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 破綻

  一連長高兵此刻突然展現出來的另一張面孔，別說是新兵戰士們，就是一連的戰士們也有些不太適應。

  

  但高兵知道，自己需要這麼做，而且一定要這麼做。

  在後世自己參軍，剛加入新兵連那會兒，連長接兵的時候一臉和藹，但是訓練的時候素來有魔鬼的稱號。

  因為連長知道，在訓練場上對戰士們的仁慈，那就是日後在戰場上對戰士們的殘忍。

  那是在後世沒什麼戰爭的情況下，都已經要求的如此嚴格。

  更別說是在眼下戰火連天的時代。

  高兵是寧可戰士們在訓練時多流汗，也不願意看到戰士們上了戰場多流血。

  哪怕這一切，需要他這個原本性格和善的連長，硬生生的擺出一副魔鬼般的面孔。

  「怎麼，不服氣？別一個個拿這樣的眼神看著我。」

  「真要是有哪個不服氣的，只管上來和老子比劃比劃。」

  「你們這些新兵蛋子要學的還多著呢！」

  「哪怕是最簡單的步兵，射擊訓練要學、投彈訓練要學、刺刀訓練要學、爆破訓練也要學，還有戰時的各方面勤務任務。」

  「這些我知道，你們了解的不多，這樣，眼下你們哪個不服氣的，咱就比劃比劃最簡單的白刃戰，模擬在真實戰場上，咱們彈藥缺乏的八路軍部隊，常常被迫展開的慘烈白刃戰。」

  說到這裡，高兵完全不顧一連戰老戰士們詫異的神情，以相當挑釁的目光望著新兵連里的戰士們。

  「怎麼樣，都是兩個肩膀扛一個腦袋，你們別說我這個老兵欺負你們，老子赤手空拳，給你們拿一條帶著的刺刀的步槍，咱們比劃比劃。」

  「只要你們哪個能把我刺破點兒皮兒，得，這兩個月的新兵訓練你們完全可以不參加。」

  「要是做不到，那就給我老老實實的待在隊伍里，接受接下來的訓練。」

  高兵的目光開始在戰士們身上掃視著。

  他此刻拿出來的，那是在戰場上面對小鬼子的兇狠目光，想殺人的心是藏不住的。

  犀利的目光下，不少新兵戰士們被高兵的目光掃過，無不低下頭去。

  直到高兵的目光在新兵戰士們身上掃過了大半，一個長的較為壯實，皮膚黝黑的青年站了起來。

  「連長，您要是這麼說，我可就不服氣了。」

  「我們雖然是新兵，但絕對不是什麼菜鳥蛋子。」

  「有意思，你小子倒是個有血性的，行，上來吧！」

  「一排長，給他一把刺刀，要真傢伙。」

  「連長……」眼見高兵要來真格的，一排長有些擔憂的開口。

  高兵罵道：「趕緊的，廢什麼話！」

  「是！」

  劉大柱無奈，只得找了一把刺刀，接著裝在了那青年手中的步槍手。

  青年在新兵戰士們一臉佩服的目光中，走到了訓練場的空地上，站在了連長高兵的面前。

  「叫什麼名字？」

  「報告連長，我叫趙鐵錘！」

  高兵點了點頭，「鐵錘，好名字呀，鐵器堅硬，當有勇猛無敵、所向披靡的決心。」

  說到這裡，高兵朗聲誇讚道：

  「菜鳥蛋子們，不得不說，你們之中倒是出了個有骨氣的傢伙。」

  「雖然說骨氣未必能改變勝負，但是，一個有骨氣的軍人，哪怕他是個菜鳥蛋子，也是令人敬佩的。」

  「狹路相逢勇者勝，沒有亮劍精神，何談成為強者？好小子，來吧！」

  「連長，那我可不客氣了。」

  「哈哈，怕的就是你小子跟我客氣，上了戰場，你要是還想著和小鬼子客氣，連死你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來吧，菜鳥蛋子，完全不用留手，拿起你手中的刺刀，讓老子看看你有幾分能耐！」

  吼…

  趙大錘似乎也被激怒了，吼了一聲，緊握著手中掛著刺刀的步槍，就朝著高兵沖了過去。

  卻說此時，一連訓練場不遠處的田埂子上。

  聽說高兵正帶著新兵戰士們搞訓練的李雲龍和孔捷閒來無事，一起跑過來看熱鬧。

  眼見高兵赤手空拳和新兵戰士拼刺刀，一旁的副團長孔捷嚇了一跳，有些憂慮道：

  「我說老李，你也不上去攔一攔。」

  「一連長這小子上過學，平時看著像個文化分子，這怎麼搞起訓練來也是沒點兒分寸的？」

  李雲龍卻是饒有興趣地望著訓練場的方向說道：

  「我倒是覺得一連長對老子胃口，這訓練法子也像是咱老李的風格。」

  「可是這也太危險了！」

  「放心，一連長也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多少回的老兵了，要是連個新兵蛋子都搞不定，乾脆回家養豬去吧！」

