碰，但好歹也能近距離感受氣息。

  看著近在咫尺的光之祈咒書，亞歷山大伯爵的靈魂體一下子變得激動起來，就像小孩子一般，小心翼翼的伸出雙手，想要將其捧在懷中，即便每次都失敗，雙手從光之祈咒書上穿過，但每次穿過時那殘留於掌心的溫度，令他一次又一次的進行著這個動作，樂此不疲。

  「伯爵先生，伯爵先生……」

  李奧嘗試性的呼喚了兩聲，見亞歷山大伯爵沉醉在激盪的情緒中，他想了想，轉身向遠方而去。

  約莫十幾分鐘後，他帶著兩樣東西，重新返回了此地。

  「刺啦——」

  一黑一紅，兩柄大劍插入篝火前，就在光之祈咒書的邊上。

  它們分別是：

  [黑石要塞]——克雷歐·亞歷山大的【約爾騎士大劍·精】。

  [惡墮子爵]——阿諾克·亞歷山大的【惡墮大劍】。

  這兩柄大劍，因為不合手的緣故，李奧一直以來都沒有帶著身上，原以為只是廢棄之物，沒想到如今竟還能發揮出重要的作用。

  兩柄帶著熟悉氣息的武器出現在眼前，令亞歷山大伯爵的靈魂體都顫動起來，甚至有了不穩定的現象。

  看得李奧心驚膽戰，生怕一個不注意，對方的靈魂體消散。

  好在復甦聖墜確實很給力，在溫潤的光芒下，顫動的靈魂逐漸穩定了下來。

  亞歷山大伯爵的目光在兩柄大劍和光之祈咒書上面來回移動，隱約間，李奧似乎看到水光在他眼中浮現。

  許久之後，篝火之前，亞歷山大伯爵的靈魂體悠悠一嘆，聲音里說不出的蕭索與悲傷：「大家……對不起，身為兄長，都是我的失職……」

  眼看著亞歷山大伯爵有說話的傾向，李奧連忙擺手出聲道：「伯爵先生！」

  「非常感謝你，年輕人。」亞歷山大伯爵目光第一次看向對面的李奧，嘆息道：「能將我弟弟妹妹的東西送到我面前，想來這一路，你應該經歷了不少的磨難吧……」

  「讓你看到這樣的約爾城，身為亞歷山大家族的族長，約爾城的城主，我感到很羞愧。」

  「抱歉，情緒有些激動了……」

  亞歷山大伯爵整理了一下情緒，臉上的悲傷消失，這一刻，身為一城之主的威嚴，重新回到這個男人的身上。

  「很感謝，在我即將消散之前，你讓我看到了弟弟妹妹們有了一個好的歸宿，作為報答，我可以回答你任何的問題，只要，是我知道的。」

  「畢竟，現在的我，也只有這個能力了……」

  亞歷山大伯爵略帶苦澀的說道。

  李奧深吸口氣，眼中閃過激動之意。

  他等的，不就是這個嗎！

  不再遲疑，他連忙問出了他最關心的問題：「伯爵先生，您知道純血儀式，或者靈魂純化儀式的具體步驟嗎？」

  問出這個問題時，李奧雙眼一眨也不眨的看著亞歷山大伯爵的靈魂體，生怕對方吐出一個「不」字。

  「純血儀式……靈魂純化儀式……你連這些，都知道嗎？」亞歷山大伯爵謂然一嘆，而後深深看了眼李奧，眼中浮現恍然之色：「原來，你也沾染了畸變麼……」

  「靈魂純化儀式的具體步驟我並不清楚，那是後來古德自己搗鼓的，至於純血儀式，我倒是知道一些。」

  「但有一點，我需要提前告訴你，純血儀式，並不能抑制畸變。」

  「純血儀式的原理，本質上，就是利用畸變怪物的血，來替換掉自身的部分血液啊……進而讓自己擁有在畸變污染環境中行動的能力。」

  「但是啊……純血儀式一旦開始，便意味著，主動投入畸變的懷抱。所有的純血騎士，在完成純血儀式的那一刻開始，都是拿自己的生命，和時間進行賽跑，他們所求，便是在徹底畸變前，擊殺足夠多的畸變怪物。」

