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三章 死士，轉折

  日出共日落，時光如貓躍。

  山林中的野貓，在突然出現的雕像叢中捕捉老鼠的功夫里，江湖傳聞中仙劍派與澄明劍派約定的時間，終於到了。

  前兩天散布在整個湖崖峰的江湖中人，此刻除了不知道打著什麼主意的之外，絕大多數人都已然聚攏在了湖崖峰之巔的範疇。

  然而他們卻也並非只是在這峰頂等待，時不時便有沉不住氣的人往山下去尋找一番，乃至於往曾經黃女俠跳崖的那處懸崖下方探看。

  從昨日子時，正是跨入兩派相約死戰的這一天開始，這些各有來歷的江湖好漢們，便已然開始四處尋覓仙劍派與澄明劍派的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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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顯然，一直到日出，這些守了一夜的江湖客們都沒有碰到他們想要碰到的人。

  按理來說，這其實也算是合理。

  畢竟江湖上流傳開的約戰，詳細的程度就只是精確到了天，而沒有具體說明到底是什麼時辰開始交戰。

  現在又正是初春時節，不熱不冷，私底下仙劍派與澄明劍派選擇中午乃至於晚上開戰都再正常不過。

  至於理論上來說，應該先來一步，以確定場地，以及相應對峙的兩派人手為什麼沒有出現，也有江湖老手表示正常。

  一些看起來頗有江湖名望的長者，專門出來評講。

  說無論是仙劍派還是澄明劍派，這兩個門派的作風，便從來都是隱於塵煙，而後在人所不察之際突然殺出。

  如今這所謂的門派掌門死戰，說不得採用也是同樣的方式。

  甚至說不得，兩者之間的交鋒都已然開始。

  也正是因此，這些江湖客們便聚在了這沒有多少遮蔽的湖崖峰山頂，以免不慎行走坐臥給某一方帶來了機會，作為看客卻被交戰雙方給誤殺了。

  「師父，你覺得仙劍派和澄明劍派什麼時候開打啊？」

  大樹下，炊煙旁，喝著茶水的何晨閉目養神，而跑出去交了一圈朋友，聽了一肚子各種猜測的少年，則巴巴地等在何晨身邊，好奇地沖他發問。

  周圍的江湖客們只憑眼看耳聽，找不到對戰雙方的身影，只憑揣測猜著兩派中人已經在這湖崖峰上。

  但掌握著數門探測之法的何晨以及兩個徒兒，卻清晰地感知到了新上這湖崖峰的一個個人等，其中，赫然便是真有兩派人手。

  約定時日前兩天時，湖崖峰上只有七個仙劍派弟子，澄明劍派的弟子混跡在看熱鬧的人群之中，數量差不多也是只有幾人。

  而到了今日，何晨已然清楚地感知到，趕到這湖崖峰的仙劍派弟子已經足有二十人，每人都是修成了內功的內功高手。

  混跡在人群亦或者躲在暗處的澄明劍派的弟子，也已然有個十七人，一個個同樣內功在身。

  而且無論是哪一方，當前出現的都分明只有弟子，而沒有任何門派掌權之人，更不用談雙方掌門。

  「呼。」

  「等雙方掌門出現在方圓百里，我會都擒來教訓教訓。屆時，也給你們介紹介紹這仙劍派的掌門。」

  何晨喝上一口燒開的茶水，衝著自己一直帶著的兩個徒兒說道。

  仙劍派掌門，說起來也能算是何晨的弟子，雖然傳承的只是當年他留下的普通武功，但說一句是這兩個徒兒的師兄，也不算錯。

  到時候把他抓起來，順帶幫他把江湖上的仇怨都了結了結後，若是對方願意，何晨倒也願意把對方帶在身邊教育教育，改改對方惹事兒的毛病，然後再讓他繼續把這仙劍派傳承下去。

  「那師父，雙方掌門大概什麼時候到啊？」

  少年再次好奇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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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已經子時了，你們掌門還不來？說說吧，他們倆到底來不來！」

