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5 不溫暖的心

  「嗚嗚嗚……」莫曉倩失聲痛哭起來，她忽然喊道：「不……我才不要離開你……」

  她猛地坐了起來，雙眼已經是淚眼朦朧，枕巾被她的眼淚打濕。她像是一個孩子一樣，放聲哭了起來。

  『砰』的一聲，大門被猛地踢開，荷槍實彈的女軍官猛地沖了進來，她如鷹一般的眼神迅速掃過房間內的一切，等她確定沒有異常後，才看向哭得像是孩子一樣的莫曉倩。

  她有些疑惑，但還是在耳麥中說道：「莫研究員沒事，她好像……好像是做噩夢了……」

  她的話音落下，文曦才急急忙忙的沖了進來，她看到哭哭啼啼的莫曉倩，當即坐上她的床頭，一把抱住她問道：「怎麼了？你是怎麼了？我在這裡呢，是做噩夢了嗎？」

  莫曉倩這才緩緩止住哭聲，她摸著自己的胸口，對文曦說：「我做了一個夢，一個好可怕的夢，我的心現在都好痛。」

  聽見她的話，文曦微微一愣，然後在她耳邊輕輕的問道：「夢到了存道？」

  莫曉倩遲疑一下，還是點了點頭。然後就聽見文曦淡淡的說：「我剛剛也夢到了他，別慌，這都是夢，並不是現實。」

  她嘴上是這樣說，但是她的內心，卻希望她的夢是真的。在她醒來後，她不止一次的想到，如果現實就如同夢中一樣，那該有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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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這終究是一個夢，一個只屬於她的夢。

  夢中生旖，神華自生。五氣之二，木氣漸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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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我一役，命不在我，亦不在你。在於天，在於鳳凰福地百姓。你若不死，我何顏以對供養與我百姓。」

  「洞言真人！受死吧！」

  鳳梧狠狠的說完這話，她的身體也猛地燃燒起來。在她的心中，有一股火焰升起。她看著滿目瘡痍的鳳凰城，看著遠處生死不知的父親，看著這漫天的大雨。她終於燃燒起來，化成一隻火鳳，向著天空的洞言真人撞了過去。

  熊熊的鳳凰真火灼燒著一切，神通形成的雨水在這一刻也被蒸乾，漫天的水霧又被驅除乾淨，在這一刻，在火鳳凌空的這一刻，天地為之清明，日月也暗淡無色。

  天空的洞言真人終於慌了，他尖銳的喊道：「你……你這是不要命了！你燃燒本源，就算殺了我，你也不會獨活！」

  「只要能殺了你，我不惜一死！」鳳梧的話鏗鏘有力，她看了一眼下方的張存道，決然的向著洞言真人飛了過去。

  無邊的烈焰灼燒著洞言真人，水與火的碰撞爆發出劇烈的光芒。但是在鳳梧不要命的攻擊下，在鳳凰真血的燃燒下，鳳凰的力量加持在她的身上，以不可阻攔的姿態，將洞言真人焚燒殆盡。

