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朱麗亞

  「唉，詹姆斯！米歇爾……」雖然總覺得自己這樣跳出來，好像有些打擾到人似的。但宋小葉還是笑著招呼，故作無意……

  只是，為什麼要故作無意呢？

  

  滿面笑容的俊男美女，雖然相差十幾歲，卻仍讓人覺得很般配，哪怕是明知道他們不是一對，可下意識里就是覺得他們是完美的一對。

  「我要走了，想來謝謝你——如果不是你，今天可能要很長時間都拍不完這一段了。」

  雖然喜歡這一對，可是宋小葉的目光卻沒有普通粉絲的狂熱。只是純粹的欣賞與感激。或許是因為這樣，詹姆斯的態度更顯溫和。

  「不用感謝我，激發你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詹姆斯笑著，看宋小葉還要說話，頭就偏了偏，笑道：「千萬不要說我演技多棒的話，我怕朱麗亞的老師聽到會罵我自大……」

  「朱麗亞？」宋小葉雙眼一亮，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原來詹姆斯也曾是朱麗亞音樂學院的學生。

  前世，她就聽說過朱麗亞的大名，不過那是因為宋雅芝被號稱全美第一的樂麗亞音樂學院拒之門外時。

  那時候，不只是宋雅芝氣得亂摔東西，就連王美玲也一連幾星期都陰著臉。而她，背著人在網上查了很久朱麗亞的資料。

  音樂、戲劇、舞蹈，三所學院合而為一。曾出過奧斯卡最佳男配，也曾有過天才小提琴家，連有名的華人大提琴家馬友友，也是該校的畢業生。

  在美國藝術學院裡，朱麗亞的實力絕對在前五。而且，錄取學生很嚴格，每年只有7%的錄取率。對於只不過是玩票的宋雅芝來說，沒考上，一點都不稀奇。雖然後來靠宋家的關係，宋雅芝又進了別的音樂學院，但到底意難平。當然，在畢業之後，宋雅芝根本沒有成為什麼藝術家。可朱麗亞卻始終是宋雅芝過不去的一道檻。

  聽到詹姆斯說到朱麗亞，宋小葉就壓不下心頭那股衝動。

  回到紐約，當了一次臨時演員的經歷自然是要和米婭說的，自然而然，就說到了朱麗亞。

  「進朱麗亞？誰會不想進呢？不過那個費用，我可承擔不起！」米婭拍了拍宋小葉，「我多希望自己的老爸是住在上東區，而不是住在加州農場——等等我，要上台了！」

  看著台上載歌載舞的米婭，宋小葉笑笑，目光一轉，正好看到臉色難看往外走的艷裝女人。

  「保羅，那是露易絲？」拉住酒保，宋小葉急著問了一句：「她又來做什麼？」不是又找麻煩吧？

  「哦，露易絲，這幾天都來好幾次了。」酒保聳聳肩，「想回來哪兒那麼容易啊！老闆又沒那麼多閒錢……」

  「是想回來啊！」眨了下眼睛，宋小葉再看台上，雖然仍然為米婭開心，心裡卻隱隱有一抹陰影。

  不管是哪裡，都少不了爭鬥。還好，她已經不再像從前一樣，總是先想到逃避。

  打從在監視器里看到自己的表演的那一瞬，不，應該說是在和詹姆斯對戲的那種感覺，讓宋小葉知道自己不能夠放棄。

  她想站在舞台上，站在攝像機前，比之前更加渴望。

  雖然知道自己想進朱麗亞，不是那麼簡單的事，可是宋小葉還是壓不下激動的心情。

  站在學院門口，看著與林肯藝術中心已經融入一體的音樂學院，宋小葉心裡有說不出的激動。在朱麗亞音樂學院旁邊，就是大都會歌劇院、紐約歌劇劇還有紐約交響樂。

  在美國，流行這樣的話：沒有登上過百老匯舞台的，就不是一個真正的戲劇演員；而沒有在林肯中心的歌劇院或是卡內基音樂廳表演過的，就不是好的音樂家。

  但是，在朱麗亞學院，這些背著樂器，行色匆匆卻滿是自信，神采飛揚的年輕學生，可以隨時在卡內基音樂廳學習。

  邁進朱麗亞的大門，宋小葉有些激動。雖然，沒有什麼人來追著問她，可是這樣偷溜進來，卻讓她有些心慌慌的。

  三所學院，共處一個教學樓。在四樓，是戲劇學院和音樂學院的琴房。

  走過琴房，哪怕琴房裡的隔音設施很好，仍能聽到琴房裡傳出的悠揚樂聲。貼著牆，宋小葉挨個門裡看，連自己都覺得自己這樣的行徑實在是個看西洋景的孩子。

  失笑搖頭，她的目光望著敞開的教室大門，就再也移不開腳步了。

  和一般教室不同，在這座大教室里，除了一樣的階梯座椅，前面的講台又寬又大，看起來像舞台更多些。

  而此時，在舞台上，正有一個中年棕發女人在大聲地糾正一個男生的錯誤：「沒有半點感情，而且每段台詞都有不必要的停頓，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麼考進來的！還是你又要說你不適應用英語朗讀呢？」

