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四章 當年跟班
2024-07-12 13:08:49
作者: 一棵百草
探知當下心中確切所想的術法,比起單純傳音感念的術法,必然難了不止一個層次。
兩者相較,難度幾如築基境之於金丹境。
但,何晨已是元嬰大修。
當年的他第一次學習起傳音之術的時候,確實為稷下學宮的先輩能夠鑽研出這般針對心神的術法而驚嘆。
不過,對於當下已經將傳音之術修改增強了不知道多少次,並且據此鑽研出了數門其他術法的他來說,進一步的鑽研,已經不再艱難。
探知當下他人心中所想的內容,儘管與此前的基於傳音之術創造的聽音知意有所差別,但唯一的差距,也就是前者只是在心中所想,而後者確切地講述了出來而已。
兩者實際上都是他人心中所想,不過一個更加模糊隱秘,而另一個更加清晰可見。
是以,所謂讀心之術,只要在此前聽音知意的基礎上,增強其效果,清晰其內容,而後令之徹底成型,那便成了。
至於更進一步,探尋他人過往所有記憶,如翻書一般翻閱的術法,難度自然更大。
但當下倒也不急,先鑽研出讀心之術,日後有時間有心思了再探究更多倒也無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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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
天光數暗,日月周轉。
難度本身便不大的術法,在鑽研術法萬分嫻熟的何晨手上,自然更加輕鬆。
於是,僅僅不到十日,澄州江湖上甚至都仍然風聲鶴唳,擔心被殃及池魚,而仙劍派與澄明劍派的弟子也都統統藏匿不出生怕被報復之際,閉關鑽研術法的何晨,已然出關。
看著澄州城裡來來往往的城中路人,何晨心念一動,讀心之術當即施展而出。
「唰!」
頓時,原本相對安靜的街道,在何晨的觀感之下,赫然已被喧鬧的心聲所破:
『趕緊回家趕緊回家,出門時太急竟忘了光門,昨日剛買的新布啊!這要是被偷了那我真的是......』
「這家味道越來越差了,肉少了這麼多,真的是不發火就不知道改!以後再也不來了!」
『嘿嘿,前面的小娘子好好看啊,要是再少穿一件......』
......
一聲聲過路之人的心頭念想,本該除了其本人之外再無人知。
但此刻,在何晨剛剛鑽研出的術法作用下,那一句一句的心聲便清晰而分明地呈現在了何晨的腦海。
由於心中所想,比起口中所說要快上不知道多少倍,僅僅這開啟讀心之術的數息功夫,心中念頭靈活的路人,甚至所思所想都能有一篇文章的長度。
儘管其時不時顛三倒四,時不時左右跳脫,但其心聲中所展露的東西,卻著實很多很多。
尤其是有些人在看見某些吸引人的東西後,腦海中冒出來的並非言語,而是其自己妻子特定畫面的內容,更是難以言喻。
至於旁人一閃而過的惡念,歹念,在這讀心之術的作用下,更是被清清楚楚地呈現。
儘管只是數息,但是其中所展現出的東西,卻幾乎小半都是超乎尋常人想像的程度。
原本嘗試以普通人的方式在世間感悟,自覺對人與人心有了些許感悟的何晨,在通過這讀心之術感受了這僅僅數息的路人心聲,竟不由為之感到了些許驚駭。
若是只觀大略,這人心所想與何晨此前所感受到,亦或者說普遍認為的確實差別不大。
但其中你的那些潛藏在深處不曾表達的心念,以及一閃而逝,不曾久駐的心念,與尋常而言正常表達的那些東西,卻著實......太過不同。
並非說那些一閃而過的東西全是黑暗,但是其中所涉及到的內容,卻實在是太不常見,太不合常理。
僅僅是這些一閃而過的細節,甚至都讓何晨心中對人心的定義有了動搖。
人心人性......
