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有心無意

  艾森大喜，急忙問：「請問，我們應當怎麼稱呼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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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方淡淡說：「叫我東方好了。」

  艾森重複了一遍：「東方？」

  東方兩個字，他是用漢語發音的。艾森只覺這個名字，發音極其怪異，心中暗暗稱奇，卻也不敢把疑問表露出來。

  一行人收拾了狼藉的戰場，重新上路。

  東方卻沒理會艾森那客氣的邀請，他沒有上馬車，只是騎著他那慢騰騰的小毛驢，搖搖晃晃跟隨著隊伍走，至於其他人鄙夷的目光，他根本就不在乎。

  艾森看客人不肯上馬車，便也不顧自己重傷，親自騎了一匹馬，陪在旁邊同東方說話。連恩科萊都覺得他對這個落魄魔法師太過客氣了，私下裡沒好氣地低聲和他嘮叨：「有必要這麼恭敬嗎？他不愛上馬車，樂意那麼丟人現眼，我們也就別理了。」

  艾森早就知道自家主人不分輕重的脾氣，笑著說：「他畢竟幫過我們，要不是他，我這條手臂說不定就毀了，以後，也就不能為大人效力了。現在對他客氣一些，也是禮貌。」

  「手臂有沒有治好，還說不定呢。」恩科萊喃喃地嘮叨了兩句，也就沒再說什麼。

  艾森微微一笑。有很多人都奇怪，象艾森這麼能幹穩重的人，為什麼一定要跟著這樣一個不成器的主人，如果他肯去多多鑽營，也許早就有很好的前途。可其實，恩科萊也有恩克萊的長處。

  他或許不是最慷慨，最精明，最能幹的，但對於自己信任的手下，卻很寬容。他自己沒什麼本事，沒多大主意，但對於能幫忙會出主意的手下，總是肯放手讓他們去做，不加掣肘，不加干涉。艾森還是頗享受這種被信任，並事事可以放手而為的感覺的。

  東方對於艾森帶著重傷的殷殷陪伴，也沒有什麼額外的感激之情。只是艾森也不以他的冷淡為意，一路上，陪著他說說笑笑，談談講講。談恩科萊大人的家族在國家中擁有怎樣崇高的地位，談這位年輕的爵爺大人，有多麼慷慨大方，輕財仗義，談在這位主人手上做事的痛快和自在，談……

  對於他這種喋喋不休一心要為自家主人招攬人才的行為，東方頗有些厭煩，終於忍無可忍打斷了他：「你剛才說你們是住在王都。那你們到坎特恩去做什麼？」

  他的眼睛淡漠地往後一掃：「還帶了這麼多的財寶，一路招惹麻煩。」

  艾森乾咳一聲：「這個時候趕去坎特恩，當然是為了參加希雅小姐的酒會。」

  「希雅小姐的酒會？」東方那永遠冷漠的眼神，終於略略有了波動。

  艾森暗中好笑，美女的力量果然無以倫比。就連東方這位性格怪異的魔法師，也會因此而流露出情緒的波動。

  他哪裡知道東方根本不知道希雅小姐是什麼人，他只是聽見那個「酒」字了。這些年來，他四處流浪，什麼當教主時的威風和享受都不再需要了，只有這酒，卻從來沒有改變過，永遠是要最好的。來到這裡，從來沒有喝過讓他感覺舒服的酒，這才是他對這個新世界最大的不滿。

  他輕輕問：「希雅小姐是什麼人？」

  「你不知道希雅小姐？」艾森大為驚奇，象她那樣舉國聞名的大美人，居然還會有人沒聽說過？

  東方搖搖頭：「我以前住在一個封閉的小村子裡，外面的事情，幾乎都不知道。」

  艾森暗自記下這一點，希望在將來追查這人來歷線索時能起到做用，嘴裡已經濤濤不絕地講了起來：「希雅小姐是我們卡恩奇帝國最著名的美女之一。他的祖先本來是為國王管理酒窖的釀酒師，大臣發動政變時，他把逃跑的國王藏到酒缸里，躲過了叛亂軍的追殺，國王平定叛亂後，就賜予了他世襲的爵位，做為報答。他成了男爵，擁有封地，卻不肯放棄自己的釀酒手藝，堅持繼續留在王宮，為國王釀酒，並且把自己的手藝傳給自己的兒女，告訴他們，不管在任何時候，永遠不要忘記這手藝，只要有這麼一份技巧，不管世界發生多大的變化，哪怕王座更迭，國家興滅，他的子孫都不會受餓寒之苦。」

