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李媽

  「……誰敢再動四小姐一下，老奴我拼了命也要保全她！」一個蒼老但是氣勢洶洶的聲音響起，傳入楚月牙的耳中。

  好似在做夢，但又比夢真實，大腦還是有些痛，一切迷迷糊糊的，她記得那輛呼嘯而來的車，肯定是壓著自己了的，居然這麼命大，還活著？

  「你這奴才還真是翻了天！」一個少女稚嫩的聲音道，卻透著一點也不符合那聲音年紀的狠辣色彩，「來人，把這老奴拖下去杖責一百，打不死你這把老骨頭。」

  「誰敢！」那蒼老的聲音透著一股威嚴，一時間鴉雀無聲。

  「到底誰是主子？」那少女一跺腳，狠聲道「誰去，重重有賞。」

  「好了，月珠，不要鬧了。」僵持不下之時，一個婦人平靜的聲音傳來，「李媽，十幾個奴婢看到她憑空消失不見的，說她是妖孽之詞已經傳遍整個京城，若我楚府不作出回應，怎麼平息悠悠之口。」

  一片寂靜，楚月牙漸漸清醒，眼皮重得抬不起，使勁兒撐起一條縫，只能看到自己躺在地板上，眼前影影綽綽的有數個人影在晃動。

  「李媽，我特地尋人找了最強力的蒙汗散，待會真火之驗她不會感覺到痛的。」那婦人的聲音再次響起，「如果她沒受到傷害，那就沒事。」

  

  真火之驗是什麼？楚月牙的大腦動了動，眼前一群人似乎是針對她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她不該是在醫院嗎？

  「夫人，血肉之軀，被火灼燒，能不受傷嗎？」李媽急切的道，低低的補充了一句，「若真是不受傷，那才是妖孽……」

  「此事別無他法。」婦人淡淡的道，「來人，帶走四小姐！」

  楚月牙的眼睛睜開了些，看到好幾個穿著古裝的男子走了過來，還沒等她想明白為什麼有古裝出現，一個瘦弱的身影撲到了自己身上。

  「小姐不是妖孽！」撲在楚月牙身上的女孩，帶著哭腔一遍遍重複著，「小姐不是妖，不是，不許帶走小姐！」

  「咳咳咳……」楚月牙被壓得喘不過氣來，一陣咳嗽。

  「小姐，你醒了？」女孩立刻翻身而起，開始仔細的摸楚月牙的臉，「太好了，小姐你醒了，真火之驗……不對，小姐你還是昏迷的好。」

  小姐？她是哪門子的小姐？楚月牙看著眼前的一幕幕和全是古裝的人，心底是一陣充滿陌生感的恐懼，她不就出了車禍嗎？這一撞，把她撞到哪裡了？

  「醒了？」一個打扮得雍容華貴的婦人站在前面，居高臨下的望著，「也好，帶走吧。」

  「到底怎麼回事？」楚月牙緩緩坐起來，動了動乾澀的嘴，終於開口了，胃部一陣蠕動，似乎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我……怎麼了？」

  這一開口，她的心抽得更緊了，這分明是一個十多歲孩童的聲音，可她都二十多歲了，哪兒還能發出這麼稚嫩的聲音來？！

  「你大白天就在空氣中突然消失了，一會子又突然出現，你自己最清楚了。」一開始說話那少女大聲道，「京城現在沸沸揚揚都是我楚府出了妖孽之說，你真是罪該萬死！」

  「月珠，何時你才能像月離一般，文文靜靜的說一次話。」正在此時，一個低沉的男聲出現，接著，圍著楚月牙的眾多奴僕自動分開一條道路，表情均是誠惶誠恐，一個身材高大相貌堂堂的男子走到了那華貴婦人的身邊，環視了四周一圈，最後目光落在楚月牙身上，「你是怎麼做到的？：

  「做到什麼？」楚月牙看著這天神般的中年男子，乾巴巴的問道，這個世界不是她原來那個世界了，她攥著拳頭，克制著內心的慌亂和恐懼。

  男子盯著楚月牙看了很久，才又開口：「罷了，去接受真火之驗吧。」

  「老爺！」一直沒說話的李媽，悲切的喊了一聲，「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那真火之驗，四小姐怎麼受得起？」

  「不驗，怎麼辦？」男子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語閉，沒有人說話，空氣很靜謐。

  「老奴從十歲入楚府至今已經四十五年有餘，伺候老太太五年，伺候老太爺十五年，伺候老爺你十五年。伺候四小姐十年。」跪在地上的李媽開口了，語氣中透著一股堅定，「老奴看著四小姐從出生開始到現在一點點長大，她是不是妖，老奴再清楚不過了，她是老爺您的血肉啊！」

  說到此處，李媽頓了頓，接著道：「今日，老奴願以性命，保證四小姐的名譽，她是您的骨肉，根本不是那些亂嚼舌根之人口中說的妖孽，老爺，看在老奴在楚府四十五年的份上，請你放過四小姐。」

  說完，趁著眾人皆回味她剛剛說的話之時，身子赫然站起，老態不復存在，動作快速無比，以頭撞向離她最近的房梁。

  「砰」一聲巨響，李媽仰面倒在了地上，鮮血湧出，染紅了整個地面，染紅了她的臉頰。

  「李媽！」原本撲在楚月牙身邊的女孩一聲瘋狂的尖叫，撲了過去，撼動著李媽毫無生氣的身子，瞬間哭得泣不成聲。

  楚月牙定定的看著李媽的臉，剛才見的都是她的背影，她的臉上爬上了許多皺紋，這是歲月的痕跡，透著堅毅透著決然。她闔著眼睛，楚月牙覺得她的眼睛該是充滿了暖意的。

  她的嘴唇閉得緊緊的，是了，撞向柱子得多大的勇氣啊，自然得咬緊牙關，不過，她笑的時候，肯定很和藹吧，楚月牙想著，目光移到了那些鮮血上，覺得心一陣陣的抽痛。

  一大滴的眼淚聚集在了眼眶，不受控制的落下來，越來越多，如斷線的珠子一般，楚月牙開始低聲抽泣、哽咽，和著嬋娟的聲音，在安靜中異常突兀。

  「厚葬李媽，把四小姐和嬋娟帶去幽院，禁閉一年。」男子拋下這句便走了。

  四周的人漸漸散開，楚月牙繼續流淚，胃部蠕動得越來越難受，越來越強烈，到了臨界點，喉頭一酸，一張口，幾口黑色的液體涌了出來，吐在了地上。

  接著，胃部空虛，大腦空虛，全身空虛，楚月牙再一次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