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3、人間之屑

  黑夜將明，初升的太陽照射在大地上，卻不能洗淨夜中的污穢和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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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焦黑的泥土上，荒原狼跪地仰望，嘴角扯動著，似乎以至於有什麼話想說。

  「哇……」

  一旁，持劍人獨立，風來血珠飛，看著自己劍尖滴落的猩紅血色，人間之神的臉上露出了些許驚訝之色：「頭都掉了，還不死啊！」

  說著，用腳尖輕點荒原狼無頭的屍體，任由其無力的躺倒於地上，自脖頸處流出更多的血來，染濕大片的泥土。

  「手也還會動啊……」

  舉起劍，砍！

  「這樣呢？」

  轉身，蹲下，看著荒原狼逐漸失去神采的雙眼，林超抬手抹去了自己臉頰上濺到的血滴，留下一道淺淺的紅痕，輕笑到：「不疼了哦，手在樹上……嗯……你看你們幹的這破事！整個城區一個樹都沒有了！

  不過沒關係，我會種樹。」

  荒原狼的雙眼終於徹底失去了光，被一隻鞋的陰影籠罩，隨後被一腳踩進了泥土當中，隨後，一顆樹種落在了他的嘴裡，大片的濕紅泥土蓋上。

  下一秒，一棵大樹拔地而起，扭曲掙扎，如龍一般舒展，頃刻之間就化為參天大樹，屹立在這一片空白的焦黑土地上。

  「哈，搞定！」

  持劍的人間之神拍拍手，回望已經逐漸「風化」，在陽光照射下變作煙塵消散的達克賽德。

  「哦！這個能力倒是方便哪！」

  分身而已，死了就死了，想必達克賽德也不會在意這種事情，但……

  他應當知曉，此時的地球，該是比千年前的更為可怕才對。

  因為，如今他要面對的地球守護者，絕不會讓他再有坐上飛船再次離開的機會的。

  ……

  此間事了，蒼茫的焦土上，克拉克艾德里安雙手交疊，拄著大劍的劍柄，雙目直視著太陽，一動不動。

  他已經在那站了有一陣子了，但明明在城市的邊緣，在他身後的遠處，明明就有無數人都在關注著這時的他，但是，沒有一個人敢來打擾這個男人。

  更遠一些的地方。火星獵人從碎石堆中站起，先是無奈的嘆了口氣之後，又從自己的斗篷下把已經有點慌了的綠箭俠拽了出來。

  剛才，他自覺的自己已經躲的夠遠了，沒想到……

  抬起頭，他看著前方的一覽無遺的景色，頭皮發麻的自語到：「這還是靠著海邊呢，他們真的只是戰鬥餘波就毀了六分之一的城市啊……」

  此時，在其他地方的人也都在差不多的時間，相繼趕到了這裡。

  眾人見面之後，除了互道平安之後，也分別匯報了一下自己所做的工作，以及其他地方的受損情況，大家都為自己做到了事，保護了其他人而感到高興，慶幸大家都還活著，都撐過了這一次的危機。

  可是，說來說去，大家卻都開始顧左右而言他，話題翻來覆去的，就是怎麼也談不到此時正站在那片平地上的男人身上。

  直到大家把能聊的東西都聊了一遍，閃電俠已經第三次說自己餓了，希望能找個地方聚個餐的時候，眾人才沉默起來。

  「額……」

  打破沉默，還得是海王。

  這位壯漢撓了撓頭，看了看大家，若無其事的說道：「咱們現在是不是……該去那邊看看了。」

  他沒說是哪邊，但所有人都懂。

  眼看著在場的眾人表情都有些凝重，一直游離在外的菲奧拉皺了下眉頭，轉身就要往那邊走去，冷不丁的卻被剛剛變成好朋友的黛安娜拉住了。

  「黛安娜？」

  神奇女俠也有點無奈，學著海王撓了撓頭：「菲奧拉，你不覺得現在的那位，有點危險麼。」

  「嗯？」

  眼看著自己這位朋友對戰鬥之外的事情好像渾然不感興趣，有點那個天然呆的意味，黛安娜也不得不把話直說了。

  「我相信克拉克肯定是……你知道，克拉克從來都是一個仁人君子，但是，那邊現在站著的那個人，有一半是林恩。

  我這麼說，你懂了嗎。」

  似懂非懂。

  但是，菲奧拉倒是回憶起來了，剛才，那位是殺了荒原狼對吧。

  克拉克，確實是不會做出這種事的。

  「那我們也不能就站在這裡啊。」

  這話倒是說到點子上了，眾人相繼點頭，又默默的，把目光一同放到了一直默不作聲的蝙蝠俠身上。

  畢竟，蝙蝠俠可是有過一次相同的經驗的。

  「各位，大家都各自回去吧。」

  蝙蝠俠沉聲到：「過幾天記得到會議室來一趟就好。我會通知你們時間的。」

  說完，蝙蝠俠就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腰帶，自顧自的一邊打電話一邊往前走去。菲奧拉還想攔住他問些什麼，又被黛安娜攔住了。