  「所以，抱歉，年輕人，知道了這些，你還想知道，純血儀式的具體步驟嗎？」

  亞歷山大伯爵的聲音迴蕩在耳邊，李奧臉上的期待一點點的消失。

  原來，這就是純血儀式。

  所謂純血儀式，不過是卑微的普通人，面對畸變時，以自己的生命為賭注，進行的無力反擊罷了。

  「畸變，真的沒辦法徹底消除嗎？對了！伯爵先生，我曾經得到過靈魂純晶，就是這個，如果是品質更高的靈魂純晶，能將我從畸變的深淵中拖回來嗎？」

  李奧從懷中掏出靈魂純晶（小型），騏驥的問道。

  亞歷山大伯爵看了眼李奧手中之物，而後目光與李奧對視，緩慢而堅定的搖了搖頭：「我不想欺騙你，年輕人。」

  「如果是接觸者，還有可能，但是，一旦成為深染者，特別是像你這樣的，距離蛻變為畸變者只差一些的深染者，哪怕品質再高的靈魂純晶，也不可能做得到這一點。至少，我所知的，是這樣。」

  「也就是……沒有希望了嗎？」李奧有些失魂落魄的說道。

  他想到了躺在病床上昏迷的姐姐，如果，他變成了怪物，姐姐，該怎麼辦？

  受到[噬魂者]灰氣的影響，姐姐李菲此刻深陷昏迷，全靠劍意壓制她精神深處的灰氣，情況才沒有進一步的惡化。

  但劍意的壓制，是有時限的，每隔三個月，就需要請寧師出手，重新壓制一遍。

  但如果，他成為了怪物，劍道聯盟的人，還會願意花大代價，來壓制灰氣嗎？

  李奧從不憚以最壞的惡意揣測他人。

  對於東煌劍道聯盟，對於拓跋軍老爺子，對於寧師來說，他是一個天資絕倫的劍道天才，值得投資，但如果他變成怪物後失蹤，短時間內還好，時間長了，這些對他抱有善意的組織或者個人，真的還會繼續照顧他的姐姐嗎？

  恐怕，很難說吧……

  而且大概率會是一段時間後就放棄。

  想到這，李奧內心的負面情緒再也壓制不住，連他的漆黑的瞳孔，都因情緒的不穩定，而爬上了猩紅。

  「很抱歉，讓你知道這樣殘酷的真相。」

  「就算我不知道靈魂純化儀式的具體步驟，但大體上，無非是換一種方式去擁抱畸變，也許抵抗的時間比純血儀式要長，但終歸，都難逃徹底畸變的結局。」

  「不過，也並不是沒有希望……」

  負面情緒即將爆發的李奧，聽聞這句話，眼神猛的清明過來，他看向亞歷山大伯爵，眼睛瞪得很大，生怕自己遺漏任何一句話。

  迎著李奧期待的目光，亞歷山大伯爵神情恍惚，似乎是在回憶某種東西：「在我徹底畸變的這段時間裡，得益於復甦聖墜的庇佑，我的意識寄居於畸變者的潛意識中，這讓我感受到了一些以往不可能感受到的事情。」

  「我『聽』到了呼喚，從方位上判斷，應該是來自蓋爾德的中央聖城。」

  「在那裡，似乎存在著畸變的源頭，如果你能去到那邊，說不定，能找到解決畸變的方法。」

  「……中央聖城嗎……」李奧低聲呢喃：「何其遙遠啊，我怕我還沒走到那裡，就會被畸變徹底吞噬。」

  「不必如此悲觀，年輕人。」亞歷山大伯爵的聲音傳到李奧的耳中：「畸變，是根植於靈魂的污染，難以解除，但是，生靈自身的意志，卻能在一定程度上延緩畸變的侵蝕，在這一點上，你其實已經做得很好了，甚至比當初的我，還要好。」

  「意志？」李奧皺起眉頭，若有所思。

  「是的，意志。」亞歷山大伯爵肯定了李奧的話：「意志跟靈魂一樣，虛無縹緲，無法觸碰，但二者卻有著不可分割的聯繫。意志越強，對畸變的抵抗性就越高。就像同等實力的騎士，在畸變環境中，往往也是意志力薄弱之輩，最先被畸變侵蝕。」