  東方微微點頭：「這倒是有見識之人說的話。」

  「從那之後，這就成了他們家族的家訓，他們家族世代都是貴族，也世代都為王族供酒，到後來，他們釀的酒名聲傳開，很多別的國家中的達官貴人，還有王族中人，都重金向他們買酒。他們越來越富有，也因為和國王的關係很親近，所以被提了幾次爵位，現在家族主人已經是侯爵了。根據他們祖上那位釀酒師傳下來的規矩，他們家族每隔十年就要開一次酒會，家中新一代的年輕人把他們釀的最好的酒拿出來，請所有的客人品嘗。經過一百五十年的傳承，他們的家族已經十分龐大，除了直系之外，分枝和旁系也有很多，每十年一次的品酒會，參加的年輕人都不少，場面很盛大。但是這一代，大家說起即將舉行的品酒會，都不說這是家族的品酒會，而是稱為希雅小姐的品酒會，因為今年，也是卡恩奇帝國最美麗的女人，索斯特家族最傑出的後人，希雅小姐把她親自釀的酒拿出來給大家品嘗的時候了。」

  連艾森都露出欽羨神往的神色：「她從小就喜歡釀酒，很少出現在交際場，只有她年滿十六歲的時候，在社交月中被侯爵夫人帶著在王都的各大舞會上露了一次面。據說當時就有狂熱的貴族向她跪下求婚，很多年青的貴族子弟，茶飯不思，整天聚集在她的寓所外。連國王都被她的美麗震動，而我們的王子，為了他，差一點就要違抗國王的命令，想要把自己和鄰國公主訂下的婚事給退掉。聽說她在王都的那一個月，引發了很多騷亂，每隔幾天，就會有貴族子弟，為了爭奪她寓所的圍牆上最方便偷窺的位置而決鬥。直到她急匆匆離開王都，混亂才漸漸平定下來，可是從那以後，就常會有年輕的貴族們找盡各種理由，離開家鄉，前去拜訪索斯特侯爵，並且想方設法多留幾天，以求能夠見到這位最美麗的侯爵小姐。算算她今年也已經滿二十了，據說，侯爵有意為她尋找一門最合適的，對兩個家族都有利的婚事，而選擇的對象，將會在品酒會之後決定。聽說希雅小姐也期望能嫁給最欣賞她的美酒的男人。所以……」

  東方似笑非笑：「所以年青英俊而充滿熱情的恩科萊子爵就帶上大量金銀珠寶，前去求親。當然為了旅途愉快方便，身邊也少不了帶幾個溫柔動人的侍女。」

  艾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那些都是子爵的貼身侍女，幫他打理日常瑣事，平常不能缺少的，而且她們還能歌善舞，我們這麼多人遠行這麼長時間，能有一些美麗的姑娘偶爾為大家說笑彈唱，會快樂很多。」

  東方淡淡點點頭，目光遙望遠處，漸漸有些出神了。

  只為最富有，最有權勢的達官貴人們提供的最好的美酒，這可真是讓人期待啊。

  艾森看看他遠望雲天，遙遙出神的表情，心想他大概也是想起希雅小姐的美貌，所以有些嚮往了。只不過那樣年青漂亮，高貴美麗的小姐，絕對不是他這樣的落魄魔法師可以妄想的，倒不如實際一點，比如……

  他回頭，向後看。

  身後一輛輛的馬車，有的帶著珍貴的珠寶黃金，有的帶著一路遠行的種種奢華用具，以便讓子爵不會因趕路而感到不便，而最重要的那輛車上，坐著子爵大人，還那些美麗溫柔的侍女。那些侍女，總是在他身邊陪他說笑，服侍得他高高興興。

  而剛才……這位魔法師提起這些侍女，到底是有心，還是無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