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安格班

  「加爾多，那是什麼東西？」看著稍稍平靜下來的海面，艾倫心有餘悸的問著認出怪物的林頓精靈。

  「那恐怖的東西在古老的記載中叫做海蛇，據說是那些從第一紀元活下來的惡龍隨時間演變而成的怪物，整片貝烈蓋爾都沒有幾條這種恐怖的生物，艾倫大人，不得不說您這趟旅程，十分具有挑戰性。」

  加爾多俊秀的臉上，滿是劫後餘生的神色，像今天這樣的怪物，他也是在很久之前碰到過一次罷了，至今依然記憶猶新。

  很多年很多年以前的他還十分年輕，時常跟著奇爾丹大人在海上冒險，在遭遇海蛇之後，幾度險象環生將這條命留在大海之上。

  最終還是憑藉著超高的航海技藝，以及持續了非常久的順風，才勉強逃離了對方那猙獰可怖的蛇口。

  那些弓箭與重弩，其實很難對那樣龐大的生物造成傷害，當時他下達攻擊的命令，也只是在生命消逝之前，做出最後的掙扎罷了。

  「艾倫大人，海蛇有著極強的領地觀念，絕不可能允許我們在此地逗留，我想，儘快離開這裡才是最好的選擇。」

  

  加爾丹有一句話沒提，那就是海蛇還極度記仇，會對侵入自己領地的其他生物，展開極度瘋狂且持久的報復，上一次他們就被狂追了一天兩夜。

  這次吃了這麼大的虧，天知道接下來這艘帆船會遭遇什麼事情，對方的智力遠遠超過了一般野獸。

  「你們駕駛船隻先離開這片區域，等我找到想要的東西之後，自然有辦法找到你們。」

  艾倫看著不遠處的桑戈洛錐姆，縱身一躍，在眾人不可思議的目光中直接跳到了海里。

  「艾倫！！」「陛下！！」

  等到艾倫的身影在水面上消失之後，比爾博與荷里米昂他們才反應了過來，只是他們已經沒有時間去阻止了。

  「快，去追上你們的國王啊！！」

  比爾博是一個標準的旱鴨子，對自己十分了解的他，並沒有隨著自己的朋友跳入水中，因為那只是在添亂而已。

  此時，萬分焦急的霍比特人開口催促著身邊的精靈們去追回艾倫，但是周圍的人並沒有採取任何行動。

  「加爾多大人，請按照陛下的命令離開吧，我想對這種怪物十分熟悉的您，應該知道哪裡才是安全的。」

  荷里米昂的神情十分嚴肅，既然他效忠的國王已經做出了決定，那他要做的就是完成命令。

  「巴金斯先生，請離開船的邊緣，在陛下返回之前，我會保證您的安全。」荷里米昂將霍比特人輕輕拉了回來。

  「所有人！左滿舵，船升滿帆，讓我們抓緊時間離開這裡。」

  既然艾倫的部下都沒有異議，加爾多是一刻都不想在這裡呆下去了，那樣的怪物即便是看一眼都讓自己的靈魂震顫，還是離開的越快越好。

  就這樣，潔白的帆船在風雨中轉了一個大圈，向著來時的方向離去，只留下身後黑壓壓的烏雲，以及逐漸捲起波浪的海面。

  ......