  說到這裡，李雲龍嘴巴里倒是念叨著高兵剛才說的那句話：

  「狹路相逢勇者勝，亮劍精神！」

  「高兵這小子，倒是一句話就把老子帶兵打仗這麼多年來的風格給總結出來了。」

  說話的工夫，訓練場上已經分出了勝負。

  原來這趙鐵錘的爹是個鐵匠，趙鐵錘從小也沒少幫著自己父親掄鐵錘打鐵，所以練就了一膀子的力氣，人也長得壯實，這才敢站出來和高兵比劃比劃。

  只是高兵是什麼人，兩世記憶融合，再加上在部隊訓練出來的招招致命的格鬥技巧。

  哪怕是拿著刺刀的趙鐵錘，在高兵看來，也渾身都是破綻，他輕巧地閃過趙鐵錘的衝刺之後，回過身來就是殺招，直接用肘部將趙鐵錘擊倒在地，接著直取咽喉處。

  當然，最關鍵的時候停了下來。

  感受著幾乎抵在自己咽喉上的手掌。

  趙鐵錘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目光里滿是駭然。

  不遠處正在看熱鬧的李雲龍和孔捷也驚訝不小。

  「老李，這是什麼招式？」

  李雲龍在一臉驚嘆中搖了搖頭。

  「你問我，我問誰去？這兩招看似簡單，可下手就是要害，甚至帶有幾分陰毒，高兵這小子，平時看著斯斯文文的，沒想到動起手來也是個狠人。」

  「咱們獨立團要論白刃戰，張大彪那一手29軍的刀法，殺起鬼子來最是犀利。」

  「高兵這小子只是手上的戰術，也能這麼兇殘，倒是少見。」

  「回頭問問這小子，這些招兒都是在哪兒學的，藏的倒是挺深。」

  ……

  訓練場上，垂頭喪氣地起身的趙鐵錘老老實實地認輸了。

  剛才被高兵一招制服，他便感受到了兩人之間猶若鴻溝的差距。

  特別是連長在砍向自己喉嚨的那一刻，釋放出來的強烈殺意，甚至讓趙鐵錘當時整個人都呆滯在當場，連動彈一下都難。

  趙鐵錘從來沒有想過。

  一個人的殺意竟然能夠濃郁到這種地步。

  「怎麼樣，再試試？」

  高兵突然的詢問打斷了趙鐵錘的思緒，趙鐵錘是下意識地就搖了搖頭。

  「慫了，慫了，鐵錘這小子慫嘍！」

  「連長威武，連長，連長——」

  新兵戰士們忍不住鬧和起來。

  高兵說道：「大家可不能光看熱鬧，知道趙鐵錘為什麼會輸嗎？」

  一個新兵戰士回答道：「連長，那還用說，是你太厲害了唄！」

  高兵搖了搖頭：「厲害難道就是咱們可以失敗的理由？」

  「小鬼子難道不厲害？論起軍事素養，鬼子各個都識字，都讀過書，有不少還上過專門的軍校，大部分的鬼子都經歷過長達將近一年的嚴格軍事訓練。」

  「這可比你們兩個月的新兵訓練要久得多。」

  「抗戰剛爆發那會兒，咱們三個戰士，我說的是老兵戰士，還不是你們這些菜鳥蛋子，大家平常也是訓練過相當時間的白刃戰的。」

  「但是上了戰場，血淋淋的事實才告訴我們，小鬼子的白刃戰有多麼厲害。」

  「那場白刃戰，我至今記憶猶新，當時我還是參軍不久的戰士，和你們一樣，也是菜鳥蛋。」

  「班裡有三個老兵，眼見一個落單的拿著刺刀的鬼子，直接圍了上去。」

  「三個人對付一個人，咱們兩個老兵當場犧牲，還有一個老兵重傷，這才把那個鬼子勉強殺死。」

  「有的時候三個小鬼子背靠著背圍成一圈，咱們一個班的戰士上去，都未必能把對方解決。」

  「你們如果把小鬼子當成泥捏的，那將是你們所犯的最愚蠢的錯誤。」

  不遠處，李雲龍和孔捷也聽的是，暗暗點頭。

  「高兵這小子，這話說得雖然有些窩囊，但的確是抗戰剛爆發那會兒的實情。」

  一旁的孔捷感慨道：「誰說不是呢！

  當時第一次和狗日的小鬼子拼刺刀，只是兩個鬼子迎了上來，咱老孔習武這麼多年，也差點沒招架住。」

  「這小鬼子拼起刺刀來，那是又准又狠，咱們戰士動作稍微慢點，稍微猶豫一點，鬼子一刀刺過來，肚子上就是一個血洞。」

  李雲龍和孔捷感慨著抗戰初期時的不易。

  不遠處的高兵話鋒一轉，繼續說道：

  「當然了，無論敵人再強大，只要咱們訓練得當，抓住技巧，未必就不能對付小鬼子。」

  「鬼子強，咱們就比他鬼子更強，把咱們全連個個都練成小老虎，還怕他小鬼子不成？」

  「至於剛才趙鐵錘的表現，有哪些破綻呢？」

  高兵分析道：「一個是握槍的姿勢不夠標準，招式不夠凝練，速度太慢。」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咱們鐵錘同志估計還是害怕傷到自家連長，所以我能夠感覺的出來，他刺出的那一刀，並沒有帶有多少殺意，帶有多少狠勁兒，明顯還有些留手。」

  「這才是鐵錘最致命的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