  不知不覺，宋小葉混進了教室，坐在角落裡看著台上。

  被老師訓得臉色發青，那個黑頭髮，看起來明顯是亞裔的男生一臉不苦大仇深，雖然不敢明著反駁，可是低下頭，卻是悄聲嘀咕著什麼。

  明顯聽到男生的嘀咕了，可是因為聽不懂他說的到底是什麼，棕發女老師只能皺眉，不好大聲教訓。

  「你覺得英語不是你的母語，你這樣背台詞，要比別的同學吃虧是吧？」抬起頭，目光在教室里掃了一圈，她突然伸出手一指：「那位同學！」

  原本看熱鬧的宋小葉一怔，扭頭往後看了看，才確認那位女老師指的是自己。

  站起身，她有些不知所措。

  「快點過來！對，上台來……」沒留意到宋小葉的面色不對，女老師大聲叫著，招手讓宋小葉上台：「亞裔！日本人、韓國人還是中國人？」

  「中國人。」宋小葉答了一句，扭頭，正好聽到那個黑頭髮男生在小聲嘀咕。說的是日語。難怪，日本人很多英語發音並不標準，總帶著一點怪怪的感覺。

  察覺到宋小葉的目光，男生抬頭，恨恨地瞪了宋小葉一眼。雖然個子並不比宋小葉高，可是這一眼倒有些兇狠。

  宋小葉皺眉，沒有理會他，轉過頭，順從地接過老師遞過來的一頁。

  「給你五分鐘，背好十句——我這樣子算是公平吧？十頁台詞，我之前給了你們一星期的時間。讓這位同學新背十句話，只用五分鐘，不算偷機吧？」

  她一本正經地問，在台下果然就有人大聲揮著手叫好。

  「打倒小日?本！美女，挺你……」

  聽到熟悉的中國話，宋小葉挑起眉，往台下看去。剛才沒留意，現在看，居然台下還有亞裔。不，聽這話，明顯是華裔。

  掃了眼像野狼一樣盯著台下的日本少年，宋小葉抿了抿嘴角。雖然不太認同台下同胞的囂張，但這個日本少年的眼神的確讓她不喜歡。

  垂下眼帘，她認真看著手上的紙，根本就不理會周圍的大聲喧譁。

  看她開始看，那個棕發老師拿了手機按下計時鍵，同時舉起一根手指示意安靜。

  一時間，教室里安靜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正在看那張紙的宋小葉身上。

  宋小葉並沒有像那位老師要求的，只看前十句話，而是粗粗地先看了個全遍。這張紙，並不是什麼台詞，而是一份演講稿。一份關於表演藝術的演講稿。

  粗粗過了一遍，宋小葉開始又從頭至尾仔細看過。雖然英語並不是母語，可是前世她在倫敦坐的那些年，卻一直都在講英語。所以相對而言，她其實在英語閱讀方面已經占了便宜。

  看得認真，周遭的聲響都被她屏蔽在外。直到，一隻手在她面前清脆地打了下響指。

  「很認真嘛！這才是學習的態度……」看著宋小葉，棕發女老師笑著，原本嚴肅的面容因為微笑而柔和了許多，「現在可以了嗎？」

  點頭，宋小葉站起身，根本就沒有看跳下台後沒有回到座位上，只是固執地站在舞台下，緊緊盯著她的日本少年。

  站在舞台上，她不是面對要考核她的老師，而是直視台下所有緊盯她的同學們。目光堅定，雖然不是緊盯著任何一個人，卻讓每個人都覺得她看了自己。

  在經過短暫的停頓後，宋小葉朗聲道：「感謝大家今天能坐在這裡，我是金妮?馬里蘭……」

  從宋小葉背對著她面對台下時，棕發的金妮已經露出笑容，站在宋小葉的側面，她看著面對台下，大聲演講的少女，嘴角始終上揚著。

  尤其是在宋小葉已經朗聲說完前十句，卻仍一直在繼續：「究竟什麼是藝術？什麼又是人生？」

  她的眼睛越來越亮，沒有打斷，她在宋小葉終於作了完結詞，向台下所有人致謝後，才鼓掌。

  拍著手，她笑著說道：「真是讓我苦惱，要知道我還想成為唯一能完整演講這這篇稿子的人呢！」

  笑著拍了拍現出靦腆微笑的宋小葉，她轉向台下，「大家怎麼看？到底是誰贏了，我想一目了然。這篇演講稿，是我昨天花了三個小時時間寫出來的，應該超過一百五十句話。我想，今天晚上當我在藝術沙龍演講的時候，也可能需要去看稿子……」

  當金妮說完這一番話後，台下原本還在懷疑宋小葉是不是曾經看過這篇稿子的人，終於如夢初醒般拍起手來。

  「哦吼——好樣的！」

  站在台下的日本少年回頭狠狠瞪了一眼，又抬頭看宋小葉，卻什麼話都沒說，就退回了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