  此時此刻，艾倫正在冰冷的大海之中奔跑，是的，是奔跑而不是遊動。

  在落水前的那一刻，艾倫就施放了一個自己並不常用的能力，來自於水之石的水之庇護。

  一層透明的薄膜隔絕了周身所有的海水，同時讓艾倫能夠在海里自由的呼吸與行動，情況跟在陸地上的時候幾乎沒有任何區別。

  只是這層隔膜雖然能夠隔絕海水，但是無法隔絕海水中所攜帶的凜冽寒意。

  為了避免自己在大海中被凍成冰棍，艾倫不得運起體內的氣，來維持自己身體的溫度。

  不過這點問題在他看來算不得什麼，氣的恢復速度足可以趕上消耗。

  而憑藉著這層隔膜，艾倫在水中奔跑著，很快就來到了桑戈洛錐姆。

  看著眼前就好似垂直一般的峭壁，以及歲月留下的痕跡，艾倫點了點頭。

  「這是不錯的標識物和通道。」

  沒有先進的科技，一個人在大海里搜尋，肯定是需要一個顯眼且牢固的標識物來指引方向

  有東西做為參照，就能在迷失方位之後，快速搞清楚自身的情況，否則的話，就太浪費時間了。

  快步沿著岩壁不斷向下探索，大約百十米之後，艾倫發現了一個崩毀了一半，且到處堆積著落石的洞口。

  這不是鐵地獄正兒八經的大門，而是一個開鑿在半山腰的後門。

  艾倫猜測這可能是為了方便半獸人巡邏時使用的小道，畢竟這座山峰的南邊就曾經是安格班防線。

  有那麼一小段歲月，魔苟斯被費艾諾眾子打的連門都不敢出，只能蹲在極深的黑暗中，醞釀著針對精靈們的惡毒詭計。

  有這麼一道小門，也能方便觀察諾多精靈的動向。

  此時，艾倫有些猶豫，因為眼前的山峰曾經在戰爭中受到過極為嚴重的撞擊，那些狹窄的小道很可能已經被淹沒，消失了。

  是節省時間，冒點風險，還是求一個安穩，去找一找安格班的大門呢？

  「嘩啦啦啦啦。」

  一股劇烈的波動突然從身後傳了過來，心中對此早已有些準備的艾倫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快速閃身沿著亂石的縫隙鑽到了洞穴之內。

