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斗歌

  在「夜」工作了不到半個月，米婭已經和所有的工作人員都混熟了。夜總會的樂隊更是熟得不能再熟，甚至宋小葉還總覺得米婭和那個樂隊的帥哥吉他手有那麼點不可不說的故事。

  這時候，好交情自然就顯露出來了，雖然露易絲一直在旁邊有意無意地罵什麼「一群沒人性的傢伙，酒都喝進狗肚子裡了」之類的話，可樂隊裡卻根本沒有什麼人理會她。

  看得出米婭緊張，在台下的宋小葉舉起雙手，低聲叫著「加油」。雖然說是斗歌，可是她和米婭不是對手，反倒像是在聯手對付露易絲。

  目光和宋小葉一對，米婭笑了笑，深吸兩口氣，終於在音樂響起時放鬆了下來。輕快的旋律下，她的腳尖輕輕地點頭，仰起頭，雙目微微合上。

  在旋律爆發出第一個小高潮時，米婭開口，充滿穿透力的聲音讓所有人都為之一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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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愛的男孩你一直在我腦海里，我的幻想里充滿了你……」

  這是一首雷鬼風的R?B，輕快而明朗，熟悉的旋律，常常在大街小巷迴蕩。

  這首《親愛的男孩》，是現在美國最出名的女歌手碧昂斯的歌，這是「真命天女」解散後她的第一張專輯，而這首歌已經連續爭冠數周。

  米婭的歌技和她的舞技一樣棒，不只是她正搖擺扭動的身體，還有歌聲里飽滿的熱情讓台下所有人都移不開目光。

  一直瞪著台上的露易絲臉色發青，兩隻不知不覺中交握在一起，眼裡隱約有些懊惱的意思。

  看清露易絲的表情，威廉轉過頭，看著一直在微笑的麗麗，笑道：「看來我們拾到寶了。」

  麗麗沒有說話，只是無聲地笑起來。

  看著她，威廉溫柔地笑笑，目光一轉，在看到不遠處正和同伴說話的青年，不禁皺了下眉，「那個法國少爺就是那人的兒子？」

  笑容微斂，麗麗「嗯」了一聲顯然不打算再說下去。

  威廉張了張嘴，到底還是沒有再問。雖然不喜歡那些風流的法國人，但他並不是想要觸動麗麗的傷心事。

  麗麗和威廉的讚許，宋小葉都看在眼裡。米婭一跳下舞台，她就撲上去，抱住米婭，「棒極了！一會兒你表演時就要這樣，迷死……」

  「啊啊，有人沒上台已經先認輸了……」露易絲怪笑了一聲，嘲弄地看著兩人，「可能早就商量好了吧？」

  米婭抹了抹臉上的汗，抓住宋小葉，「上台去告訴那個婊?子養，這裡最差勁的人是誰！？」

  宋小葉「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雖然覺得米婭這樣和露易絲針鋒相對，有點幼稚，可是胸口卻像忽然間漲滿了熱情。

  跳上舞台，她看著台下都仰頭看著她的人們，呼吸有些急促起來。哪怕她明知這並不是一場真正的比賽，可是仍被那種難言的激動感包圍。她喜歡這種興奮的感覺，好像全身都通了電一樣。

  合了下眼，幾個呼吸間慢慢控制住呼吸，她轉過身向樂隊點了點頭。

  悠揚的音樂聲里，她的手不自覺地合什，在那一瞬間，仿佛連自己也融入在這音樂聲里。

  「午夜，馬路一片寂靜，月亮失去記憶了嗎？她獨自在微笑……」腳步移動，宋小葉的眼神向上瞄去，仿佛在看著頭頂的月亮，表情也隨著歌聲而變得憂傷，仿佛正在緬懷著什麼……

  「是《回憶》。」

  台下的米婭眼睛一亮，不自覺地往前湊了湊，又和身邊擠過來的酒保低聲道：「《貓》裡面，我最喜歡的就是這首《回憶》了。」

  宋小葉的歌聲很輕，帶著一種憂傷的情緒，空靈而清麗，仿佛夜鶯在夜色中婉轉低嗚。

  雖然米婭很有自信，可是這會兒卻仍然覺得宋小葉唱得真的很動聽。

  威廉坐直了身體，忍不住低聲道：「你看她的表情，還有姿態……」

  擺了擺手，示意威廉不要說話，麗麗不自覺地向前傾了身體，目光緊緊地盯著舞台上的宋小葉。

  場下的人大多都不過是在聽宋小葉清靈的歌聲。可她，卻是很清楚威廉為什麼要讓她注意宋小葉的姿態。

  在台上的宋小葉，表情憂悒而又深沉，目光幽遠，仿佛在透過時空望著時光之河另一頭的自己。移動的腳步蹣跚而遲疑，不只是腳步，她的每一個姿態，很一個動作，都透著一種難言的滄桑感。

  這時候在台上演唱的不是宋小葉，而是那隻歷經了滄桑的魅力貓，那隻已經老去失去光彩的魅力貓。

  雖然，在宋小葉的表演中，並不見得多成熟，而且有太多模仿的痕跡，以至於麗麗感覺到濃濃的伊蓮?佩吉（英國音樂夫人）味道，但，這年輕的女孩子的確是在表演音樂劇《貓》里的片段，而不僅僅是在唱歌。