  「你的意志，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堅韌得多，我像你擁有這般多畸變靈魂之時，已經徹底墮落，而你，卻仍能保持清醒。」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但你如果能繼續保持下去，甚至更進一步，相信能極大的延緩畸變的侵蝕速度。」

  「意志麼……」李奧口中低念著，逐漸明白了過來。

  他不覺得自己的意志，會比夢境世界那些血戰老兵強出多少，而他們，在面對畸變時基本沒有什麼多大的抵抗力。

  但如果，把意志，換成是心靈之力的話，那就說得通了。

  兩門大師級劍術，一門精通級劍術，一門掌握級劍術，再加上一門大師級的箭術，將李奧的心靈之力，堆到了一個堪稱恐怖的程度。

  特別是大師級的王室劍術，熟練度已高達760點，不對，在與[血之畸變者]一戰中，進入那種莫名境界後的他，熟練度已經提升到駭人的900點，如此程度的大師級劍術，令李奧的心靈之力推到了一個極為誇張的地步。

  如果說，意志，或者說是心靈之力的強大，能抑制畸變的話，那晉升劍聖，令心靈之力蛻變為劍意，是否會極大的遏制畸變的侵蝕速度？

  雖然不能肯定，但至少，李奧看到了希望。

  900點熟練度的王室劍術，距離晉級，已經不遠了。

  來自劍士的第六感，讓李奧明白，王室劍術突破至大師級之上的那一刻，便是他晉升劍聖之時。

  「呼……」

  深深吐出一口氣，仿佛將壓抑在內心許久的惡氣也一同吐出，李奧眉眼間重現輕鬆之意，他鄭重的對亞歷山大伯爵鞠了一躬：「非常感謝您告知的信息，伯爵先生。」

  「沒事，都說了，我會告知所有我知道的事情，這是我對你的報答。」

  亞歷山大伯爵說話間，緩緩站起了身，他抬起頭，展望四周，眼神似乎透過了灰霧，看向了環繞著此地的百米高牆。

  這是，亞歷山大家族，十數代人嘔心瀝血，才篳路藍縷創建的城市啊……可惜如今，卻毀在了他這一代的手上。

  視線在高牆間流連忘返，最終，看向了地上插著的一紅一黑兩柄大劍，以及大劍下方，靜靜躺著的祈咒書。

  「……最終，我依然還是一個，失敗者啊……」

  純白色的光芒，自下而上，不斷的從亞歷山大伯爵的靈魂體上逸散而出，消散在天地之間。

  「伯爵先生……」李奧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

  「年輕人，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雖然靈魂體在消散，但亞歷山大伯爵的臉上，卻並無太多的悲傷，反而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李奧。」

  「李奧嗎……奇特的名字……」亞歷山大伯爵笑了笑：「我的名字，是拉德海·亞歷山大。李奧，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希望，在最後的最後，我送你一份禮物，希望你能帶著它，帶著我的期盼，去斬斷畸變！」

  「我知道，這個要求有些過分，但是啊……不知為何，我真的相信，你能做到這一點呢。」

  「再見了……在生命的最後，能認識你，我，很高興……」

  說完最後這句話，亞歷山大伯爵的靈魂體徹底化作純白色的光粒，消失不見。

  只在原地，留下了兩顆光團，其中一顆，散發著令人感到溫暖的淡金之色，而另一顆，則是通透琉璃的無色。

  無言中，李奧伸出手，輕輕觸碰淡金色的溫暖光團。

  【[最後的守望者]——拉德海·亞歷山大的完整魂灰】：[最後的守望者]——拉德海·亞歷山大在生命的最後，留給友人的寶貴之物，因其執念，完整的保留了內容，哪怕身死魂滅，亦不曾消散。

  【內容：王室劍術】：百年前的大戰中，亞歷山大家族因其卓越的功勳而被蓋爾德王室賜予王室劍術。王道之劍，便是以無可比擬的力量，摧毀面前的所有敵人。王之所至，眾皆俯首。

  【強大，是為王的唯一理由。（我分明揮舞著長有妖眼的大劍，卻終究，從未看清自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