  如果說這條海蛇真的是惡龍演變而來的，那麼記仇這個特性肯定是一脈相承留了下來，早在入海的時候艾倫就已經想到了這個結果。

  此時，這怪物真的放棄了海上的船隻，從海里追了過來，艾倫覺得這也是一件好事。

  他的部下應該是安全了，畢竟，船上都是一些普通人，哪怕戰技嫻熟也很對付這種大型怪物。

  而這條海蛇看來也十分清楚，誰對它的威脅性最大，在發現艾倫之後，直接發動了偷襲。

  艾倫對這點並不是特別擔心，他本來就有在海里快速移動的方式。

  風可以載著他在空中飛行，在海水中同樣可以加快他的移動速度，只不過消耗的氣要多的多罷了。

  雖然堅持的時間不長，但是擺脫海蛇的追殺，飛出大海肯定是足夠了。

  看著眼前那密密麻麻，交錯在一起的牙齒，「嘭」的一聲撞在身前的洞穴邊緣，艾倫頭也不回的向著身後的黑暗走去。

  現在的他還沒有傷害這條怪物的手段，還是先去洞穴里探索一下再說。

  他就不信這條傻蛇能一直守著這裡，不用吃飯的嗎？

  這條開在半山腰的洞穴越往裡走越窄，黑暗在這裡更是到達到了巔峰，將所有光線吞噬的一乾二淨。

  艾倫這一雙能夠看穿幽界的眼睛，在如此黑暗的情況下，依然能夠勉強看清周圍一兩米的環境。

  這時候，艾倫反而有些慶幸自己來的是如此狹小的隧道，而不是極為空曠的洞穴。

  如果沒有周圍的石壁做為參照物，那麼此時的他恐怕和一個瞎子沒有任何區別。

  因為那時眼睛看到的恐怕只有漆黑的海水，再無其他任何事物。

  忽然，艾倫心中一動，一盞閃耀著層層清輝的明燈，突然出現在他的右手之中，即便是置身於海水之中也絲毫未受影響，釋放的輝光碟機逐了籠罩一切的黑暗。

  這種不需要燃料，且無畏風吹水淹的水晶燈出自於潘德大陸，是諾多精靈賣給人類世界的商品之一，昂貴，非常昂貴，其價格能幾乎能與鑽石等重，而且非常不好賣。

  在潘德大陸，一小袋鑽石就是一萬金幣。

  像這麼奢侈的玩意，艾倫從來都沒有關注過，有那個錢，他都可以僱傭一小隊騎兵為自己效命很久了。

  只是，現在的情況就有所不同了，無論多貴，他都得咬著牙買，不然等走出這段狹窄的通道以後，就只能摸著黑在安格班亂闖了。

  那想要找到寶劍凜吉爾，得耗到什麼時候啊？！

  錢就是要花在這樣的刀刃上，等用完之後，還可以當做禮物哄哄自己生氣的閨女，一舉兩得。

  有了這一片清輝的幫助以後，艾倫躲避著偶爾出現的殘破武器，一路沿著滿是碎石的通道，走了大概有兩百多步來到了一條向下的階梯面前。

  稍稍猶豫之後，艾倫便沿著階梯走了下去，他希望能夠儘快解決這裡的事情，不僅僅是因為冷龍在索隆的挑撥下，隨時都可能會進攻灰色山脈。

  還因為這座滿是黑暗的海底要塞，有著一股讓人說不上來的詭異感。

  太安靜了，實在是太安靜了，除了自己的呼吸聲與心跳聲之外，他什麼都聽不到，任何一點點其他的聲音都不存在。

  而在光亮觸及的地方，不要說魚，像是海藻，貝類這些也不曾出現過，就好像數千年過去了，卻沒有一個活物敢闖入這裡，闖入魔苟斯曾經支配的折磨地獄！！

  在這樣的環境下探索，艾倫的神經一直緊繃著，根本無法放鬆。

  這裡的一切他毫無所知，想不明白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

  是魔苟斯的餘威依舊震懾著此處？

  還是在憤怒之戰以後，有什麼恐怖異常的生物，重新占據了這裡？

  對這方面的記載，艾倫所知甚少。

  未知才是最恐怖的事情，所有的感受最終匯聚成兩個字，非常危險。

  在如此黑暗且詭異的環境下，艾倫壓抑著緊繃的神經，沿著階梯向下探索了很遠很遠的距離。

  就連艾倫自己，都無法確定花費了多少時間在這段路程里。

  階梯蜿蜒在山中轉了好幾個彎，然後一個巨大的石廳出現在他的眼前，水晶燈散發的光芒勉強能夠照到洞穴頂部。

  大廳里的道路十分平坦，很明顯是經過精心修整的，道路兩邊是巨大的黑色石柱，上面雕刻著讓人望而生畏的圖像與文字，向看到它們的人訴說著此間主人的殘忍與野心。

  艾倫沿著石廳的道路不斷向前，在四處觀望的時候發現漆黑的牆壁上有著眾多拱門，不知是通向哪裡。

  很明顯，他的運氣很好，一路向下的階梯並沒有坍塌，順利的讓他來到了這座要塞的交通樞紐。

  同樣，他的運氣也很差，因為這裡有著無數的拱門等著他去探索，如果全部都探索一遍，怕是要花去非常多的時間，這裡曾經可是一個占地極廣，挖掘極深的屯兵要地。

  而比較有效的方法，除了一點一點的探索過去以外，就只剩下那個一天只能使用一次的空之眼了。

  只是這個要塞之內的道路四通八達，使用空之眼的能力雖然能夠鎖定大致範圍，但是通往目標的道路還是要排除錯誤的選擇，然後在這幽暗且詭異的環境裡，一條又一條去確認正確的道路。

  只是這裡太安靜了，而且好像還有著某些力量的存在，在干擾著艾倫的心智。

  正常人在極度安靜的環境下，往往待不了多長時間就會出現不適的感覺，如果這個環境還非常狹小，眼前的景色幾乎沒有變化，那麼對精神的傷害會更加巨大。

  在監獄裡，這種酷刑往往用來對付那些窮凶極惡的罪犯，通俗點說，就是關禁閉。

  無論艾倫的肉體有多麼強大，掌握了多少神奇的力量，從精神力量上來講，他只是一個稍強一些的平常人罷了。

  很快艾倫就感覺到了不對，自己很明顯的出現了煩躁情緒，想要大喊大叫，用暴力，用火焰，用雷霆來毀滅周遭的一切。

  就像人類在口渴時極度想要獲得清水一般，艾倫自己也無法控制這種想要破壞一切的欲望。

  但他是清醒的，每每到了壓制不住的時刻，艾倫就會進入模擬，跑到諾多精靈的艾拉克萊稍稍呆個一兩天的時間。

  去找索菲亞聊聊天，談談心，看看周邊美麗的風景，去找伊斯嵐迪爾大人談談大陸各國的局勢，談談精靈的下一步計劃。

  實在是壓制不住殺戮的欲望，艾倫就會去找阿爾達利亞大人去森林的西北部狩獵，當然了，他們的獵物不是動物，而是那些在草原上落單的迦圖小隊。

  對於精靈們來講，他們最大的敵人永遠是這些衝進森林的野蠻人，屠殺他們就是減少自己的傷亡。

  就這樣，艾倫依靠種種緩解精神的方法，在安格班搜索了很久很久。

  餓了就拿出香腸吃上幾口，渴了就換出葡萄酒來上幾瓶，困了就乾脆找個狹小的角落稍稍眯上一會。

  根本就沒有走出安格班的欲望，因為艾倫自己也不知道，他還有沒有再一次進來的勇氣。

  時間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流逝著，如果用天之眼的使用次數來確定時間的話，艾倫孤身一人在這片幽暗的海底呆了大概有七天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