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當年舊友

  所以，許言毫不猶豫地出口幫程小楠代言：「這位小姐，我能體諒你懷了孕還一個人來醫院做檢查的這種孤獨，但也僅僅只是體諒而已，我想楠楠和你並沒有熟悉到這種地步。」

  聞言，程小楠不自覺地看了眼許言，見對方沖她眨了眨眼睛，心中一嘆，看向田芷晴道：「人活在這世上，真真假假的，帶上點兒面具其實也無可厚非，但你一直這麼裝著，真的不累嗎？」

  後者身子一顫，好似承受不住般，身子本能地退了一下：「小楠，你怎麼……」

  「抱歉，你不累，我卻已經看夠了。」程小楠簡直夠了，拉著許言，就直接轉了身。

  

  被留下的田芷晴愣愣地看著程小楠的方向，直到對方徹底消失在視線里了，這才惱怒地跺了跺腳朝著醫院裡走去。

  「你們之間有故事吧？」走在馬路上，穿越著洶湧的人群，許言看著程小楠面無表情的樣子，終究還是忍不住問了出口。

  後者點了點頭，無意識地，等到意識過來後，忽然就噗嗤了一聲：「誰活在世上還沒點故事啊？瞧你這話問的。」

  許言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虧她還差點以為自己不小心踩到她心裡的什麼敏感區了呢？

  程小楠笑了笑，順手挽起許言的胳膊：「你想知道我和她之間的恩怨情仇啊？」

  許言頓時點了點頭。

  女孩子總是喜歡聽故事的，尤其是身邊親近之人的過去，就好像在故事裡可以無限地貼近對方一般。

  程小楠倒沒有這方面的愛好，不過許言既然想知道，她其實也沒有什麼所謂。

  畢竟她和田芷晴的那段過去，其實真的沒什麼好說的。

  那時候，她從鄉村小地，苦心孤詣地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學，因為家境不好，從小的見識也十分有限，所以一直活得分外小心翼翼。

  雖然並不想那樣，可她確實就像是學校里的另類存在般。

  社團不參加，集體活動不參加，普通話有口音也就算了，和人說話的時候更是動不動的臉紅。

  她一直沒什麼朋友，雖然寢室里住了八個女生，可她們大多也只當她是一個笑話。

  一個來自山村的，家境不容易的，成天把自己包得像個蠶蛹的可憐蟲。

  她們同情她，可憐她，在最初的時候也曾擔心她吃不上飯，而隔三差五地在食堂給她買好三餐。

  她也一直受寵若驚，雖然自尊心有些受到打擊，但更多的還是感動。

  可直到有一次寢室里有人丟了錢……

  人家說，朋友之間最不適合談錢，所有的感情一旦牽扯進了金錢糾紛里，必然走向滅亡。

  她一直覺得那不過說說而已，總相信這世上還會有特例，可直到室友們將她堵在洗手間裡的時候，她才終於明白自己不過是這世上芸芸眾生里的大多數而已。

  她和灰姑娘有著一樣的出身，可她終究不是灰姑娘，她的世界裡沒有天真的小矮人朋友，也沒有夢幻逼人的王子。

  被寢室孤立的時候，她甚至動過退學的念頭，但一想到退了學之後可能的經歷，她便又咬著牙死死撐了下來。

  沒有朋友，那就乾脆自己一個人生活，反正她從小就是這樣。

  大學裡，雖然好好學習的人不多，但想要拿獎學金的話，競爭依然很大。

  程小楠的家境不好，所以她只能拼盡全力地去拿獎學金，而在那之前，托國家政策的福，校園裡還有著一定的貧困生補助名額。

  她的家境貧寒，學生們眾所周知。

  可知道卻並不代表一定能幫忙，甚至於在有心人的利用下，本該屬於她的名額也被人輕易占走。

  程小楠從小就在經歷這樣的事情，所以當自己的名額被對方拿走的時候，什麼也沒說地就繼續去兼職打工了。

  她的兼職很亂，工作也很雜。有時候是在初、小學生的家裡做家教，有時候是在飯店裡的後廚洗盤子，也有時候是頂著寒風烈日在街道上發傳單。

  一份汗水，一份收穫，她辛苦積攢自己學費的同時，或許是在寢室里的時間少了，也或許是寢室的人都漸漸有了男朋友。

  距離產生了美之後，寢室的人忽然就和她相處融洽了起來。

  也許還算不上是朋友，可是每天上下課的時候已經會叫上她一起，而周末出去購物的時候，也會隔三岔五地開始通知她。

  她參加的次數依然不多，可次數越少，她們反倒是越稀奇了似的。

  她一直滿足於這樣的現狀，直到有一天在餐館裡打完工回學校……

  公交車站離學校大門尚有不短的距離，程小楠從公交車上下來之後，依然和過往一樣，頂著凜冽的寒風，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雪地里走著。

  北方的冬天，朔寒無比。

  積攢著數尺冰層的路面，更是一不小心就會打滑，所以計程車什麼的在路上側翻更是時而有之。

  她走了沒幾步就遇見一輛側翻的計程車。

  「程小楠，是我，打個電話找人幫幫我好麼，我們手機掉雪裡找不著了。」翻轉的汽車座位上，死死地卡著她熟悉的下鋪室友。

  她身邊的司機也顯然被卡住了，聽著她的話，頓時也求救地看向了她。

  「抱歉，我沒有手機。」她無奈地攤了攤手，雖然如今這年代沒有手機實在奇葩，可她確實就是沒有手機。

  畢竟那玩意兒就是不打電話，一個月也得消費好幾十塊的月租。

  她覺得自己還沒有能超過這筆價值的聯繫人。

  「不是吧，你還沒有手機啊？」顯然對她沒有手機的狀況飽受刺激，田芷晴正嘆著氣，一隻手已經直接搭在了車門上。

  舉手之勞，救死扶傷，這世上大多數人在面對陌生人的時候，都會有著這樣不求後果的善良，更何況她們當時還是室友。

  將田芷晴和司機從汽車裡拉出來之後，程小楠見室友的腿扭到了，乾脆就將人背到了背上。

  她從小就跟著親戚上山幹活，所以背上個九十來斤的姑娘，還真算不上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