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設局：林宇的決斷

  元和五年，四月二十八，總計十三萬的遼東叛軍，分兵兩路共十四萬兵馬，朝著已經被唐軍偷襲占領的襄平和遼東半島進軍。

  

  其中四萬新編的精銳，一萬島國戰兵，一萬遼東諸族，外加兩萬雜牌作為輔兵，整整八萬人馬在第五輪的統帥之下，浩浩蕩蕩的從柳城出發，直接奔東南方向的遼東半島而去。

  而于謙，為莫靈均帶來的正是這支大軍的準確情報。

  而第五輪的做法，正是李愬和莫靈均甚至郭戎所期待的。

  嚴格來說，包括長纓軍在內的禁軍以及禁軍的關聯的兵馬中，因為專職工兵、器械兵、火藥兵的存在，都擁有不錯的攻城能力。

  但是，這不代表攻城就是一件容易和簡單的事情，哪怕是長纓軍戰力最巔峰的時候，攻城也從來不是郭戎的優先選擇。

  在絕大多數情況下，郭戎的做法都是將敵軍引誘到城池之外，和敵軍野戰決定勝負。

  在自己一方兵力處於絕對劣勢的時候，郭戎則更加光棍的主動成為防守的一方，利用堅固的防禦設施獲取戰鬥的勝利。

  郭戎如此，長纓軍如此，禁軍如此，李愬和莫靈均手中這一支以朔方、振武騎兵和安東軍、海防衛為主的隊伍更是如此。

  在總體戰略上，第五輪已經陷入了被動不假，但是柳城也徹底被第五輪經營成為了要塞的存在。

  要塞化的城池，三十萬以上的守軍規模，百萬石以上的糧草，真要強攻，所消耗的時間、人力，物力，財力根本就無法估量。

  做了無數的努力，進行了無數的調整，現在第五輪終於從柳城出來了，莫靈均、王錚、于謙，每一個知道整個戰略計劃的人都充滿了激動。

  「好，很好，這該死的傢伙終於出來了，就是人數有點多啊……」

  聽著莫靈均的話，王錚也點了點頭，整整八萬的叛軍，其中七成以上是不亞於唐軍的存在。

  莫靈均現在手頭兵馬加起來也不過兩萬四千人，其中有六千是戰鬥力相對較差的海防衛衛軍。

  用這點力量，和數量高達八萬的遼東叛軍野戰那難度就太大了。

  別說這些並非精銳，就算這兩萬四千人都是長安禁軍，想在野戰中一波干翻對手也沒有那麼容易。

  按照禁軍常規的戰術，在兵力不足，至少不足夠吃撐野戰擊潰敵軍的時候，就可以考慮憑藉各部配屬工兵的優勢，迅速構建營地，完成防禦設施，同時完成包括八牛弩在內軍械的備戰。

