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告白

  宋小葉腦子嗡的一聲，幾乎不知道要如何反應了。

  耳中充斥著台下漸響的喧譁之聲，可是在那些鬨笑與口哨聲里，她唇角的感覺卻越發敏感。

  威爾的吻，並不生澀，嫻熟而充滿激情，顯然這不是他的初吻……

  腦中閃過這樣的想法時，雖然不過半秒鐘，宋小葉自己都覺得好笑了——這個時候，她怎麼還能想這些呢？

  掙扎著，她試圖起身，可是威爾的擁抱卻是那麼緊，以至於她沒有辦法掙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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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胡鬧了！」低喝一聲，她狠狠地瞪著威爾。

  之前趙欣突然踩掉她的裙擺，她可以肯定那是宋詩芬在後搞鬼，可是威爾——她相信宋詩芬還收買不了他。

  威爾的眼亮晶晶的，就那樣定定地盯著她，在宋小葉皺眉時，他燦然一笑，鬆開了手。

  宋小葉爬起身，還沒想出辦法如何掩飾過這天大的錯誤，威爾居然也爬了起來。

  「哦！我的朱麗葉……」

  在宋小葉還在發怔時，威爾已經一把摟住了她，「能再看到你真是這世上最美好的事！難道，我們已經相聚在天堂？不，這不是天堂……」

  好像突然發覺身在何處，威爾大聲地驚呼：「我美麗的朱麗葉，你為什麼要拿著匕首——不，你不能那麼做……」

  聽著威爾略顯誇張的道白，宋小葉幾乎要哭出來，可是再覺得這事荒唐，卻也只能配合著他演下去。

  「我的羅密歐，真的是你嗎？你居然沒死？！感謝上帝，一定是我對你的愛，讓他留下了你……」

  威爾樂了，「或許我該感謝那小販，雖然他居然賣我假藥。但如果不是他賣我假藥，我又怎麼能這樣和你在一起呢！？」

  因為兩人的即興表演，台下的觀眾爆出一陣笑聲。

  「要拋棄一切私奔扯斷裙子的朱麗葉，買假藥的羅密歐，呵呵，今天這齣戲真是絕了……」

  哪怕知道這是失誤，可是在笑聲里，還是有人寬容地鼓起掌來。

  而就在宋小葉都不知道最後該如何圓場時，其他的演員已經魚貫而上……

  「我的上帝，我的好小姐——她還活著！」

  趙欣誇張地叫著，又轉向一身宮廷禮服的夫人，「夫人，您看，這一定是他們的愛感動了上帝……」

  勞倫斯神父上，大聲向眾人講述朱麗葉與羅密歐秘密結婚的事……

  宋小葉無聲地吐了口氣，終於安下心來。如果只是她和威爾兩個，可能還圓不回這齣走樣的戲，可是現在整個劇的演員都上場了，這齣戲的走向自然而然就走上了大團圓的結局。

  剛幕終時，居然也掌聲如雷，在一片掌聲時，善意的笑聲響徹大會堂。雖然，可能也有惡意的，可是這個時候誰又會在乎這個呢？

  走出幕布，一遍又一遍地行宮廷禮，向台下的觀眾致謝。

  宋小葉壓不下心頭的激動，哪怕台下有人在叫：「哇啊！羅密歐與朱麗葉以後要永遠在一起，過上幸福快樂的生活哦！」她也只是在笑。

  只是這笑，回了後台，就有些掛不住了。對上馬軒成似笑非笑的眼神，宋小葉幾乎想要找個地洞鑽下去。

  「真是不錯！做得簡直是太好了……」馬軒成拍著手，笑盈盈的，「我還是頭一次看到大團圓結局的《羅密歐與朱麗葉》。看來，你們還真是有創新精神！」

  威爾笑笑，毫不在意地聳聳肩，「現在什麼年代了，誰還喜歡看哭哭啼啼的悲劇呢？你沒聽到那些掌聲和笑聲嗎？」

  勾起嘴角，馬軒成也學著威爾聳聳肩，「是啊！有掌聲有笑聲，一個小學校的話劇表演，還要求什麼呢？關我什麼事……」

  不理會威爾，馬軒成走近宋小葉，「如果以後有興趣做演員，可以來找我——雖然不能保證你成大明星，可群眾演員的活兒總還是能幫你找的……」

  聞言失笑，宋小葉終於放鬆下來。笑著答應一聲，她心裡還真的因為馬軒成的邀請而有些意動。

  不管中途出現了怎樣的失誤，可是這齣戲終於還是完成了。所有人都在歡呼，嚷著一會兒去哪兒開慶功party。

  宋小葉雖然沒有跟著歡呼，卻一直微笑地看著眾人。

  這種成功的感覺真的是很美妙……

  「小葉……」

  橫伸過來的手用力一扯，下一秒，她已倒進溫暖的胸膛。

  「我的朱麗葉……」

  聽到頭頂上方的低喃，宋小葉目光閃爍了下，雖然沒有刻意掙扎，卻仍是撐著威爾的胸口慢慢直起身。

  感受得到掌心下，威爾跳得些急速的心跳，宋小葉沉默片刻，就笑起來。

  玩笑似地拍了拍威爾的肩，「你小子，玩大了哈！要不是我反應快，見機行事，今天可真是要演砸了！」

