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窒息

  註銷天道劍宗。

  公司允許申請破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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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門若想解散，也可以申請註銷，退出武道界，從此成為普通人，武道宗門享有的一切便利都被取消。

  註銷，是宗門走投無路的最後選擇。

  換一種說法……

  天道劍宗被滅門了。

  ……

  天道劍宗申請註銷，在武道協會掀起不小的波瀾。

  「一個傳承兩代的宗門就這樣消失了。」

  「天道劍宗啊，我當年還曾在裡面學過劍術，就這麼沒了。」

  「我們大商泱泱大國，位屬當世十大強國之列，人口十六億，每年註冊登記、註銷滅亡的宗門數不勝數，天道劍宗在我們啟明星市雖然有名，可比他更有名的宗門也不是沒有經歷過興衰起落。」

  ……

  陸煉宵走出武道協會。

  刺眼的陽光照射在他身上。

  他抬頭。

  強光讓他連眼睛都無法睜開。

  「武者世界……太危險。」

  片刻，他低下頭。

  「未來，就當一個歌手吧。」

  陸煉宵凝神感知了一番精神世界的神秘晶體。

  這個他出生就自帶的神秘晶體，是他選擇歌手之路的原因。

  它別的效果沒有，卻能增加他的顏值、氣質，擴寬他的音域。

  一流歌手，年入千萬不是夢。

  而且生活會比維繫天道劍宗更安寧，更舒適。

  他儘量讓自己用一種冷靜的思維這樣去想。

  想像遠離武道界，以一個普通人生活的種種美好。

  雖然這一個月遭遇冷嘲熱諷，雖然不久前還和父親陸長歌談笑風生的裁決委員會委員們此刻一臉漠然，雖然龍泉門之人趾高氣昂，讓他的情緒無法真正平息。

  但……

  「忍一時風平浪靜。」

  陸煉宵心中對自己勸說。

  他三年裡噩夢不斷，歷經戰爭轟炸、煉獄火海，心性成熟，理智冷靜，很明白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

  煉體，即外煉筋骨皮、內煉一口氣。

  由外而內，煉體大成，直至開始煉髒換血，方才踏入氣血境界。

  即趙九州的境界。

  而他……

  從小練武，煉體也只是小有成就。

  龍泉門註冊武者十四人，學徒上百，比他強的，兩隻手都數不過來。

  繼續和他們為敵……

  會死。

  「我死了，我媽，我弟弟怎麼辦。」

  陸煉宵心中說著：「把天道劍宗賣了，天道劍宗估價六千萬，我賣便宜一點，五千萬也有，賣了買理財產品，短時間裡生活無憂，我再去學一下唱功，成為偶像練習生，踏入音樂圈，不求年薪過億，千萬總該不難……」