  星光之中，苦等了一天的何晨憑空於星月之下。

  而在他的身前，赫然正是這湖崖峰方圓百里之內的所有仙劍派弟子，以及澄明劍派弟子。

  按照江湖上流傳的時間，此時此刻分明都已經過了約戰的當日，但說好彼此鬧騰了好幾個月，約定好在此決一死戰的兩派掌門，卻完全沒有半點影子。

  被放了鴿子的江湖好漢們只是抱怨譏諷，而懶得再繼續浪費時間的何晨，卻果斷將在場相關人等全都抓了起來問話。

  主打的便是一個簡單而直接。

  至於效果。

  「......」

  被何晨抓在空中的仙劍派弟子與澄明劍派弟子，一個個儘管明顯被突如其來的變故所驚，卻所有人等全都一言不發。

  何晨能夠感受到他們的心念之中，對此都有恐懼，但與此同時，所有人心中卻又都分明帶著坦然。

  坦然......坦然是個什麼意思？

  何晨似乎聯想到了什麼：

  「來個人說說，他們是不是不來了？還是說根本就已經打完了？」

  「......」

  再次發問之下，仍然沒有任何一人回話。

  反而。

  「唰！」

  何晨直接一道術法，作用在了數名仙劍派弟子的身上，而後相當震驚地皺眉質問道：

  「不是，你們有病吧！」

  「你們知道我是誰，問這事兒幹什麼嗎你們就自殺？！」

  「誰教的你們這麼輕視自己性命？！」

  到底這雙方都算是與何晨有舊，儘管他將兩派弟子統統提溜到了天上，但卻並未如何限制他們的行動，畢竟他真的就只是問問話，而沒有別的意思。

  卻不想，他這才剛剛問了第二句，而且他自覺這其中也沒有什麼過於刺激人的話。

  結果這第二句問話剛剛出口，在場的仙劍派弟子們，竟然便如出一轍地驟然對自己下手，一個個全部將致命的毒藥扎入了身體。

  如果不是何晨反應迅速，那只怕數息的時間，這二十名仙劍派弟子便全都身死當場了！

  「唰！」

  一個術法將眾弟子統統救下來的何晨，心念一動之間，索性把這些仙劍派弟子身上的暗器毒藥等等一應物什統統去除。

  所有弟子身上除了衣物外，其他的東西全都如同有生命一般，自發出現在了周圍的半空。

  驟然失去所有武器與藥瓶的仙劍派弟子，臉色大變，而後好些人心一狠，當即便想咬舌自盡！

  「唰！」

  感受到了變故的何晨，當即又是一道術法施展，直接將仙劍派的所有弟子禁錮當場。

  此時，所有的仙劍派弟子已被禁錮得動彈不得，渾身上下除了還能呼吸之外，再無法有任何動作。

  而原本一派輕鬆神色的何晨，此刻整張臉上都寫滿了複雜的神情，望著這群理論上來說算得上是他徒子徒孫的弟子，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

