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娘永遠都是娘

  房間裡，張蘭躺在床榻上，處於半昏迷狀態。

  和別家不同，曾經的張蘭總是想著有朝一日會帶著蘇楚月回到京城，所以家裡一直保持著南方的習慣，都是睡的床榻，而不是這邊特有的土炕。

  此時張蘭的臉頰、脖子上有多出紅腫，無意識的咳嗽著。

  看到這一幕，蘇楚月驀地紅了眼眶，一下子撲到了床邊，「娘，娘你醒一醒！」

  張蘭朦朦朧朧聽到聲音，勉強撐開眼帘，看到蘇楚月眸子紅紅的帶著淚光，慈和的眉宇間泛起有些憐惜。

  「月兒、咳咳……」

  張蘭張開口，勉強說了兩個字就虛弱的咳嗽起來，根本沒法再說更多的話。

  一夜間發病到這個程度，只有一種可能，湯藥對張蘭沒效果！

  想到這一點，蘇楚月心中升起一絲惶恐無措，手忙腳亂的給張蘭拍著胸口順氣，「娘，娘你感覺怎麼樣了，娘……」

  

  「月兒，娘，娘沒事，咳咳……」

  「娘你快別說話了，娘，娘，你等著，我這就去給你熬藥。」

  蘇楚月淚眼婆娑，忽然抹了把眼淚，慌亂的站起身就往外跑。

  藥怎麼會對張蘭沒效果，不可能沒有效果！

  張蘭給了她在這個世界的第一絲溫暖，從張蘭身上，她感受到了久違的母愛，她蘇楚月從來不為別人而活，不管原主是誰，反正在她心目中，張蘭才是她這一世的母親。

  可是現在，她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娘感染瘟疫，她給出來的藥方卻沒有效果，這叫她如何能夠冷靜得下來。

  「月兒……」

  蕭墨追出去拉住她，看她水眸一片通紅，眉宇間都是憐惜和心疼。

  有些話說出來就太過殘忍，他竟是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

  恍然回過頭，對上蕭墨柔軟的眸光，蘇楚月淚水不禁奪眶而出，「阿墨，娘發病了，藥，藥……」

  她死死咬著唇，哽咽著說不出最後幾個字。

  看她這樣，蕭墨不忍心的閉了閉眼，再度睜開眼時，深邃的眼眸中已經多了一抹果決。

  溫柔地拉過蘇楚月摟進懷裡，蕭墨儘量用平靜的口氣道：「月兒，藥，對娘沒效果。」

  「不，怎麼可能呢，不會，一定有效果的！」蘇楚月落著淚用力搖頭，掙扎著要從蕭墨懷裡出來，「我想起來了，一定是我配藥的時候出了差錯，我去看看，我去看看！」

  她的眼淚，像是透明的水晶，撲簌簌的落。

  蕭墨用力抱緊了她，眸子裡都是深深的疼惜，「月兒，我陪你一起去看，不過你要答應我，冷靜點，好嗎？」

  那些藥都是他看著她配的，事關重大，無論是他還是她都格外仔細，怎麼可能出差錯。

  「我不想失去娘，阿墨，你知道嗎，我不想失去娘。」

  蘇楚月淚光朦朧的清澈的眸子裡，全都是害怕。

  前一世，她被至親所背叛，心死如灰，這一世，呵護她的至親之人卻要被病魔奪走，這叫她怎麼能不慌，怎麼能不難受。

  「我知道的月兒，我都知道。」

  蕭墨柔聲道，聲音格外的輕緩溫柔，他感受著她的惶恐和無助，心都快疼死了。

  床榻之上，咳嗽著的張蘭只覺得頭特別的昏沉，心中也明白她自己是發了病，並且十分嚴重，此時隱約聽到蘇楚月的哭聲，她不由得擔憂心疼起來。

  她現在這才是剛發病，就厲害成這樣，如果再過兩天，怕是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吧。

  思及此，張蘭便做下了決定。

  最起碼，如果最後她真的撐不過去，至少要給月兒找個好歸宿，不能讓她受苦。

  用盡全身的力氣，張蘭半撐起身子，咳嗽著喊道：「月兒……」

  聽到聲音，蘇楚月連忙擦了眼淚，轉身跑回到屋子裡。

  看到張蘭竟然坐了起來，蘇楚月忙上前扶住她，「娘你怎麼坐起來了，趕緊躺下休息。對了，娘，娘你餓了嗎，我去給你端碗小米粥來？」

  張蘭勉強搖了搖頭，看著蘇楚月，滿眼都是慈愛，「月兒別哭，娘，咳咳，娘沒事，咳咳……」

  「我不哭娘，我不哭，我會乖乖的。」

  蘇楚月點頭如啄米，眼眶卻是忍不住的泛紅，眼淚怎麼都止不住。

  張蘭咳嗽得厲害，她用力深吸了一口氣，才稍微平復了道：「月兒，娘的身體娘自己清楚，怕是撐不過這次。」

  「不會的，娘，我一定會想出辦法。」

  蘇楚月不住的搖頭，淚水漣漣。

  不會的，誰來告訴她這都不是真的！

  張蘭疼愛的看著她，再次深吸了一口氣，卻是抬頭看向站在不遠處的蕭墨，「阿墨，你也過來這裡。」

  「娘。」蕭墨走到床邊，眸子裡有些不忍。

  張蘭虛弱的笑了道：「也虧得你跟著月兒一直，咳咳，一直叫我娘，我這輩子能有你們兩個孩子，也知足了，咳，咳咳……阿墨，娘就求你一件事，答應娘，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請，都要待月兒好。」

  蕭墨鄭重的點了點頭，「娘，我答應你。」

  張蘭聞言滿意的笑了笑，轉頭慈愛地看向蘇楚月，「月兒。」

  「娘，娘你說。」

  蘇楚月努力咬著唇不讓自己哭出來，儘管她真的不想聽這遺言一般的交代，可若是最後真的……

  她更不希望張蘭遺憾而終。

  張蘭抬起手，蘇楚月連忙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臉頰上，「娘，娘你想說什麼，月兒都聽著。」

  「月兒，娘始終不相信，大夫人那麼好，咳咳，那麼好的一個人，會對她的親生女兒不聞不問，月兒，如果有機會的，咳，咳咳，娘希望你能回將軍府看看，或許大夫人是遇到了什麼事情……」張蘭虛弱的說著，眸子裡不覺泛起了淚光，「月兒，原諒娘之前，咳咳，之前自私的沒有清楚的告訴你，大夫人是個好人，她真的是個很好的人。」

  旁人或許不知道，可她曾經作為大夫人的貼身丫鬟，怎麼會不明白大夫人的秉性。

  蘇楚月用力搖著頭，哽咽著聲音都有些壓抑，「娘沒有做錯什麼，在月兒眼中，娘永遠都是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