  熾焰燃燒了一天一夜，將滿城的雨水全部蒸乾，最後，火焰收斂，變成了一顆蛋落了下來。

  張存道飛身上去，接住了這枚蛋。他的臉色有些複雜，看著這枚蛋喃喃的說道：「你為何這麼傻，也無需走到這一步……」

  他手中的蛋微微顫動，似乎在回應他的話，又似乎在安慰此刻的張存道。

  劫難過後，倖存的百姓從殘垣破瓦中走出來，他們迷茫的走上街頭，有的人在痛哭，有的人在發泄，更多的人則是宛如行屍走肉一般，目中無光！

  張存道看了一眼他們，他嘆了口氣，正要帶著這枚鳳凰蛋離開。但是這個時候，蛋中卻忽然傳來了鳳梧虛弱，卻清晰的聲音。

  「張真人不要走……請你，請你再幫幫他們吧。」

  聽見這個聲音，張存道微微一愣，然後對著這蛋說：「你……你是鳳梧？」

  過了一下，這蛋中才傳來鳳梧的聲音。

  「張真人，我其實還領悟了一個神通，就是鳳凰涅槃。在我瀕死的時候，可以化成一顆鳳凰蛋，等待再次復活。在這段時間，你能不能幫我照顧我的國民？我求你了！」鳳梧哀求他。

  張存道沉默了一陣，他看著周圍的百姓，又看著手中的蛋，終於是點了點頭說：「好，我答應你，在你重生之前，我會照顧你的國民。」

  經此一役，鳳凰福地中最大的城市鳳凰城被打得支離破碎。在冰雨和邪風的打擊下，鳳凰城中人丁十不存一。張存道憑藉著他的人望，開始聚攏人心，收攏殘民，開始災後重建。

  挖掘殘骸，收斂屍體，清理廢墟，收集物資。張存道吩咐下去，國民們動了起來。他們默默的工作，想要用工作來麻痹他們的神經。

  張存道將鳳凰蛋放在城市的最中央，破敗的宮城已經被他廢棄，他沒有重修宮殿，而是和這些百姓們吃住一起，白天，他們一起清理工作，晚上，大家就聚攏在城市中央，聚攏在鳳凰蛋周邊，聽著張存道講話。

  「是鳳梧鳳公主用自己的生命擊殺了那個邪修，如今她變成了鳳凰蛋，但是還有重生的機會，待到那時，我希望大家能以新的風貌迎接她。」

  張存道的話親切而又充滿感染力。清理乾淨廢墟，他又組織人們生產。他懂得很多，會教人們耕種製造，還會如同以前一樣，給大家行雲降雨。

  而城市中央的鳳凰蛋，也逐漸有了變化。它變得更加活潑，有時候大家還能聽見鳳梧的聲音從蛋中傳來。

  就這樣，三年過去。這一天，鳳凰蛋忽然放出五彩光芒，天地都被它照亮。大傢伙停下手中的活計，都聚攏到鳳凰蛋旁邊。

  很快，鳳凰蛋蛋殼破碎，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從蛋中出現。她只有三尺高矮，赤紅色的羽衣覆蓋她的全身，她看起來雖然年幼，但是看到她的瞬間，所有國民都留下了眼淚，也都跪了下來。

  「公主殿下，您終於回來了！」

  三年之後，公主終於復活回來了！張存道看著她，臉上也露出欣慰的笑容。

  鳳梧的復活，大大鼓舞了鳳凰城的百姓，也徹底讓百姓們從三年前的陰霾中走出。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張存道輔佐著鳳梧，開始大力發展鳳凰福地。

  也不知道張存道從哪裡弄來了很多教材，然後張存道化身國師，開始教導起鳳梧公主的各種知識。從這一天開始，大家時常能看到張國師對著鳳梧公主耳提面命，而鳳梧公主卻偶爾會發小脾氣，對張國師的教導並不領情。

  時間慢慢過去，重生後的鳳梧公主再次長大，她也加冕國主，正式從公主變成了主公。她也從那三尺小姑娘，長成了六尺窈窕少女。

  「國師，他們的幸福應該是什麼？」鳳梧指著下方的百姓，對張存道問道。

  張存道看了看遠方，淡淡的說：「安居、樂業、生有所養，老有所依，眼前有路，心中有光，自當幸福。」

  聽見張存道的話，鳳梧鼓起勇氣，再次問道：「那麼老師，我的幸福是什麼？」

  張存道看了看她，卻意外的沉默下來，對這個問題避而不答。若是平常，鳳梧定然是暗嘆一聲，然後轉移話題。但是今天，她卻是看著張存道的眼睛，咄咄逼人的問道：「那麼老師，你的幸福又是什麼？」

  張存道還是搖了搖頭，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可是，今天的鳳梧卻有些不依不饒，她拉住張存道的手，再次問道：「老師，你的幸福，會和我的幸福一樣嗎？」

  張存道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看著張存道這樣，鳳梧的雙眼終於不爭氣的流下眼淚，她緊緊的抓住張存道的手，有些哽咽的說：「在現實中我不敢問，但是在夢中，卻是你不敢答嗎？」

  「你不能這樣啊，你到底要我怎麼做？」

  「我只是……我只是……」

  「也想得到你的喜歡……」

  晶瑩的淚，從眼角滑落，滴落到下方的塵土中。外面的天漸漸的黯淡下來，嘈雜的風遠去，飄蕩的雲消失，世界越來越小，仿佛只留下傷心欲絕的小鳳梧。

  在這夢境崩潰的時候，哭泣的鳳梧只聽見一個淡淡的聲音。

  「對不起……」

  就算是夢，你也不會騙騙我嗎？

  氤氳心霾，晶瑩淚光，三生有幸，如水東流。

  水氣自生，冷暖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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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梧緩緩的睜開眼睛，一滴晶瑩的淚還殘留在她的眼角。她看著空洞洞的天花板，心中百味陳雜。有些人，明明離得很近，卻仿佛隔著山海天塹。有的心，明明感覺很暖，卻總是不暖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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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的陽光明媚，照耀著綠葉透著油光。