  面子，尊嚴，名望，都是虛的。

  生存才是第一位。

  放寬心態。

  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放學後就去龍泉門。

  龍泉門逼迫他們孤兒寡母，不就是要天道劍宗的地麼，賣給他們就是。

  忍一時風平浪靜。

  退一步海闊天空。

  「我不生氣。」

  陸煉宵深吸一口氣。

  他上了公交車，來到市一中。

  他想好了，現在先去學校。

  逃了一個早上的課，下午不能再逃了，既然要往音樂圈發展，考個好音樂學校就很重要了。

  下車，陸煉宵往校門口走去。

  可尚未進校門，一個同班同學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陸煉宵？你還在這裡？」

  「怎麼了？」

  「你弟弟出了車禍，都送到人民醫院了。」

  「嗡嗡！」

  陸煉宵整個人怔在當場。

  晴天霹靂。

  下一刻，陸煉宵猛然轉身，攔下一輛剛好停在校門口的計程車，報出地址。

  同時，以最快的速度翻出手機，撥打了出去。

  不多時，手機接通。

  「你弟沒事。」

  手機里傳來母親張莉的聲音。

  她知道陸煉宵要問什麼，快速道：「別擔心，只是一點刮蹭，過兩天就能出院。」

  「那就好。」

  陸煉宵回了一聲。

  聲音很冷靜。

  計程車前行，很快到了啟明星市人民醫院。

  陸煉宵下了車，很快來到急救科，找到了醫生。

  「陸仙機的家屬？他運氣很好，雖然被刮蹭帶飛了，可落地時用卸力之法保護了自己，只是一些皮肉傷，觀察幾天就可以出院。」

  「謝謝。」

  從醫生口中了解情況後，陸煉宵才真正鬆了一口氣。

  他走向病房，很快看到了病床上的陸仙機，以及陪在病床旁的張莉。

  張莉看到陸煉宵，很快拉著他走出了病房：「你怎麼來了，不是還要上課嗎，你弟弟沒事。」

  「我要來看一看才能放心。」

  陸煉宵說著，看著母親張莉：「是意外，還是……」

  「不知道，司機逃了，交警還在調查。」

  張莉目光有些閃爍。

  陸煉宵一看，心中明白了。

  「我知道了，我會去交通司那邊催促，讓他們儘快給出結果。」

  「你……」

  張莉看著躺在病床上的陸仙機，猶豫了片刻，似乎想說什麼，片刻才改口：「你去上課吧。」

  「好。」

  陸煉宵點了點頭。

  他去病房中看了陸仙機。

  十二歲的陸仙機眼中卻有著小孩子不該有的成熟：「哥，你來了。」

  「沒事吧？」

  「沒事，我好著呢，好歹跟著爸練武那麼多年。」

  「那行，你好好休息。」

  「嘿嘿，正好有正當的理由可以不用去學校了。」

  「學校有什麼不好。」

  陸煉宵看他精神不錯，轉身，離開了病房。

  站在走廊上陸煉宵漸漸沉默。

  陸仙機的車禍，真的是意外嗎？

  早上的飆車黨。

  中午的車禍。

  意外，都湊到一起了。

  可他能做什麼？

  陸煉宵坐在醫院大樓下小公園的石椅上。

  「這就是……真實……」

  他看著大樓來來往往的行人。

  眾生芸芸。

  眾生皆苦。

  「我該做點什麼。」

  陸煉宵道。

  他心中，有一團火。

  火焰熊熊，劇烈燃燒，似乎要將他整個人引爆。

  但他很冷靜。

  他知道，這團火，不能爆。

  他必須得壓著，壓著。

  死死的壓著，堵在心口，哪怕像衝上沙灘的魚一樣不能喘息，仍然得壓著。

  「動武，煉體小成，龍泉門能打贏我的不下十個，身份，我只是一個學生……」

  學生。

  他，陸煉宵，一個學生。

  面對龍泉門這種武道勢力，他敢反抗……

  會死。

  「魚，上了沙灘，它不掙扎，會窒息的。」

  人窒息。

  也會死。

  「死。」

  陸煉宵閉上了眼睛。

  突然，天地間變得一陣安寧。

  這一刻，世間所有的聲音似乎都被這個「死」字壓了下去。

  那種感覺，就像將一個人狠狠按入冰冷的河水中，除了死亡的掙扎，血液的流動，什麼聲音都聽不到。

  這種狀態，持續了一秒、兩秒……

  可能更久。

  下一刻，他重新睜開眼睛。

  「嗡嗡！」

  世界再度恢復了生動，恢復了熱鬧、喧囂。

  醫院大樓，人來人往，喧聲鼎沸。

  煙火人間。

  他站起身，抬頭，來到醫院一樓窗口，將陸仙機的傷情清單打了出來。

  然後，自己寫了一張藥方。

  再去了一趟醫院外的藥店，找了許久，進入了比較冷清的藥店，在櫃檯前停了下來。

  「你好，買藥。」

  「醫院的藥方呢。」

  櫃檯的少女似乎正在和人視頻。

  「我弟弟出了車禍，需要一點鎮痛藥……」

  陸煉宵說著先將醫院的清單遞給她，著重露出人民醫院的印章。

  正在視頻的少女看了一眼：「不是這張。」

  「哦。」

  陸煉宵馬上換上藥方。

  有醫院的清單在前，少女根本沒有細看，很快將藥開給了他。

  緊接著，陸煉宵如法炮製，買了大量苯二氮卓類藥物。

  然後，他回到學校，去了化學實驗室。

  他是學生。

  學生……

  知道酒精和濃硫酸在一百四十度下可以提煉出乙醚不奇怪。

  書上都有。

  再做點化學實驗，提純一點化合物，也很合情合理。

  ……

  晚上八點。

  陸煉宵從一個網吧出來，用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龍泉門報名管理處？」

  「對，你是要報名學武吧？」

  「我是天道劍宗宗主陸煉宵，我找趙九州。」

  陸煉宵道。

  對面突然安靜下來。

  好一會兒他才重新道：「等著，門主要見你，自會有電話打過去。」

  「好。」

  陸煉宵應了一聲。

  這一等，等了半個小時。

  陸煉宵抽空在路邊吃完一碗麻辣燙，手機響起來。

  陸煉宵將電話接通，裡面傳來趙九州有些玩味的聲音：「天道劍宗宗主？」

  「我已經註銷天道劍宗了。」

  陸煉宵道：「我願意將天道劍宗賣給你們龍泉門，你們以後不要來打擾我們的安寧生活了。」

  趙九州有些意外。

  但又覺得意料之中。

  陸家孤兒寡母，憑什麼經營天道劍宗，憑什麼和龍泉門斗。

  「哈哈，識時務者為俊傑，陸煉宵是吧？我看好你，你人在哪，我們這就去辦理產業轉讓手續。」

  「現在？這麼晚了，要麼明天吧。」

  陸煉宵語氣帶著猶豫，可神色一片平靜。

  「明天，呵，我倒是不要緊，可路上車來車往，萬一你母親回天道劍宗時不小心再出了車禍，那就不好了，你說是不是？」

  「你別亂來……」

  陸煉宵臉上沒有任何變化，語氣在人聽來卻帶著慌亂：「現在就現在，我爸把天道劍宗認證證書、宗門駐地產權證書裝在箱子裡，放在老屋的房樑上，我現在去拿來，你們準備錢，至少要五千萬，不到五千萬我不會賣。」

  「好說，價錢好說，你帶上證書來龍泉門，我們交易。」

  「不行，不能去龍泉門，我不放心你們。」

  「哦，那你說去哪。」

  「去……去挑戰者網吧，那裡人多，我們在那裡交易。」

  「……」

  那邊似乎停了一下，緊接著，才回應：「網吧？」

  「對。」

  「行，網吧就網吧。」

  「你快一點，我們九點半交易，晚了網吧沒人了，我就不交易了。」

  陸煉宵有些緊張的道了一聲，匆匆忙忙掛斷電話。

  通話結束，他臉上的緊張、慌亂，盡數消散。

  神情平靜。

  他轉身，在一旁的路邊用手機掃了一輛共享單車，騎回天道劍宗。

  等他從天道劍宗出來後，手上多了一個沾染灰塵的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