  看著黛安娜朝自己搖頭，菲奧拉也沒出聲，最後向那邊看了一眼，跟著黛安娜一起，離開了這裡。

  這一戰，確實是太過於驚心動魄了，休息一下也好。

  …………

  另一頭，蝙蝠俠即使走的再慢，終究也沒隔著多遠的距離。

  當他距離那個站在原地的男人還有十多米的距離時，蝙蝠俠停下了腳步。

  「你來了。」

  「我來了。」

  「你不該來。」

  「我並不這樣覺得。」

  「誒？！」

  那個男人回頭，吊著眉毛看著微微頷首的蝙蝠俠：「你台詞不對啊！你得說:可我還是來了。」

  「我為什麼要那麼說。」

  「所以你這個人真沒勁。」

  竲~！

  長劍拔出地面，劍身上血漬猶在，猩紅刺眼，滿臉歡笑的人間之神饒有興致的看著蝙蝠俠，抿嘴微笑，一歪頭：「你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之後，他像是完全不受重力影響一樣，整個人傾斜成斜角，像旁邊倒去，懸在半空，看向蝙蝠俠身後的位置。

  「呀，真是讓人傷心，大家都走了，沒有人來和我說說話誇誇我什麼的，我可是拯救了地球的英雄呢。」

  說完，像彈簧一樣的，他正回了身子，還左右晃了兩下，把那把大劍抗在了肩膀上，重新看著蝙蝠俠，笑容再次浮現在臉上：「你還沒想好要說什麼？」

  「林恩，克拉克……」

  蝙蝠俠輕聲道出兩個人的名字，緩緩的抬頭：「到此為止吧。別再讓更多的人死掉了。」

  「啊……你想說的是這個……」

  抬起手，輕輕的用手指敲了兩下自己的腦門，人間之神禮貌的回到：「我們也正在商量這個事情呢。」

  ……

  事實上，無論是上一次的合體進化還是這一次，在雙方戴上耳環之後，隨之出現的那個新的人，是法則意義上的【各取一半】。

  就像上一次的林恩和蝙蝠俠一起對抗三宮魔的時候，明明力量和精神能量肉體強度等等等等的條件上，林恩都碾壓蝙蝠俠，但是那個新出現的人物也並沒有以林恩為主。

  這次也是一樣，雖然克拉克取代了林恩的身份，成了那個碾壓的人，但是這一次的人間之神也並沒有以他為主。

  這就造成了一個很有趣的現象。

  在戰鬥時，林超這個新人物，可以看做是徹底解放狀態的超人，意志堅定，戰意高昂，出手勇猛，無所不能！

  但是在行事風格上，這位克拉克和林恩合體之後的林超，就有點……

  殺了達克賽德，殺了荒原狼，這都是兩人在沒有合體之前就共有的意識集合體，左右兩個傢伙都是純純的壞蛋，還是純粹邪惡的外星人，超人自己也知道，自己這樣下手，是無奈之舉。

  所以，直到斬下荒原狼人頭之前，一切都是沒問題的。

  但之後，問題出現了。

  受林恩主導的那一半的思維，覺得應該趁這個時候去做一些……天道輪迴的事情。

  而受克拉克主導的那一半的思維，則完全抗拒這樣的想法。

  說人格分裂，那倒不至於，本來也是兩個合成一個。

  不過剛下了決定就後悔，腦子裡不斷地產生新的想法又不斷地被自己找出的理由所說服，這個倒是真的。

  得益於克拉克這個氪星人擁有的超級智慧，在剛才站定不動的那一小段的時間裡，林超的頭腦風暴何其劇烈狂放，所進行的計劃和推演以及反駁又何止千百回。

  但是，他仍然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解決辦法，去中和林恩以及克拉克兩人之間完全相反的意見。