  只不過眼下，莫靈均感覺還沒到那一步的時候，到底如何對敵還需要更多的信息，比如李愬那邊的信息。

  把柳城的叛軍引誘出來，在野戰中予以殲滅本就是遼東戰略的最後一步，李愬又不是那些貪婪、自私的傢伙，肯定不會讓自己孤軍奮戰。

  一邊說著，莫靈均的目光投向了于謙。

  「大都護那邊的的信息最快多久可以送到？」

  雖然于謙沒在第一時間說，但是莫靈均知道，同樣的情報于謙肯定也已經在第一時間送往了李愬那邊。

  「大都護之前已經率部從延津州到了襄平，應該很快，我想最遲，明天正午，大都護的決定就能送達。」

  事實上，李愬也確實沒有讓莫靈均和王錚失望。

  相比較在考慮敵軍主力方向，得到了遼東叛軍從柳城東進之後，李愬沒有任何猶豫，第一時間拿出了自己手中的王牌，原本駐紮在襄平的左威衛出擊。

  左威衛八千戰兵加上配屬的三千海防衛衛軍從襄平西進，在襄平城以西五十里的預設地點，設置營地，那那一座營地將成為對叛軍真正的主戰場。

  和左威衛一同出發的還有三千騎兵，他們的目標是叛軍的進軍路線，任務只有一個那就是進行騷擾、消磨敵軍士氣的同時。

  同時，開始命令散布在整個遼東、新羅、遼東半島的兵馬以襄平為中心開始集結。

  獲悉了李愬的布置之後，莫靈均、王錚明白了李愬的想法，這是要畢其功於一役的節奏。

  隨後，于謙帶著自己的幾名偵察兵離開軍營，而莫靈均則和王錚帶隊根據李愬的命令，從遼東半島繼續北上。

  元和五年，五月初十，大行城、烏骨城方向六千安東軍，三千海防衛軍攜帶大量輜重、軍械，走水路首先抵達襄平。

  五月十二，莫靈均、王錚所屬六千騎兵，一萬兩千步卒，六千輔兵抵達襄平。

  ………

  五月十七，從國內城而來的最後一支海防衛衛軍抵達襄平。

  自此，襄平城附近已經集結了唐軍精銳騎兵一萬八千，安東軍兩萬四千人，海防衛衛軍一萬八千人，再加上在襄平城西紮營阻擊叛軍的左威衛，李愬已經集結了接近七萬兵馬。

  五月十八，李師道所屬遼東叛軍主將第五輪親率八萬兵馬抵達襄平以西三十里，被在此地紮營的左威衛擋住去路，叛軍隨即在左威衛營地之側，紮營。

  遼東叛軍另一路偏師，則在李愬最早派出的三千騎兵的日夜不停的襲擾之下日行只有十里，已經和第五李直接率領的主力間隔百里以上的距離。

  同日，襄平附近的唐軍根據李愬的命令，從襄平出發，從南北兩個方向開始向第五輪所派遣叛軍主力包抄。

  五月十九，清晨開始，叛軍對左威衛營地發起猛攻，左威衛八千勁卒憑藉多日以來修築的營地穩守反擊。

  五月十九黃昏，一天的激戰之後，遼東叛軍停止了進攻，而在戰場以南以北，兩支規模龐大的唐軍已經抵達預定的位置開始紮營休整。

  五月十九日子夜之前，由王錚率領的三千騎兵抵達左威衛營地。

  五月二十，叛軍繼續進攻。

  在叛軍進攻的同時，已經抵達戰場南北兩側的唐軍步卒開始在距離戰場大約十里範圍修建第一道防禦設施。

  連續兩天進攻無果之後，第五輪隱隱的有了一種不好的感覺。

  在進攻和退後之間猶豫了半晌之後，第五輪最終選擇了繼續進攻而不是撤退返回柳城。

  只不過在進攻的同時，第五輪派遣信使去聯絡另一路兵馬，要求改變路線，並加快推進的速度，儘快趕到襄平匯合。

  為了確保信息可以被傳遞到偏師中，第五輪派遣了十餘隊信使分路出發。

  然而，第五輪不知道的是，李愬派出的三千騎兵已經繞過了戰場，抵達了兩支叛軍中間的位置，在兩支叛軍之間建立了強大的封鎖線。

  五月二十一，連續兩日進攻損失慘重之後，叛軍試圖繞過左威衛營地，結果被之前悄悄抵達營地的王錚所部騎兵突襲，付出了超過兩千人代價之後，叛軍再次回到了之前兩天猛攻的節奏。

