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衝冠一怒為紅顏

  他差點沒有控制住往後仰天摔一跤，好在憑藉著常年健身的良好平衡力才避免了慘劇的發生。

  慌亂中看清了背後的人，這才僥倖地捂著自己的胸口連連深呼吸，聲音崩潰而壓低：

  「花姐，你怎麼都不出聲……」

  「我看你這么小心，也不敢大聲啊。」

  趙亦舒無奈地雙手攬住一臉無辜的花姐的肩膀，又緩了兩口氣，才一邊往樓上看，一邊提心弔膽地再次確認：

  「現在，陸城不在吧？」

  「先生？」

  花姐遲疑，說起來也挺怪的，這一向日理萬機的陸總，最近怎麼老是消極怠工不去公司？自打上一次從吳石回來，就天天在家裡陪夫人，再這樣下去，就該成為那些寵妻誤國的昏君了。

  然而趙亦舒很天真地把這種遲疑誤當做肯定語氣，以為花姐不過是在對自己提出這樣的問題表示疑惑，但，身後又一道聲音，將他的天真期盼打擊得渣都不剩。

  

  「你昨天晚上去哪了？」

  趙亦舒轉身時整個人都在抗拒，然而又情不自禁地轉過身去，明明知道再也沒有僥倖的可能性地默默祈禱。

  千萬，不要是陸城啊……

  然而，現實很快就讓他知道了殘酷性，真實的陸城站在他的面前，兩人身高不相上下，要是單拿出來看，趙亦舒也足夠有氣場，然而一對比就很快產生了傷害，反而是年紀還小了兩歲的陸城氣場縱橫四方，將此刻的趙亦舒可憐巴巴的氣場秒殺得連渣都不剩。

  「先生，趙醫生……」花姐機智地意識到事態的詭異性，果斷地選擇遁走，「我還有活要干，就不打擾了……」

  花姐明哲保身，只留下趙亦舒一人面對難以解釋的局面。

  與此同時，飛快地進行了一場求生欲強烈的頭腦風暴。

  昨夜紀唯已經打電話給過陸城，他一定知道她的情況，加上自己第二天才回來，以及之前清清楚楚地向陸城表示過的對紀唯感興趣的心思，以他的智商，應該很容易就能聯想出合理的因果關係。但是……如果自己咬緊牙關不認呢？就算是陸城，也沒辦法威逼利誘吧？

  趙亦舒再一次天真地打定了主意，然殊不知他的一切小心思在陸城的眼皮子底下全部都已經無所遁形，昭然若揭，只見陸城眯了眯眼，然後以一種十分淡然的語氣對他說：

  「聊聊吧。」

  隨即就轉身往庭院走去，趙亦舒頓了片刻，再次堅定了自己死不認帳的決心，而後匆匆跟上。

  庭院裡，藍花楹已經盛開，這冬天光禿禿的樹，一到了五月花季卻又開得驚煞旁人，恍如藍色的煙霧，寧靜深遠。

  陸城示意讓趙亦舒坐下來，也不知是不是藍花楹開得太盛的緣故，趙亦舒居然在身邊這個男人的眼中也看到了些許幽藍的倒影，憂鬱而沉默。

  一時居然被這男人過分妖異的漂亮看得出神，在對話中毫無意外地成了被動的那一方。

  「昨天晚上紀唯給我打了個電話。」

  陸城平靜地說，就仿佛只是在論述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可是，昨天晚上，他就在紀唯的身邊，全程聽到了這個電話，清楚地知道那到底是怎樣的驚心動魄，怎樣的傷心欲絕。

  在這個關係中，趙亦舒也想公平公正，然後心卻早已不知不覺地偏向了紀唯，暗中覺得陸城做事未免太過心狠，即便他沒做錯什麼，可是身為一個男人，又怎麼能夠讓一個喜歡自己的女人流淚？

  「哦，她怎麼說？」

  他假裝自己是個現在才知道的局外人，臉上的表情配合得十分逼真，加上慣常的聽故事時，雙手往後枕住頭的動作，幾乎能瞞過所有人。

  除了陸城。

  但陸城也不急著拆穿這個說謊的老男人，繼續循循善誘：

  「她說，她前幾天找了未央，和她表明了立場，她說她就是要破壞我和未央的婚姻，這樣的女人……你確定你還要追嗎？」

  陸城的眼神斜斜地瞥過來，清清楚楚地看著趙亦舒表情的變化，從偽裝到暴露，從平靜到震驚，再到憤怒，很快，就壓抑不住這種憤怒。

  「你說什麼！」趙亦舒站起來，平生第一次真的動了怒氣，「陸城，你辜負她也就算了，現在還要誹謗她嗎！你不喜歡她沒有關係，但你憑什麼一次又一次地傷害她？她真是瞎了眼……」

  趙亦舒氣得握緊雙手，那一向以來放浪不羈的神態都收斂起來，凝成眉宇間濃重的憤怒。頗有衝冠一怒為紅顏的架勢。

  而陸城仍舊淡然地看著他，架著腿，閒散至極，半晌，才在這劍拔弩張的氣氛鍾驟然笑出來：

  「你還真是……藏不住情緒，我才說了兩三句話，就全部抖出來了。」

  趙亦舒因這種態度而更加慍怒：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陸城，你可以對她不屑一顧，但是你能不能有一點起碼的公平和對她的尊重？在你的眼裡，未央固然重要，所以別人就怎樣都無所謂了嗎？」

  「我是頭一回聽你這麼為一個人說話。」陸城依舊事不關己，嘴角噙著的笑意都不曾有任何變化，不過趙亦舒似乎覺察到了某些真相，憤怒之情一下子冷靜下來。

  只見陸城把架著的那條腿放了下來，整個人往前一靠，無比慵懶，又無比氣勢驚人：

  「不這樣說，又怎麼套得出你的真話呢，亦舒？」

  趙亦舒果然意識到繞了這麼大的彎子，自己還是被耍了。整個人都有些頹敗。

  只不過，這種頹敗來得快去得也快，不就是互相揭穿嗎？他又不是沒有他的把柄。

  再次坐下來，早已經是很尋常的表情，而後悠悠開口：

  「我的真話說出來也無所謂，不怕人知道。那麼你的真話呢？」他側頭看陸城，終於也有一點長者的成熟，「你一向是最理智的人，可是最近這幾天，卻了我胡編亂造的一個藉口，究其源頭，你之所以能被藉口騙過去，說到底，還不是因為你心裡就是很想很想對小未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