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小丑見小丑

  可似乎就在那天之後，她和田芷晴的關係就突然好了起來。

  很顯著的那種交好，雖然他們平日裡也會有點頭之交的微笑，也會在吃飯上課的時候叫上對方一起，可是每當她在上鋪有什麼東西透過床縫不小心掉到她的下鋪時，她都會毫不客氣地將那東西直接扔到她的臉上。

  不管是大清早，還是深更半夜。

  可是那次之後，一切都變了，她再有東西不可避免地掉下去時，她都會悄無聲息地壓在她的枕頭邊，或者在第二天一早當面交給她。

  迥然至極的變化後，她也開始做什麼都叫上她，不分彼此的那一種，就好像徹底和她黏成了一個人般。

  甚至在學校第二輪貧困生名額篩選的時候，她還竭力為她爭取到了一等的補助。

  程小楠那時高興極了，感謝她之餘，整個人也開始對她鞍前馬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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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所有人覺得她恬不知恥，覺得她是刻意討好田芷晴的狗腿子，她也完全不在意了。

  她只覺得自己的命運終於有了轉折，她終於有了真真正正對她友好的朋友，所以她也要不顧一切地去報答她，對她好。

  可直到大二那一年，青梅竹馬的同鄉大哥龍昊考驗到了他們學校。

  龍昊毫無疑問是優秀的。

  一米八的個子不用說，天然衣架子的身形誰也不瞎，而那張從小就讓他桌膛里塞滿了情書的臉蛋，也更是女孩子夢中情人的模樣。

  而除此之外，他更一直穩居於學霸之巔，從初中開始名字就一直占據著當屆優等生、特等獎學金的位置。

  帥哥加學霸，他一出現，便輕而易舉地風靡了整個學校。

  程小楠一直知道他很優秀，也一直將他視作自己讀書生涯里的榜樣，奉若神明般的心態，也讓她從小就不敢與他有太近的距離。

  偶像，都是用來遠觀的，大神都是用來膜拜的。

  可是當大神親眼出現在她的面前，並親自請她吃飯，告訴她他一直在等她長大之後，程小楠的世界徹底坍塌了……

  「所以，你們倆之間，是因為一個男人掰了的？」

  咖啡店，淡淡的背景音樂里，雖然程小楠的語氣並無起伏，可許言在將故事聽到一半的時候，還是本能猜出了結果。

  狗血，而又現實，果然閨蜜之間最忌諱的就是插足男人。

  程小楠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事實上她到現在也不清楚自己和田芷晴掰了沒有，又是從什麼時候算開始掰的。

  反正自從龍昊出現之後，她在收穫偶像善意的同時，生活里也不知不覺地多出了許多狀況。

  譬如發個傳單，都能受到騷擾；再譬如洗個盤子，飯店裡都能懷疑她是個奸細。

  她一直覺得自己流年不利，覺得自己可能運氣不太好，直到某一天深夜打工後，翻牆回到學校時。

  「我不管，反正我就要她不順，就要她累死累活，這樣她就沒有功夫去勾搭我看上的人了。」

  樓梯口的聲音並不大，但程小楠還是輕而易舉聽出了聲音的主人。

  雖然田芷晴有時候脾氣確實有點公主范兒，但總得來說也算不上尖酸刻薄，可這話怎麼聽起來就這麼刺耳呢？

  沒有功夫勾搭她看上的人，難道眼高於頂的她什麼時候已經有了喜歡的人了嗎？

  程小楠暗暗吃驚，邁開腿正打算探一下對方心裡的八卦時，對方下一句話則徹底將她打入了地獄。

  「她是個什麼東西，還真以為我拿她當朋友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個什麼德行。如果我不是可憐她，閒得無聊，我會幹什麼都帶上她程小楠一個鄉巴佬麼？」

  「別說，和鄉巴佬在一起的時候還是很有意思的。它就像是家裡養的比熊狗一樣，憨厚蠢笨地隨便你收拾打扮，你就是把它弄得醜醜的，它也還是一臉感激地粘著你。至於你覺得煩的時候讓它滾一邊兒去，它也絕對乖乖的，而且不敢跟你吱半聲……」

  從不知道言語會有那麼傷人，可是那一刻，程小楠明顯感覺到了自己心口有什麼東西龜裂的聲音。

  她很想衝出去問她點兒什麼，可是她最終什麼也沒問。

  因為對方刻意偽裝的一切，如果她真的出聲挑破，也就失去了讓自己保持清醒的機會。

  也許，只有受過傷的人才會成長。

  也許，從沒得到過什麼的人，在發現自己所擁有的只是騙局之後，成倍的傷害會讓她的變化也成倍的瘋狂。

  經歷過這樣的事情後，程小楠很快就學會了分辯與防備。

  田芷晴接下來還是時常找她，關心她的行蹤，淘汰些自己不喜歡的東西給她，看著那張笑顏如初的臉蛋，程小楠壓抑著自己不挑破的同時，心裡的諷刺也越發成倍地增長。

  對于田芷晴給予的東西，她還是照單全收，不過再也不會放在自己的身上招搖過市。

  期間，田芷晴也問她為何不像之前一樣穿戴起來，而她則回答她：「我想要好好地保存起來，留作紀念。」

  看著對方眼裡一眼而過的諷刺，程小楠的心裡越發快意。

  不知不覺的，她似乎漸漸喜歡上了這樣的自己，別人自以為是地把她當做一個小丑，而她也清楚明白地看著別人，如小丑般地在她面前盡情表演。

  她一直不曾挑破這些，即使田芷晴依然在背後給她使絆子，她也毫無所謂，裝作茫然不知的模樣。

  直到有一天，她打掃衛生的時候，無意中在田芷晴的床頭發現龍昊的照片。

  戀愛中的女人，總是會對心上人身邊的人物分外敵視。

  程小楠清楚田她針對自己的又一層原因之後，幾乎是本能地就找了龍昊。

  因為她總和田芷晴一起，所以龍昊每次來找她的時候田芷晴都在，而一來二去的，他們兩人也確實漸漸靠攏了。

  雖然龍昊還是口口聲聲地總說喜歡自己，但如果田芷晴真的是她平日裡認識的模樣，他們兩個就算最後走在了一起，她也是樂見其成的。

  可如今……

  她必須告訴龍昊田芷晴的真面目，必須阻止他最後會喜歡上這個口是心非之人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