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不守規矩

  進自然是小丹丹瞎說的，她哪會玩棋，可寧王的眼睛卻亮了，寧王此次入京，身邊除了五個護衛一個心腹其他誰也沒帶，五個護衛保證出入安全，一個心腹給他出謀劃策，你可能會問，寧王這麼大的人物，要說三千幕僚都不離譜，怎麼出出進進就只帶了一個謀士呢。

  別小看這一個，一個也了不得，方平對寧王而言就是諸葛亮般的人物，不止智計頻出，還會識人看相，丹丹的貴人相就是他斷出來的。

  此番寧王進京，說是要繼承皇位，實則兇險異常，若聖人無子，或子不賢，那繼位給弟弟也沒說的，然而當今聖上也就是他皇兄是有兒子的啊，小的且不提，那二皇子三皇子正當壯年，皇上跨過自己的親兒子把皇位傳給他，親兒子能幹？

  寧王表面上雖是兩名皇子的叔叔，可這麼多年他偏居瓜州，和侄兒們又有什麼親厚，因此，兩個侄兒防著他，怨著他甚至想要害他，寧王都可以理解。

  天家無親情，別說是叔侄，就是父子，為了權勢也可翻臉，所以說權這東西，寧王是真的不太愛，他皇兄的遺詔他也不太想接，可抗旨又不行，說白了，他皇兄也是臨了歉疚想還他一個公道，這就要牽扯出幾十年前的舊事，關於先帝，他親哥和母妃，又是算不完的帳啊……總之，寧王是架在這裡了。

  他現在抗旨了，或是說趁皇帝還有一口氣的時候和他掰扯清楚，他就能全身而退？且不說七皇子已經去了瓜州，便是他瓜州都不要，只做個閒散的富貴王爺，那三皇子和二皇子就能對他放心的下？他也不得不考慮自己的兒子，這次進京，按理說他兒子也該跟著一塊來，若不是他的好岳家國公府出來撐了一把，他們在瓜州就一點退路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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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國公府雖顯赫，國公爺也老了，下面的要麼太蠢要麼太嫩，都扶不起，自己家子侄尚且如此，他還能指望他們一輩子看護著雲峰？進既是最好的路數，也是不得已為之。

  然而，就在寧王將要下定決心之際，他又猶豫，真的要那麼狠？

  老子才給了他皇位，他轉頭就要去殺兒子，殺戒一開豈能輕易收手？三皇子和二皇子他殺了，遠在瓜州的七皇子要不要放過？宮裡的幾位小皇子呢？

  殺，孽債太多，內外動盪他也止不住；不殺，斬草不除根，早晚成禍害。

  難啊！

  「不如主子問問小貴人？」

  一籌莫展時，方平說了這麼一句，給他都說笑了，「家國大事，你我都不能決斷，一個幼童如何能決斷？」

  方平：「她可不是一般的幼童。」

  方平懂看相，裕華園初次見到鄭丹的一刻他就篤定，這孩子命貴啊，貴不可言。都說貴人身上攢著天機，那不妨就試一試這天機，稚子懵懂，便是無知無覺地泄露了也無傷其貴命。

  事實上，該怎麼做，寧王心中早就有數，只是缺一個合理的理由，方平便想借鄭丹的鳳凰命，鳳凰降臨有暗語，他們不過是凡人遵從神的旨意，又有什麼錯？皇權再大大的過天？他們王爺是正正噹噹地繼位不是篡權，幾位皇子不依不饒，私下裡各種小動作，王爺抹不開臉，也怕做的太絕被朝中大臣口誅筆伐，那就堵上他們的嘴，借天意行己事。

  他們再不信，好，那就多請幾個相士，反正丹丹的富貴相，剛入門的都能看出是天命貴胄，有天橫著，誰還能多嘴？

  「您就讓她說，就當湊個趣，想您在裕華園住了這些時日，宮裡都沒來人，倒是她經常出現，不也是緣分？」

  方平幾番慫恿，寧王答應了，他沒有直接問丹丹要不要殺人，怕嚇壞了小孩子，而是擺了個棋局，裝著為難，要不要進一子把裡面的棋吃掉。

  「小丫頭，如果是你，你會吃掉裡面的棋嗎？還是退一步，和棋呢？」

  「為什麼要和？」

  小丹丹咬著手，眼睛晶潤晶潤。

  「不要和，就進啊，把它們吃掉，該你吃為什麼不吃？」

  「那這些呢。」

  寧王又指著另一個天元處，「這些也吃？」

  丹丹：「吃！」

  「把整個棋盤上的棋都吃了？」

  「吃！」

  「棋盒裡的棋呢？它們都沒參戰。」

  「這……」

  丹丹猶豫了。

  她見過自家大爹和小爹下棋，大爹的風格就慢條斯理，下棋也不追求勝負，只圖個自己開心，小爹則不同，不僅要先執還要殺對方個片甲不留。

  比起大爹，丹丹是更喜歡小爹的風格，既不在乎輸贏，為什麼要開局，既開了局，就要追到最後，不是你被吃，就是我被吃，丹丹是有這種覺悟，所以她才會對寧王說要進，但是再怎麼進，也是在棋盤上，棋盤外就沒必要了，小爹贏了棋盤上的棋，也不會把棋盒子裡的全都算上的，是以……

  「這些不吃。」

  寧王眼光一閃，「那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它們要跑上來呢。」

  「跑不上來的啊。」

  「我是說假如，它們要跑上來與我戰。」

  「那你就把盒蓋子蓋緊點啊。」

  丹丹找來了蓋子，咔一聲扣上。

  「像這樣。」

  「蓋子若又開了？」

  寧王一伸手，把蓋子撥開，又撥了幾顆棋子灑在棋盤上，「怎麼辦？」

  老叔叔一吹鬍子，到處撒棋，像個無賴。

  丹丹有些不爽這無賴了，她好不容易扣上的蓋子，他又給打開了，打開就打開吧，非得扒著她問問問，這有什麼好問的，大人都是笨豬嗎，怕棋子跑，怕蓋子掉，那裝進抽屜里不就行了？下面的抽屜是幹什麼用的，連她一個小孩都知道，兩個叔叔卻愣是不知。

  「這有抽屜。」

  罷了罷了，她就告訴他。

  「你把棋盒子蓋緊了裝進抽屜里，就是颳風下雨棋子也跑不出去。」

  「你不能吃不在棋盤上的棋，它們都沒入局，你吃了它們就是不守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