  威爾皺了下眉，在宋小葉轉身時，一下子扯住她的手。

  他抓得那樣緊，以致於宋小葉不得不回過頭正視他。

  「小葉，」盯著少女，他認真地凝視著她的眼睛，「做我的女朋友吧！我喜歡你……」

  宋小葉沉默著，兩人就這樣默然相望，仿佛周圍正在歡呼歡笑的人群，都已在這一瞬間褪作顏色黯然的布景。

  「威爾，」在沉默很久之後，宋小葉才笑著開口：「還好你沒有說『Iloveyou』，要不然，我真的要慌了。」

  因為宋小葉輕鬆的語調，威爾的表情顯出幾分不快。

  「你不願意？還從來沒有女孩子拒絕過我——你要是拒絕，以後會後悔的！」

  「是啊，我以後會後悔，會後悔一輩子……」低聲笑著，宋小葉掙脫威爾緊抓著她的手，「威爾，我也喜歡你——我很久，都沒有像你一樣真心的朋友了！」

  認真地看著他，宋小葉苦笑，「我不希望因為這樣，就失去你這個朋友。」

  沒有說話，威爾沉默著，在宋小葉嘆息著轉身時，才沉聲道：「你別看輕了我！我沒那么小氣……」

  「真的？」宋小葉轉過身來，看著威爾，那閃著光的眼眸，讓威爾也不知不覺就笑了出來。

  「當然是真的！我還等著看你是怎麼後悔一輩子的呢！」

  笑著追上宋小葉，威爾抬手，卻在要碰到宋小葉的肩頭時遲疑了下才落下。

  「走，去參加慶功party了……」

  威爾輕鬆地叫著，似乎真的放下了剛才那尷尬的情緒。

  「要看看你有沒有酒量了……」宋小葉開著玩笑，也一樣大聲笑著。

  只是，目光掃過正走過來的少女時，她的笑不由得收斂。

  「很開心啊？」宋雅芝笑盈盈地看著宋小葉，只是這笑里，卻有毫不掩飾的嘲弄。

  「喏，爸爸在那邊等你。」

  順著宋雅芝的手看過去，宋小葉雖然早有了心理準備，可是心裡卻仍是不受控制地一緊。

  「小葉？」

  「沒事，」回頭一笑，宋小葉擺手道：「你們先去，我一會就過來。」

  威爾皺起眉，雖然不放心，卻到底還是在宋小葉的催促下走向不遠處正等著他們的同伴。

  「是宋雅芝叫過去的？」抱著肩，趙欣遠遠地望著宋家姐妹的身影。突然嘀咕一聲：「黃鼠狼找雞，還能有什麼好事！」

  「黃、黃鼠狼？」威爾有些不太明白地問了一聲，目光不由自主地追向宋小葉的背影。

  那些人，應該是小葉的家人吧？可是這樣看去，站在那一群人里，她卻仿佛像是個外人般，孤單單的感覺……

  威爾皺起眉，下意識地向前走了兩步。

  離得有些遠，聽不清對方是在說什麼。也不知是說到了什麼，男人突然暴怒起來，居然一抬手，就那樣一巴掌重重地打在了宋小葉的臉上。

  威爾一怔，還沒等他想明白，身體已經在思想之前行動，毫不猶豫地沖了過去。

  一巴掌扇在臉上，指腹重重敲在耳廊，「嗡」的一聲。宋小葉有那麼一剎那，除了「嗡嗡」聲，什麼都聽不到。

  雖然聽不到說話聲，可是她的眼睛卻沒有離開過面前用手指點著她的男人。

  看著宋振峰不停張合的嘴唇，宋小葉忽然間就笑了起來。

  上輩子，他也曾這樣打過她，哪怕她那樣的順從。

  相比之下，這輩子他的憤怒倒也算有些道理了。

  她張開嘴，想要說話，可還沒說話，就被人緊緊擁進懷裡。

  她有些錯愕地回過頭，看著突然跑過來抱住她的威爾，有剎那的恍惚。

  「宋先生，你這樣是不對的……」

  雖然不知道到底是因為什麼事，可是威爾很自然地就站在了宋小葉這一邊，甚至毫不客氣地道：「如果你再這樣，我就要打電話報警了！」

  「報警？」宋振峰愣了下，隨即就笑了，「你以為這裡是美國？什麼都叫警察，警察管什麼用？！小伙子，那麼留戀美國，你還是……」

  站在一旁的王美玲突然一聲咳嗽，居然打斷了宋振峰的話，「振峰，有什麼事還是回去再說吧！加納德先生，我知道你和雅芝、小葉都是好朋友。但東方和西方的文化差異，不是一言兩語能說得清的。還請你尊重我們……」

  雖然不過是幾句話，可宋小葉卻立刻明白過來，宋雅芝一定是和王美玲說了威爾的身份。要不然，王美玲不會這麼客氣。

  「威爾，你去參加慶功吧！不用管我。」對威爾一笑，她俯近身，悄聲道：「如果我真的受不了了，會打電話求救的……」

  威爾目光一閃，雖然仍然不放心。但這個時候他的確什麼都不能做，也只能點頭退開。

  「你和威爾很好啊？」回頭看著仍然站在原處的威爾，宋雅芝哼了聲，刻意湊近，「有一個好消息，我想你聽到也會很開心的——小姑姑已經陪著三奶奶去了山頂！我想，或許爺爺也會給你開個慶功宴啊！」

  宋小葉的腳步一頓，但，也只是那麼一頓，就立刻走向前方，沒有半分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