  在扶桑樹頂，這裡最不缺的就是陽光。天空的大日無時無刻的不在照耀這裡，讓金烏一族們永遠沐浴在陽光的照耀下。

  房間內的金素素，哼著小調，穿著金絲，正在一塊大紅布上繡著一隻金烏，這是她的嫁衣，用上等的金絲陽線，繡上自己的樣子，然後穿著這件獨屬於她的嫁衣，嫁給她心中的愛郎。

  她身邊的侍女小雀卻是擔憂的看著她，她眼中閃過不忍，然後輕輕的對金素素說：「小姐，扶桑國的花殿下已經將聘禮送到，若是老爺定下婚期，你就要嫁過去了。」

  聽見侍女小雀的話，金素素的手微微一頓，然後又若無其事的說：「不怕，存道會來救我的。」小雀聽見這話，忍不住反問道：「若是張公子不到，你就真的嫁給花殿下了！」

  金素素的手再次停頓下來，這次，她放下手中的針線，很認真的對小雀說：「我給他寫信了，他會來的。他會過來，然後帶著我走，這件嫁衣，是我為他縫的！」

  「小姐……」看著金素素堅定的臉，小雀嘴唇蠕動一下，最終卻是什麼都沒有說。

  「好了，不和你說了，就要迎親了，我的嫁衣還沒有做完呢，我要加緊時間。」金素素再次忙了起來，也沒有功夫理會小雀。

  小雀躬身退下，等她離開之後，金素素才收斂起平靜自信，她緩緩的放下針線，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說：「你會來接我走的，對吧……」

  小雀輕輕離開金素素的閨房，閨房兩邊，幾隻雄壯的火雀侍衛正守護著這間房。說是守護，其實就是防止金素素逃跑！金烏一族已經答應扶桑國花憐殿下的求親，若是到時候交不出人來，那豈不是在整個蠻荒界都落了面子！

  小雀低著頭，匆匆繞過這幾個侍衛，然後她就一頭撞進一個人懷中。她心中一驚，連忙抬頭一看，就看見金素素老爹那張無情的冷臉。

  「素素今天如何？」他冷著臉問。

  「小姐很好，還在做嫁衣。」小雀瑟瑟發抖的回答。

  「嗯，好好照顧素素，別搞些小動作。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金素素的老爹冷著臉繼續說。

  小雀悶悶的應了下來，才目送金素素老爹離開。此時的她內心備受煎熬，手不由自主的摸向了懷中的信件。

  這是金素素拜託她偷偷給張存道寫的信，可是如今她根本調動不了家族中的送信火雀，金素素的老爹，已經將她的通訊渠道全部封死了。

  沒有金素素的信，張存道要如何知道金素素就要被強行嫁人了！他不知道，那他又怎麼能來救金素素！

  想到這些，小雀的心就揪了起來。

  她回到自己的家中，給正在做針線活的母親請安。小雀是家養妖，世世代代侍奉金烏一族，對金烏一族可是忠心耿耿。她問安之後，就悶悶不樂的坐在母親身邊。小雀的母親看了她一眼，然後淡淡的說：「你是做奴僕的，受了委屈，可以在我這裡使點性子。但是卻不能在小姐面前這樣，你可明白。」

  小雀悶悶不做聲。她的母親又繼續說：「我們做妖仆的，總是要為服侍的大人著想。為大人分憂，不要給大人找麻煩，也不枉大人的栽培養育。作妖，要懂得報恩。」

  作妖，要懂得報恩。這是小雀母親經常說的一句話，而今天她的這句話，卻是徹底觸動了小雀。小雀忽然對母親磕了個頭，然後話也不說的走了。

  她的母親一愣，隨後自己的手就顫抖起來，竟然連手中的針線也拿不住了。過了良久，她才閉著眼睛，認命的說：「作妖，要懂得報恩……」

  而此時，她的女兒小雀，卻是偷偷離開扶桑樹，化成一隻火雀鳥，向著大唐國飛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