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遺憾

  宋小葉醒過來時，人已經在床上。先是驚慌，待看清自己是在自己公寓的床上時，她才鬆了口氣。

  倒回枕頭上，她蜷起身子，抱著被，眼淚忍不住又要湧出。

  兩輩子加起來，都沒有遭遇過像今晚這樣的危險。剛才，她真的以為自己會那麼悲慘地死去……

  客廳里，隱約傳來說話聲。

  宋小葉猛地一下坐起身，警惕地盯著虛掩的房門。

  側了耳，在聽出客廳里的人在說法語時，宋小葉又是奇怪又是驚訝，可是身體卻有明顯的放鬆。

  那是海因利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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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了，他和卡爾救了她。是她請求他們送她回家的……

  皺起眉，宋小葉的面色漸漸凝重起來。

  好奇怪，她記得自己沒有昏迷之前好像還沒來得及說出自己住在哪裡。而且，這棟公寓的保安設施很好，為什麼他們居然能如此輕鬆地帶著她進來？

  因為心裡突然有了懷疑，宋小葉越想越覺得不對。

  之前在暗巷，他們沒有報警，只說叫人過來處理。叫的什麼人？要怎麼處理？他們又是什麼人？為什麼送她回來後沒有離開？

  難道，真像麗麗說的，是貴族？還是——犯罪集團？！

  心口狂跳了兩下，宋小葉立刻搖頭甩掉一閃而過的念頭。

  不管他們是什麼人，至少，他們是救了她。

  從床上爬起來，宋小葉轉進浴室。對上鏡子，看清自己一身的狼狽，剛才強壓下的眼淚立刻涌了出來。

  如果不是他們及時救了她，那就太可怕了。

  換了衣服，她簡單地化了淡妝，才到客廳里。

  「真是倒霉！我可不想被他們找到。難得到美國放鬆一下……」

  聽到宋小葉的腳步聲，海因利希就收了聲。轉過頭，看著宋小葉，他又露出那種帶著點痞氣、挑逗的笑容。

  「看起來，睡一覺對你很有幫助！一覺醒來，又是那個小美人了！」

  宋小葉笑笑，雖然勉強，可是面對恩人，她不想仍是哭喪著臉。

  「不好意思，我們可能要在這裡呆幾個小時……」卡爾站起身，很自然地扶著宋小葉坐下。

  動作溫柔，神態自然，可是宋小葉就是覺得面前這個男人其實並不讓人覺得親近。

  之前又嚇又怕，只覺得卡爾的懷抱溫暖，可是真的仔細看清他的面容，就會發覺他的笑並沒有直達眼底，那樣溫柔的笑，不過是紳士有禮貌的表象罷了。

  「沒關係，有你們在這，我反倒覺得安心些。」

  沒有再像之前一樣靠在卡爾懷裡，宋小葉抱著雙腿蜷在沙發上。

  雖然知道兩個青年的身份可能不一般，可是這個時候她才不在乎，剛剛經歷生死，誰還要做什麼淑女呢？

  揉了揉面頰，她自嘲地笑道：「全身汗毛都嚇得豎起來了……」

  因為她的話，海因利希笑起來，湊過來笑著問：「可不可以告訴我，在面臨死亡時，你最後想到的是什麼？」

  「海利……」叫著他的暱稱，卡爾警告似地看了他一眼。

  宋小葉卻沒有留意兩個青年的互動，只是抱著膝蓋，頭也抵在膝蓋上，歪著頭，她若有所思地笑著。

  「我那時候想，好不容易活了次，卻這樣一事無成地死掉，太對不起上帝了！」

  「啊，上帝！？」海因利希笑起來，「看來你是虔誠的信徒啊！那種時候居然想對不起上帝？這個世界，有多少人是庸庸碌碌一輩子，到死都什麼事沒做成的呢？你才多大，就覺得對不起上帝了！」

  聽出海因利希的嘲弄意味，宋小葉卻沒有說話，只是垂著頭，低聲呢喃：「我還沒有站在舞台上，沒有成為一個真正的演員，沒有好好地活這一次……」

  卡爾的目光有些閃爍，終於把目光真正地落在了宋小葉身上。不過，只是片刻，他就又轉過頭去，看放在茶几上的筆記本。

  這個時候的筆記本還是很昂貴的。宋小葉目光一掃，就知道卡爾用的是現在最貴的那種。而且，頁面上顯示的是股市圖。

  察覺到宋小葉的注視，可是卡爾沒有說話。反倒是海因利希笑著說道：「學校里的作業，未來一年最看好哪只股票——你們學校里應該也有類似的課程吧？」

  貴族學校和普通公立學校教的課程從來都不一樣。像這樣的金融，一般公立學校不會教的。

  盯著股市圖，宋小葉隨意點了一支股票，「我覺得最有發展前途的應該是這支——微軟公司。但，如果我買，就買這支……」

  海因利希往前探了探身，看到宋小葉指的那支股票，就叫出來：「不是吧！埃索石油公司今年初在馬達加斯買的那片油田根本就是廢的，半年了，都沒有半桶油被采出來。聽說可能會直接把那塊地賣掉或是就這麼封存起來。你買這支股票，一定虧掉底褲。」