  目光掃過表情漸漸凝重起來的米婭，麗麗撐著頭，笑了起來。

  米婭應該也發覺了。看來，她帶來的小朋友，也是個有趣的孩子。只是……

  嘴角牽了牽，她苦笑了下。偏過腦袋，低聲呢喃：「友情，是最容易被腐蝕的花朵呢！」

  站起身，她大步走到舞台前，在宋小葉的歌聲停下後，拍了拍手，「OK，時間不早了！就先到這裡吧！」

  從忘我的境界中醒轉，宋小葉回過神，看著米婭的笑容，忍不住眨了眨眼，雖然不敢說話，卻一直在用眼神問「唱得怎麼樣」？

  米婭舉起手，翹起大拇指，露出誇張的燦爛笑容。

  因為米婭的笑，宋小葉立刻放鬆下來。跳下舞台，還未說話，就對上露易絲有些詭異的笑，不覺皺眉。

  「威廉，你覺得怎麼樣？」轉向威廉，麗麗笑著問：「你是藝術總監，你來選定今晚誰代替露易絲登台！」

  「哦，」威廉應了聲，目光掃過在場的眾人，正要開口，露易絲已經突然叫了起來：「啊，威廉，我的嗓子現在好像好了……」

  看著露易絲，威廉笑了笑，卻沒有如露易絲的意，而是淡淡道：「我看，你還是休息的好！」

  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露易絲又是氣又是恨，被這樣當眾打臉，卻仍是咬牙挺了下來。

  「怎麼說呢！我得先說，剛才的表演真的很精彩，不管是米婭還是小葉，都讓我眼前一亮。但是，從我個人眼光來看，我還是選——米婭！」

  「啊哈……」宋小葉第一個發出歡呼，一把抱住了捂住嘴的米婭。

  米婭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回抱住宋小葉。

  另一頭，露易絲尖聲叫了起來：「你們偏心！誰看不出那個中國女孩比米婭演得好？虧米婭還說什麼想演音樂劇呢！她剛才哪兒有一點像音樂劇？」

  米婭舔了舔嘴唇，雖然臉色難看，卻沒有說話。顯然，她自己也不能理直氣壯地說自己比宋小葉演得好。

  宋小葉揚起眉，握住米婭的手，直接喝道：「露易絲，你自己找的事兒，為什麼還要在這兒硬攪和呢？如果不是你自己說不演，也沒這麼多事了……」

  「你有沒有搞錯？我是在幫你啊！」露易絲大聲叫著：「不知好歹！」

  「好了、好了……」抬起雙手，向下壓了壓，威廉沉聲道：「我做藝術總監超過十年，眼光總還是有的！我可以保證，絕不會因為什麼個人情感之類的藉口，而做出錯誤的選擇。」

  看著米婭，他沉聲道：「米婭，你該對自己有信心！」

  牽了牽嘴角，米婭想笑，卻仍有些勉強。

  目光轉向宋小葉，威廉平聲道：「小葉，你剛才的表現真的很不錯！我不知道你看過多少次《貓》，但剛才看到你的表演真的讓我嚇了一跳。很有伊蓮的味道！或許，有一天，你真的可能去表演音樂劇。但是，現在的表演舞台不是百老匯，也不是音樂劇的舞台，在我們夜總會，觀眾想看到的不是音樂劇，而是讓他們心跳加速的勁歌熱舞，是讓他們心情放鬆的調劑……」

  「我明白，我從來沒有覺得你的選擇不公平！」偏著頭想了想，宋小葉笑起來，「我認識的一個人，和你說的話很像。他說，能演觀眾最想看的東西，才是一個好演員。」

  「你這個白痴！」她的話還沒說完，露易絲已經狠狠地罵了一聲，跺著腳踩著高跟鞋跑開了。

  「有機會我倒想見一見你的這位朋友。」威廉笑著拍了拍宋小葉的肩膀，轉過身，拍著手大聲叫道：「好了！各位，時間不多，大家快點兒準備，一會客人就要進場了……」

  「小葉……」拉著宋小葉，米婭想說什麼，卻被宋小葉推著向外轉，「快點去後台！不會興奮得忘了怎麼化妝吧？」

  「怎麼會？」笑出聲來，米婭看看宋小葉，什麼都沒有再說，只是親密地抱了一下宋小葉，就轉身離開。

  「去那邊坐？」

  聽到身後麗麗的聲音，宋小葉嚇了一跳。

  她來過「夜」很多次，這還是第一次麗麗主動和她講話。

  雖然暗裡曾經議論過麗麗，可是真的面對麗麗時，宋小葉卻反倒不敢說什麼了。

  就像她和米婭說的一樣，雖然不年輕，可是麗麗有著一種盡經歲月才洗禮出的美麗。嫵媚而淡然，甚至連手指夾著煙的姿態都透出女人味。

  不知是不是因為宋小葉的注視，麗麗夾著煙的手指頓了頓，然後無聲地把煙按熄在菸灰缸里。

  「對不起，我忘了你還沒成年。」

  「米婭……」低聲怨了一聲，宋小葉垂下眼帘。

  尋思著麗麗是不是要把她丟出夜總會去。

  看著宋小葉，麗麗笑了笑，剛要說話，已經有人走到她身後，輕鬆地搭著椅背，笑道：「親愛的麗麗，我都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