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滄海遺珠
2024-05-02 16:05:53
作者: 梨灼
陸城怔怔地低頭看她,仿佛不相信眼前說出這番冷靜的話來的人居然會是左未央,她在他眼中,七年前的天真愚蠢,七年後的冷漠疏離,卻從不相信她原來也已經是一個會講出這麼理智客觀的話來的人,理性得令人震驚,是要怎樣受了傷,害怕再被傷害,才能做出這樣的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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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是他對不起你。
「好,我……等你。」
時間。好,那麼,就讓時間再一次證明,他愛她,深沉濃厚,遠比她要多得多。
左未央終於抬頭笑起來,看著眼前的人眼中的濃情,不知怎麼,笑中就又有了淚。但是她在被發覺之前連忙拭了拭眼角,並暗暗對自己說,未央,你可以偶爾感動,偶爾熱淚盈眶,那畢竟是你年少時愛過的人,可是,一定要保持最後的理智,不要再淪陷。
千萬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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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的陸城格外熱情體貼,戰火從進門的那一刻就被燃起,其實他早在頂樓看著她眼色比燈火更迷離之時就已蠢蠢欲動,但礙於她還出於不太怎麼放得開的階段,勉力支撐到房門被關上的那一剎那才開始行動。
左未央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被抱到床上,怎樣被脫完了衣服,怎樣被慢慢各種姿勢進入,昏昏沉沉地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被弄成這麼多的姿勢,身體的每一寸地方都已經不是自己的,只感覺到今晚的他比往常任何時候都要綿長深沉,最後她實在受不住了,再繼續下去恐怕就要散架,於是哭著求饒,他才匆匆橫衝直撞了幾下結束。
洗完澡以後他還是擁抱著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總感覺那東西似乎又在甦醒,一點不敢動,最後實在是太累了,即便是在這種提心弔膽之中,還是沉沉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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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前,左家老爺子壽終正寢,留下的唯一一句遺言是,將他帶回出生地吳石市安葬。左老爺子是個慈善家,對吳石市做過不少投資,他榮歸故里在當年還曾引起過吳石的一片轟動,省長親自迎接,新造的墓地周圍更是圍了許許多多前來弔唁的市民。
那時候,左未央十六歲,左老爺子的一句遺言以至於吳石大大小小的學校都放了假,她反正沒事做,就來湊熱鬧看看這場引來所有人轟動的盛大葬禮,墓園裡植滿了松柏,那是個夏天,墓園裡卻也並不顯得熱。
然後她遠遠地看見了一個穿黑西裝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身後還有許多穿黑衣服的人,都是一臉肅穆,正朝著墓碑鞠躬,他們四周圍著清一色的保鏢,以至於她看得並不是很清楚。只感覺那男人相當的挺拔,相當的高貴,相當得遙不可及,可明明是遙不可及,她卻又不知怎麼的就有一種奇異的從未有過的……親切感。
就在她莫名其妙失了神之時,那邊的中年男人竟然也如同有感應一般,慢慢朝她的方向也看了過來,視線交錯,這種奇異的親切感再也無法忽視。
尤其是當那個中年男人在與她對視半分鐘之後,不顧眾人眼光,穿過人群,朝她慢慢走過來,左未央已經邁不動腳步,只能成為所有人注視的對象。
他問她:
「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話裡帶著香港的口音,以及那種左未央後來才知道,是專屬於世家貴族的雍容華貴。
她幾乎沒有思考的能力,眼前的人對她來說猶如神仙,眨了兩下眼,便誠實地回答:
「我叫楚未央……叔叔。」
禮貌,要禮貌一點,媽媽對她的家教很嚴。
「楚未央……」
中年男人破有深意地重複了一遍她的名字,然後突然暫停了所有程序,把她帶到一處沒有旁人的地方,那時候她也是沒有多想,一是太小,二是實在被這個男人的氣勢震撼了。
她生長大的吳石,又哪裡會有擁有這樣氣質的人?
中年男子在一株巨大的松樹下問她:
「未央,你母親是誰?」
左未央仍舊沒有多想,回答:
「阮好。」
但就僅僅只是這兩句對話,就造成她之後的人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所以究其根源,或許一切都是出在她的好奇心上。
之後就不是她能夠控制的事情了,幾日後,母親忽然以一種無奈、憐惜、蒼白……種種情緒五味雜陳的語氣對她說:
「未央,你的名字,其實是,我對你親生父親的愛……未央。」
「不,你的親生父親不姓楚,他姓左,就是那個穿著筆挺西裝和鋥亮皮鞋的,出入都有價值千萬的豪車代步,高貴得仿佛從未踏足過人間的男人,他才是你的親生父親。」
她的世界就此崩塌,很快地她就成了左未央,不富裕卻對她們母女很好的爸爸忽然消失了,好多跟那天一樣穿著黑衣服的人來到她家,但這一回走在他們最前面的是一個中年女子,一看面相就來者不善,一看見她就詭異地冷笑:
「呵,原來你就是滄海遺珠啊。」
她還沒能反應過來的時候,阮好也走了出來,中年女子一看見她的媽媽後立刻臉色更加凌厲,甚至隨著說話,表情一點點愈發猙獰。
「阮好你這個賤人!」郁鈴當著許多人的面不留情面地罵,「搶別人的丈夫,還偷偷生了個野種,你有沒有一點羞恥心?現在更不要臉了,竟然讓這野種跑來墓園認親,你不要這張臉,我們左家還要!」
阮好一向溫柔至極,哪裡能回得上郁鈴的話?左未央也聽得怔住了,但當時畢竟才十六歲,萬萬咽不下這口氣,一面被氣哭,一面朝著這個外表雍容,卻用這樣尖酸言重的字眼辱罵著自己母親的女人喊:
「不,我媽媽不是賤人,我不是野種,你才是壞女人!」
可郁鈴就如同看小狗生氣一樣笑著看她,她於是更加被氣哭,但阮好還是平靜地拉住她,並抱著她的頭對她說:
「未央乖,別和她吵,媽媽的確有錯,這是我應該承擔的,只是苦了你了未央,你又做錯了什麼呢?」
她又做錯了什麼呢?難道真的是因為她的好奇心?忽然之間,生活就被打破了,從來沒有人問過她的意見。什麼人都沒有錯,可是她的世界就是被撕破了,帶進無邊無際的夢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