  截至傍晚時分，第五輪派出的十餘隊信使已經盡數被斬殺殆盡。

  五月二十二，叛軍所打造的攻城設施開始大規模投入使用，左威衛營地的防禦設施開始被大面積損壞，左威衛的傷亡飆升。

  看到了戰果之後，興奮的第五輪立刻加強了攻擊的力度。

  五月二十三，叛軍繼續進攻。

  仗打到這一天，雙方的攻防戰已經持續了五天，連續五天高強度的攻擊之下，哪怕有營地和工事的優勢，左威衛及配屬的衛軍的傷亡也已經超過四千，戰損比例已經超過了三成。

  相比較左威衛，進攻的遼東叛軍已經在左威衛的營地之下丟下了超過六千具屍體，受傷的數量則超過了戰死的兩倍，近萬人已經徹底失去了戰鬥的能力。

  傷亡如此，但是戰鬥依舊在繼續。

  五月二十四，叛軍的進攻在持續。

  只不過，巨大的傷亡數量讓叛軍膽寒，更為不妙的是在巨大的傷亡之下，唐軍的營地卻巋然不動。

  在多重因素的疊加之下，叛軍決心已經相當薄弱，叛軍的士氣和意志被大幅度削弱，進攻的強度也不可避免的降低。

  仗打到這份上，死，很多人已經不怕了，但是他們怕的是如同現在這樣死的沒有價值，死的沒有意義。

  只不過，連續多日進攻無果，外加驚人的傷亡數量，叛軍進攻的決心已經被消磨，沒有人想送死，尤其是在眼前這種看不到希望的情況下。

  對於率軍守衛營地阻擊叛軍的林宇來說，能把敵軍阻擋在營地之外很好，但是敵軍進攻強度的降低就不太好了。

  這時候，林宇不得不思考一個問題，要不要對現在的防守做出調整。

  雖然損失不小，但是左威衛、海防衛衛軍、王錚帶來的騎兵，相加之下依舊有萬的規模，更為關鍵的是營地的物資充足，如果不調整，林宇有信心將營地守得如同鐵桶，不給叛軍任何機會。

  但是，敵軍的攻勢已經在衰減了，再這樣看不到希望，這種程度的攻勢能持續多久還是個問題。

  作為此次作戰的核心節點，林宇很清楚自己守衛的這座營地的作用和地位，更是在李愬的主持之下，獲得了整個戰局的全部信息。

  所以，林宇很清楚，安東大都護李愬的目標是全殲這支由第五輪指揮的叛軍精銳。

  此時此刻，戰場南北兩側包圍圈還沒有徹底構成，莫靈均所率領的騎兵也還沒有返回，圍殲敵軍的時機尚不成熟。

  自己繼續不留破綻的堅守是可以的，而且堅守到最後也沒什麼問題，至少沒自己的責任。

  但是，如果自己守的太堅決，一點機會都給對方，絕望之下，萬一對方提前跑了怎麼辦？

  勝利還是會勝利，但是這可就從殲滅戰打成擊潰戰了。

  在郭戎的常年薰陶之下，凡是禁軍出身，沒有人不知道擊潰戰和殲滅戰的區別。

  事實上，林宇在考慮是否需要放水，怎麼放水的時候，在他對面直接指揮進攻的第五李也陷入了疑惑和猶豫之中。

  因為眼前這戰場，眼前的營地，眼前的唐軍，讓他看的有點懵。

  唐軍在距離襄平城三十里的位置，孤零零的修建這樣一座堅固的營地到底是為了什麼！

  阻擊自己，拖延時間，加固襄平城防，整合後方力量？

  有可能，而且可能性很大，但是第五輪覺得不應該這麼簡單，因為同樣的作用襄平城同樣可以達到，而且野外的營地再堅固也不可能強過城池，高牆深壘之下，對方根本就沒必要在這野外跟自己對拼。

  堅守不出，消磨士氣，支撐不下去之後，讓自己知難而退？

  同樣有可能，但問題還是那一個，那襄平城豈不是更好，完全沒有必要把這樣一支精銳放在外面送死啊。

  殲滅自己？

  殲滅自己的八萬大軍？

  開什麼玩笑？

  對方在遼東有多少人，自己有多少人，這幾乎都是明牌，在第五輪看來，唐軍少則三萬，多不過五萬，就這點兵力來能守住城池就不錯了，幹掉自己，唐軍純屬做夢。

  但是，姑且唐軍有足夠的兵力用來聚殲自己，守堅城，抄後路，聚殲之？

  這種最常規的戰術不光郭戎、李愬會用，他第五輪自然也會。

  但是，問題還是那個，既然要守堅城，抄後路，那麼襄平城顯然是比三十里外的營地更好的選擇。

  襄平城外相對狹小的平原也更適合這種圍殲戰，但是對方偏偏不在襄平設防，而是在襄平城外三十里的地方……

  再有最後一點，對方的守軍的準備太充分，作戰太勇猛，實在是太不要命了！

  如果對方真的有陰謀，無論是消耗自己的兵力，還是消耗自己的士氣，再或者準備幹掉自己，那麼都絕對不應該把自己的士氣打到這種程度。

  因為，林宇判斷的不錯，連續五天之下，叛軍的士氣已經出現了巨大的問題。

  今天林宇之所以會感覺叛軍進攻的力度降低了，原因就是叛軍的士氣已經開始低落，第五輪甚至已經開始需要使用督戰隊才能強迫士卒進攻。

  自願的進攻和依靠督戰隊強迫的進攻，士氣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思索良久之後，林宇率先做出了自己的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