  動不動就自殺，這是個什麼毛病？！

  這哪裡像是名滿江湖的大派培養出來的弟子，簡直比起所謂死士都要死士！

  他記得當初的跟班沒這毛病啊，甚至帶著跟班在天上飛的時候，跟班還嚇得吱哇亂叫，一副相當愛護自己生命的樣子。

  這麼幾年，呃，十幾年下來，就變成這麼極端的樣子了？

  這到底是不是他跟班傳承下來的門派？不會是半道上他的跟班被什麼心狠手辣的傢伙滅了，搶了功法之後傳承下來的吧？

  「......呼。」

  盯著這些仙劍派弟子看了好幾息的何晨，張了張嘴，想問問他們的掌門到底是不是他那個跟班，但到底沒有問出口。

  他確實記不得跟班叫什麼名字，亦或者說，似乎之前就一直沒問過。

  這沒有名字，又是十多年過去了，想確定還真沒什麼好的辦法。

  「罷了，你們回答吧，說說，你們門派是怎麼下達命令的，又......」

  「媽的！」

  說到一半的何晨，突然發現澄明劍派的這十七名弟子身上，竟然也全都藏著用來自殺的毒藥，而且還與仙劍派弟子身上如出一轍。

  這還問個屁？明顯出現在這湖崖峰的兩派弟子，全都沒打算有人能活著離開這裡！

  見到這一幕，許久不曾爆過粗口的何晨，當即罵出了聲。

  好傢夥，一二十個年輕而且忠心的內功高手，就這麼用來當死士用？

  要知道，當年在清河藥派之中，這樣的人都是可以在門派抵擋不住之際，被播撒到其他地方去的門派種子。

  到底是十多年的巨大變化之中，現在的江湖變得和何晨當年差別這麼大了，還是這兩個門派都不干人事兒？！

  「唉。」

  看著被取出了自殺手段之後，心念變化迅速，明顯腦海中閃過了大量想法的眾多弟子，何晨心中不由升起了對查探他人記憶與具體想法等術法的欲求。

  要是有能夠查探記憶的術法，他直接一個法術施展下去，想知道的東西就全知道了，哪裡還需要做那些所謂審問之類的事情？

  「確實得鑽研鑽研了。」

  之前的何晨從來都是高來高去，除了必要的交際，以及殺人之外，基本上不怎麼與人打交道。

  如此一來，他鑽研術法自然也就基本都集中在天地術法上，與人相關的術法，除了殺人的，也就只有基本的交流術法。

  但現在看來，人同樣是世界的重要部分，其間的各種術法，自然也便很有必要了。

  不過，現在只是記一下就行了，到底還是先把仙劍派與澄明劍派的事情解決了再說吧。

  「既然這裡留下的都是拖住視線的死士，而且彼此之間使用同樣的毒藥，那就說明兩派實際上不僅沒有所謂生死之冤，甚至還暗地裡聯合在了一起。」

  「那我的小跟班到底跑哪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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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劍派與澄明劍派襲殺碧峰門？！」

  「積霜門也被他們襲擊了山門？他們不是都要死戰了麼，怎麼又突然聯合到一起了？」

  「啊？流蒙劍派也被襲擊？這不都是有先天高手坐鎮的名門大派麼，怎麼會被殺入山門？！」

  ......

  一大早，新鮮出爐的消息當即將整座澄州城的江湖驚醒。

  江湖傳聞之中，約好在湖崖峰決戰，實際上卻一直不曾出現的兩派，也終於在約定之日的第二天，將蹤跡暴露在了江湖之中。

  就在約定死戰的當天，仙劍派與澄明劍派集合所有人手，突然朝著一直有著生死仇怨的三個門派山門襲殺。

  閃電般殺戮後，兩派人手便當即撤離。

  而別看似乎殺戮的時間不長，三個彼此距離不近的門派都被他們一天之內襲殺。

  但本該有先天高手坐鎮，外加大量真功、內功高手的三大門派，在被襲擊的時候卻意外的防備空虛。

  在兩派的襲擊之下，沒有一個門派成功抵擋住了襲殺，全部都被仙劍派與澄明劍派殺入了山門腹地之中。

  而對於擅長暗器與下毒的仙劍派而言，時間的長短，對殺戮的程度顯然影響不大。

  據說留守在三大門派腹地之中的弟子與親屬們，赫然已橫屍遍野，近乎全軍覆沒。

  「嘶！這些門派的弟子們全都死絕了？那這三個門派至少都得斷代啊！嘖，不愧是仙劍派，下手果然是又毒又狠！」

  「何止哦，那可是整個山門駐地之中死絕啊，別的不說，三大門派掌門這下只怕也是全家死絕了。」

  「之前黃女俠放出的那句狠話，還真就應驗了，真是想不到啊！」

  「唉，我得躲出去了，這麼殺下來，等被調虎離山的三大派高手回來，肯定要瘋了一樣對澄明劍派、仙劍派報復，我可不想被殃及池魚哦！」

  「同去同去，算上我一個，今天就出發！」

  ......

  澄州城中，何晨聽著周遭傳來的一個個消息。

  而在他身邊，同樣在探聽消息的少年，臉上滿滿都是聽故事的好奇與興奮。

  「哇，師父，那仙劍派的掌門就是我們師兄嗎？他這招好狠啊，這謀劃也太有趣了！」

  「不過他們這是知道師父你幫他們滅了三大派高手嗎？不然怎麼不管不顧就直接這麼幹？」

  該說不說，仙劍派與澄明劍派的這波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之計，著實是狠辣，一擊之下直接打斷了那三個血仇大派的傳承。

  但按理來說，三個大派的高手可並未折損，下了這樣的死手之後，真功高手都不多的仙劍派與澄明劍派，後續又該如何應對？

  當下整個江湖的人，都在熱烈地討論著這點。

  「找到他了問問就知道了。」

  「你們兩個這幾天先在城裡自己玩玩吧，為師閉個關，琢磨個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