「唰!」
「呼!」
中斷了讀心之術,也中斷了心中延伸感悟的何晨,臉上的神色凝重,長長呼出一口氣:
「此術......」
「人心窺探之術,錯非必要,不可輕用啊。」
太深,太遠的東西,還是先不想了。
對於此前一直都是在鑽研天地,鑽研自然的何晨來說,這般清楚直接地感受人心,確實早了點。
日後吧,日後再說。
當下這讀心之術,還是單純當成探尋跟班蹤跡的術法來用,順帶,這門術法也暫時不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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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這般讀心之術,距離找到仙劍派掌門,自然只差一個知道仙劍派掌門現在所在位置的弟子。
而對能夠一念之間感知全城的何晨來說,要在澄州城裡找到衣服裡面偷偷摸摸藏著他當初定製的小飛劍的人,那簡直不要太容易。
動了這個念頭的瞬間,兩個正在澄州城裡撒歡的徒兒,以及遍布城中,足有三十七人的仙劍派弟子,統統清晰地呈現在了何晨的腦海。
順帶,潛藏在其他角落的百多名修煉了澄明劍派的人,也呈現在了他的心中。
不過當下,何晨顯然還是更想實際去看看,這創立仙劍派的掌門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當年傳下武功的跟班。
故而,那更加顯眼數量也更多的澄明劍派弟子,何晨一眼都沒看,直接朝著澄州城中,修為最高的仙劍派弟子所在飛去。
「咻!」
「唰!」
這名修為接近內功境巔峰的仙劍派弟子,在何晨發現他之際,正在一處酒樓之中扮作紈絝子弟,身旁還有好幾個女人相伴,也不知是從何而來。
何晨對此也不在意,飛躍到此人身前的第一個瞬間,便將他以及周圍人等統統禁錮,包括口舌,都不留半點活動空間。
而後,憑空出現的何晨也不囉嗦,上來便直接沖其發問:
「說說,你們掌門現在身在何處?」
上一刻還在喝著酒吃著肉調笑風流的弟子,此刻突然全身上下一處不得動彈,心中第一瞬間剎那一片空白,完全沒反應過來這是怎麼了。
『這,這是那三個門派搬來的救兵?!他們竟然還能聯繫上修仙者!』
『難怪這十天以來三大派的人竟然一點動靜都沒有,甚至被調離的那些高手都沒有一人出現!』
『呼,終於還是要死了,可惜......不過也行了,至少當年的仇我都報了,該殺的人我都殺了,就算是為門派而死,也值了。』
『不過這個消息怎麼傳出去?』
『我該.....』
......
僅僅一瞬,這個弟子結合著最近的情況,心中便湧現出了大量的想法。
該說不說,不愧是仙劍派的弟子,也不怪何晨第一時間便將他給完全禁錮。
僅僅不到五息的功夫里,此人腦海中冒出的同歸於盡的念頭,自殺的念頭,加起來足足有近十次,而其他的念頭之中,也大多數都是如何將消息傳出去等等。
瞬息流轉,不知道多少的念頭之中,就沒有一條都想著給自己保命!
感知到這些的何晨,心中簡直不知道該做何感想。
這是他那些武功傳承下來的門派弟子?
這哪裡有半點所謂劍仙的仙氣,哪裡有半點他當年的瀟灑隨意?
哪怕是殺手組織之中,除了極少數的死士以及本身就命不久矣的人之外,都不會有人如這般第一時間想的就是死吧?!
這般想法的原因......
「唉。」
感受著這名澄州城裡仙劍派弟子中第一人心中的所思所想,何晨禁不住嘆息。
看向身前這孩子的眼神,也變得關愛了些許。
為報全家血仇入派,仇怨得報後闖蕩江湖行俠仗義,門派有需要便捨身忘死,這般的弟子,除了心中的想法太軸太極端之外,確實是個好孩子。
先綁著吧,等確定情況,弄清楚到底是個什麼緣故把好好一個門派發展成這樣了,再給他鬆開。
也免得這孩子傳遞了消息之後直接把自己給殺了。
畢竟,在這個弟子腦海中閃現過的念頭中,這樣的想法亦或者說方案確實存在。
至於打聽消息......
