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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你對不起我什麼?

2024-05-02 16:06:38 作者: 梨灼

  他說:

  「七年前,你跟在我身邊那麼久的時間,其實我只對你說過一句話。你還記不記得?有一次晚上,你跟往常一樣在手機上一個人自言自語地跟我聊了很多,我那時只回了你一句晚安。晚安……可是晚安,就是我愛你,你知不知道?」

  「你一定不知道,早在七年前,我就想過,這世上有這麼多的女人,每一個看上去都差不多,但如果一定要選一個共度終生的話,我應該會選你。雖然我承認,僅僅只是一個簡單的不帶什麼感情的選擇,可是,哪怕是那個時候,你對我來說也是不同的。別人好壞臭美,都不關我什麼事,唯獨你,我希望你是永遠這樣一個勇敢天真的孩子。」

  「可是……到頭來居然是我一點點毀掉了你的勇敢和天真,我總是在傷害你,沒有在你最需要的時候出現,甚至有時候……我是那個親手逼你入絕境的兇手……我明白,這一次你一定很痛苦,一定會恨所有人,可是你最應該恨的人是我,未央,你醒過來,活下去,活著,只要你好好活下去,我……任由你恨著。」

  講到這裡,他再也講不下去,而與此同時左未央緩緩睜開眼,眼中一片散不去的陰霾,陸城怔怔地看著她。

  她亦冷冷無情地對視。

  

  開口的聲音是沙啞的,透著無比的沙啞、驚喜,以及痛惜。

  「未央……你,你醒了,有沒有哪裡痛?我去叫醫生……」

  但是他起身起了一半,卻被她冰涼的手拉住,恍若有一股冷氣直衝天靈,凍得他心都是疼的。

  「我痛在心上……醫生,能治嗎?」

  她說得很輕,但足夠他聽清楚這句話,瀰漫著恨和痛的語氣,縈繞在他腦中重複,刺得他猶如千刀萬剮。

  他是背對著她被拉住的,此時看著的是只翕開了一條窗簾縫的落地窗,凌晨三點的夜,是籠著霧氣的陰寒濃黑,仿佛是一切愁緒糾纏在一起的濃墨重彩,人人卸下了白天戴著的快樂面具,把不好的情緒全都肆無忌憚地散盡夜裡,於是這夜才有了化不開的霧。

  那小小的一條縫裡倒映出他的臉,愕然的,失神的,痛苦的,可這又有什麼用?縱然他是為了救她,要她好好地活下去,可畢竟是做了最為傷害她的事情不是嗎?一切打著為誰好的幌子,最後卻做出傷害別人的事情,都是與其他惡事一樣不可被原諒的。

  唯獨,他不後悔。

  就算重新來過他也一樣,他要她活下去,恨自己也好。

  他不敢轉過身來面對她,只能背著她說:

  「未央,對不起……」

  她加了點力氣扣住他的手臂,指甲都已經嵌入肉里,好像就是要以這種以卵擊石的方式為自己的孩子報仇。

  「對不起我?你對不起我什麼?」

  左未央盯著他甚至都不敢轉過來看著自己的背影,只想逼他說出他沒有及時到來,眼睜睜看著他們的孩子被人害死的失誤。她承認,至少在這個時候,她還僅僅只是想要聽他承認這個錯罷了。

  可是,她明顯地感覺到陸城整個人都僵了一僵,被掐住的手臂也漸漸喪失溫度,不比她的手暖多少,然而他的腳步聲在黑夜中猶顯清晰,一步一步,挪到她的面前。

  其實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真正看清了他的樣子,眼睛裡布滿了血絲,哪裡還是平常那個意氣風發,儀態風華的陸城?可即便是這樣也不得不承認,仍舊是個很好看的男人,好看到一次又一次傷害了她這麼多,她都放不下。

  「我……」

  陸城猶豫了。

  他想要告訴她,其實自己不僅僅只是見死不救,而是根本就是造成了這場慘劇的兇手,他不想隱瞞她,也不想自己的罪過要別人去承擔。

  可是,他又是真的害怕,當她知道這個真相之後,一定就再也不會原諒自己,自己對她而言,將徹頭徹尾地成為一個兇手。

  是繼續讓趙亦舒和紀唯做自己的替罪羊,反正他們是心甘情願,也並非完全的替罪,甚至還有著促成的罪尤,還是自己直接承認,一開始就已經簽過了手術同意書,昨天也是在完全知情的情況下,眼睜睜地看著她動手術?

  這段來之不易的感情對他有多重要,別人不清楚,他清楚,如果沒有左未央,他或許就再也不是自己,將要失魂落魄地過一生。

  他只是真的太愛她了,愛到做一個自私的人,都不肯放手。

  不過……如果一個人真的為了自己的愛而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恐怕也沒有什麼資格享受愛吧?就好像他一邊說著愛她,一邊傷害她,都是沒有資格的。

  渾身變得更冷,他做好了一切準備,迎接她的仇恨、憤怒,然後他開口,眼底是最後的溫柔笑意,或許就是他留給她的最後一面:

  「其實是我。未央,其實真正想要你動手術的人是我。」他說,在左未央愕然的眼神之中,異常平靜溫柔地說,「早在你剛懷孕的時候,我就已經簽了同意書,我不能允許這個孩子留著,它會害了你。雖然後來,我作為父親,漸漸地也不舍,昨天一開始我也是和你一樣地被蒙在鼓裡,但後來……我就成了同謀。」

  他言簡意賅地說明了一切,就怕過多的詞彙會說不清楚意思,是的,真相往往就是這麼簡單,這麼足夠殘酷,他親自決定了自己孩子的生死,僅僅,只是這麼簡單而已。

  左未央躺在病床上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他,先是極度的困惑,然後從困惑中透出一絲清明,最後,是濃重的,永遠都不可能再散開的怨恨。

  「你怎麼敢說……」

  眼淚肆意淌下來,可她絕對不是可憐,她已經不需要任何同情可憐,她只有極度的仇恨,恨到巴不得眼前的人去死。

  一個字一個字,都夾著血淚,咬牙切齒地吐出來:

  「你怎麼敢說……你作為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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