  似乎，最好的結果，就是維持原樣，將命運交還給人類自己。

  所以，他才會站了那麼久。而蝙蝠俠也確實無愧於林恩和克拉克最好的朋友，最了解他們兩個人的那個人。

  他一下就猜中了「他們」的想法。

  ……

  動作緩慢但堅定，蝙蝠俠從斗篷下伸出自己的手，從後腰取下一支造型獨特的手槍，又從腰帶上取出了幾枚同樣造型獨特，綠油油的子彈，一枚一枚的安在了槍里。

  這一切，都是當著那位的面做的，而那位也一直沒有阻止，只是樂呵呵的看著他。

  直到，那把槍組裝完畢，槍口抬起，指著他的腦袋。

  「哦~！！！」

  他突然很激動：「我們剛才達成共識了！」

  「……什麼？」

  這是蝙蝠俠到這之後第一次發出疑問。

  「槍啊！你這把槍，是用氪石做的子彈對吧！」

  把劍又戳在了地上，剛才還英俊瀟灑，面帶凜凜不可犯之威嚴，笑意邪氣森森的人間之神突然就像個大傻子一樣，一拍手，樂呵呵的指著自己的臉：「往這打。」

  「…………你說什麼？」

  蝙蝠俠的第二個疑問句。

  「我說，往這打。」

  那位敲了兩下自己的盔甲：「你打這肯定打不透啊！剛才我把斧子遞給荒原狼讓他砍他都沒砍動。

  往這打。」

  他又笑了，再次指著自己的臉：「我想挑戰一下，我滴軟肋~」

  沉默片刻，蝙蝠俠的聲音微微顫抖：「林恩？」

  「啊？」

  「你把克拉克弄哪去了？！！」

  「說什麼啊，你瘋了還是我瘋了啊，你槍都掏出來了你不敢開槍，完蛋玩意兒！

  給我！」

  蝙蝠俠曾經預言過的，他的反制手段完敗於超人的速度的那一幕出現了。

  他手中的槍只是一閃就不見了，直接出現在了那位的手中。

  「這玩意兒……」

  他在用眼睛看槍口。

  「你不能設計的簡單一點嗎！」

  他在搖晃那把槍。

  「是不是這樣用的啊……」

  他把槍抵在了自己太陽穴上。

  「啊~！我想到了。應該這樣。」

  眼睜睜的，蝙蝠俠看著那傢伙把槍口塞進了嘴裡。

  「林恩！」

  「我說了我不是林恩吶！」

  嘭！

  噗通！

  槍聲響起，人倒在了地上。

  「林恩！！克拉克！！」

  蝙蝠俠的手下意識的緊緊攥在了一起，整個人都是一晃，頗有些手足無措的往那邊跑去。

  區區十米的距離，蝙蝠俠的心跳如擂鼓，他從沒覺得十米的距離有這麼難以逾越和接近。

  「林恩！克拉克！」

  蝙蝠俠直接撲到了他的身邊，顫抖著用手去摸脖頸上的脈搏。

  「哈！」

  冷不丁的，那傢伙滕的一下就坐直了起來。

  「嗝~！」

  吐出了一個綠色的煙圈，他還咂咂嘴，很有點意猶未盡的怔怔自語到：「為什麼有種莫名的既視感呢，好熟悉啊……

  啊！」

  一聲怪叫，把一旁的石化的蝙蝠俠嚇了一跳，只見他右手伸向虛空，取出了一支手卷的香菸，目泛金光，點燃了這支煙，叼在嘴裡，猛吸了一口，吐出了一個綠色的煙圈。

  「嘶……！呋……是這個味兒！」

  到這，他好像才看到身邊還蹲著個人呢，眨眨眼睛，露出了笑容，伸出大拇指：「你這個子彈做的不錯，你等下，我再品一品就還你哈。」

  說完，槍口又塞進了嘴裡。

  砰！砰！砰！

  啪嗒啪嗒啪嗒……

  「你，還有這個子彈嗎。」

  淡定起身，蝙蝠俠一點一點的用力握緊拳頭，回頭就是一個電炮錘在了人間之屑的臉上。

  「我讓你抽！抽！抽！抽！」

  「別打了別打了！我不是故意的！」

  「你把克拉克藏哪去了！」

  「我就是克拉克啊！如假包換！」

  「讓你克拉克！克拉克克拉克克拉克！」

  「啊哈哈哈哈哈哈！」

  氣海翻騰，煙塵如霧般隆起擴散，叼著菸捲的人間之神玩夠了，升到半空。

  「算了，我答應你了。有的事，還是得林恩來做，我做不來。

  不過，我到底是要做點什麼的，也算表明一下立場吧。」

  「林……你要做什麼！你要去哪？」

  「上面啊。」

  他用手指指頭頂：「上面好多衛星在呢，我相信那些人一定看得到我，但聽不到我說的話，所以，我要上去一下。

  明天見啦~」

  說完，也不給蝙蝠俠回答的機會，他噌的一下消失不見。

  不到十秒鐘後，他已經沐浴著太陽的光輝，出現在了太空中，正對著一顆繞軌環行的衛星，揮了揮手，做了幾個口型。

  而身下的地球，某個白房子裡，有人對著那個屏幕，解讀出了那個口型。

  「他說……你們好……我有……」

  「有什麼！」

  「……有點意見跟你們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