「唰!」
將這仙劍派弟子定好之後,何晨直接帶著他以及自己兩個散在澄州城裡的徒兒,便朝著某個方向飛去。
這名弟子肯定沒有回答何晨問題的想法,但是在其腦海中不斷翻滾心念,思考各種應對的時候,卻很自然地便將掌門所在之處給想了出來。
畢竟「修仙者參與報復」這麼重要的消息,肯定得想辦法傳到掌門的手中,而思索如何將消息傳過去的思路里,掌門所在的位置自然也便清楚呈現。
所以,僅僅只是問了這弟子一句,甚至都不曾將他口舌禁錮解開的何晨,便已然得知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此時所向,正是那弟子腦海中仙劍派掌門所在之處。
按照他腦海中一閃而過的念頭,仙劍派掌門連同門派之中尚未練成內功的弟子,此刻都藏在一處早已籌備的深山山洞之中暫居,以此躲避報復。
而且這般的深山山洞,還不止一處,這兩個月他們會在這邊居住,但過上一段時間後,他們就會在門派內功高手的帶領下,轉移到另外的山洞之中。
正常來說,要找到正確的地方,在到達山脈之中後,必須得根據一個個留下的暗標騰挪周轉,其中甚至還有特意錯標,只有完全清楚的人才能進去。
也正是因此,這些山洞除了門派最核心的高手之外,沒有任何其他人知道,乃至山洞之中的一切物什,都是這些高手親自背負帶入。
不按照那些標誌走,就算是被何晨抓住的這個澄州城負責人,也找不到山洞在何處。
不過,這些對何晨來說沒有任何影響。
「唰!」
到了山脈附近之後,他一個術法施展下去,方圓百里有人煙的地方便全部呈現在了腦海。
而這附近的深山之中,唯一一撥居住在山洞之中的人群,自然也就清晰呈現。
無需再多尋找,直接對著地方下去,便是目的地了。
「咻!」
「唰!」
老規矩的術法當即施展,而後,如同凝固一般的景象,便呈現在了何晨的視線之中。
那些正在學習的少年,以及守護在一旁的內功高手,全都被何晨忽略。
山洞邊上明顯便是門派掌門,此刻正背對著山洞大門的人,成了何晨視線的聚焦。
此時此刻,這人身上穿著的衣服,正是當年何晨離開之際,交與跟班的那身妖獸皮衣。
但不同的是,此前完整的妖獸皮衣,如今已然好些地方都有了被刺入過的裂痕,一邊的袖子更是整個被切斷,只以針線縫起。
縫起來的袖子,松松垮垮地垂在這位仙劍派掌門身旁,彰顯著那沒有手臂支撐的地方。
此人......
「唰!」
「小兄弟?」
何晨一念解除了這仙劍派掌門身上的禁錮,恢復了其自由,而後,輕聲地衝著他喊了一聲。
「啪嗒,啪嗒。」
聽到何晨這聲呼喊,仙劍派掌門身體明顯一顫,而後,一跛一跛地轉過了身,用那滿是震撼的目光看了過來。
布滿傷疤的滄桑臉龐,隱約間顯現出的卻是當年那個少年的模樣!
「少爺......」
看著仿佛仍然如當年一般瀟灑的何晨,跟班禁不住呼喊出了一聲當年的稱謂。
只不過,呈現在何晨耳中的,卻再不是當年的少年之音,而是模糊刺耳,一聽便知喉嚨肺部受過傷的沙啞聲音。
在看清了眼前此人之後,何晨臉上最開始浮現的些許笑容,此刻全部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不敢置信的震撼與心痛。
儘管在與跟班分開之後的這些年裡,何晨幾乎沒怎麼想起來過他,但這到底是當年跟著他闖南闖北,一路跟隨他的人。
若是沒有幾分感情,也不會將當時自己所會的各種武功都傳授給他。
可是現在,呈現在何晨面前的跟班,卻是如此慘狀。
一條手臂連根被砍斷,一條腿明顯受了重傷,看得出來的萎縮,臉上的傷疤更是一道一道,全都深得如同刻痕。
原本年紀比何晨還小一點的跟班,當下算來本也該只有不到三十歲,但是此時呈現在何晨眼中的他,卻衰老得簡直跟五六十歲,六七十歲差不多!
「小兄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