  「也可能一本萬利，成為了不起的大贏家呢！」

  宋小葉淡淡笑著，可聲音里卻透著十足的認真。

  她這麼說，不是憑著什麼金融知識，而是她知道，大概五年後，這家埃索石油公司在瀕臨倒閉的情況下，突然在非洲馬達加斯那片已經被認定的廢田裡成功開採出了石油。

  20萬平方公里，七塊大面積油田，每天出油量六萬桶以上，這讓埃索石油公司一舉成為世界前二十的大石油公司。

  那時候，剛進入付氏工作的付家俊曾經和她抱怨過：如果早知道，就不會那麼強硬地說服爺爺放掉股票，以至於虧了一大筆，錯過了大賺一筆的機會。

  因為這些記憶，所以宋小葉現在很堅持自己的看法。

  因為她的堅持，海因利希笑得很是古怪，「既然這麼堅持，那你不如就買些股票好了。這樣，我才肯相信你。」

  「我買？」宋小葉愣了下，沒有接話。

  她現在所有的生活費，都是香港那邊按時打進戶頭的。

  雖然王美玲不喜歡她，可是也不會在這種事上落人口實。而且，宋浩華也時不時地會給她些零用錢。但說到投資，她還真沒有考慮過。

  「當然是你買了，是你看好的股票——我可以把自己的炒股戶頭借你用。」

  海因利希微笑著，可眼睛卻一直盯著宋小葉。

  遲疑了下，宋小葉還真地站起了身，往臥室走去。

  「你搞什麼？還真的要讓她買？」卡爾皺眉，有些不快。

  「左右閒著無事，逗逗小美人唄！」海因利希笑著，在看到宋小葉走出來時，又裝作一本正經。

  捏著手裡的卡，宋小葉真的有些捨不得，但……

  「麻煩你了，這裡有兩萬多美金，我就買兩萬塊的……」

  有些肉疼，她幾年的積蓄了。剩下的那些錢，應該夠她撐到下次收到生活費了。

  「你來真的？」宋小葉這麼認真，海因利希反倒有些驚訝了，「你不怕我吞了你的錢？」

  「不會！你看起來不像那樣的人。」

  「不像？那我像什麼人？」海因利希俯身，鼻尖幾乎對上宋小葉的鼻尖。

  避開了臉，宋小葉淡淡道：「花心鬼！風流男人！喜歡玩的——但，不是壞人！」

  「哈……」指著宋小葉，海因利希倒在沙發上，笑得直打滾。

  直到卡爾推了他下，他才收笑，翻身坐起，盯著宋小葉，笑著說：「你這樣，我很容易愛上你的……」

  知道這個風流的法國男人根本就是在做戲，宋小葉眨巴下眼，沒有接話。

  海因利希摸著下巴，笑笑，沒有避著宋小葉，直接打出了電話。

  「嗯，是我，不要又問在哪兒！聽著讓人心煩……聽好了，我這裡有一張銀行卡，是花旗銀行，卡號是……戶主是——宋小葉——對，馬上辦一個戶頭，兩萬塊美金，買埃索石油公司的股票。對，就是那家可能破產的。辦好後把手續都郵寄到……」

  一個電話，直接解決問題，甚至都沒有問過宋小葉任何資料。

  宋小葉默默看著，突然很懷疑是不是在他們剛見面不超過五分鐘時，海因利希就已經知道了她所有的底細？

  不過，雖然心裡有所懷疑，她卻識趣的什麼都沒有問。

  反倒是海因利希，掛斷電話，用一臉嚴肅的表情看她，「親愛的，難道你就不能為我改變性向嗎？」

  「撲哧」一聲笑出，宋小葉偏過頭去，捂著嘴偷笑。

  而卡爾搖了搖頭，拍拍海因利希的背，也配合著笑道：「兄弟，這世上的花朵很多，但不是每一朵都是為你而綻放的……」

  不理會故意大叫捂著胸口倒下去的海因利希，卡爾微笑地看著宋小葉，溫言道：「宋小姐，你一個人生活，很危險的。不如，你和家裡人說說……」

  「不用，我一個人生活得很好。」宋小葉搶話搶得太快。還沒有說完話的卡爾，臉上不禁有尷尬的表情。

  宋小葉也有些後悔，「對不起啊！」

  「不，是我多事了……」卡爾笑著，看上去仍是溫和，可是卻少了幾分真摯。

  海因利希歪著頭，看看卡爾再看看宋小葉，笑起來，「小葉，卡爾很少多事的……」

  不理會卡爾皺眉瞪他，海因利希跳起身，比劃著名手，「要不然，你可以去學那個——中國功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