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被喚醒的激情

  「小葉……」追上宋小葉，宋浩華緊緊地抓住她的手腕，「你要做什麼？」如果今天他不是正好在聖保羅，豈不是就要看著她這樣錯下去。

  「不管你是怎麼想的，現在立刻回去，告訴他們你不接受這個角色！」

  「不接受？為什麼？」宋小葉掀起眉，似乎很是驚訝。

  她這樣無辜的表情，讓宋浩華更怒，「小葉，不要和我質氣，你心裡該很清楚，演這齣話劇，會激怒爺爺的。」

  聲音稍頓，宋浩華抓著她手的力氣不自覺地重了幾分，看著她的眼神也現出震動之色，「你是故意的！你想激怒爺爺——小葉，你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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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咧嘴一笑，宋小葉有些得意的，不淑女的，就那樣孩子般毫不掩飾地笑起來，「你覺得我瘋了？或許吧！可是，我從未這樣痛快過……」如此自在，完全不去理會別人怎麼想。

  幾乎是倒抽一口冷氣，宋浩華看著宋小葉很久，才能平復心情，「小葉，我知道你現在很生氣，覺得我背叛了你，偏向了小姑姑和雅芝，但如果你冷靜下來，就應該明白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就像以前的每一次，我都是為你著想！浩華哥不會害你。」

  「我知道。」神情有些恍惚，宋小葉垂下頭，笑起來。

  從前的她，最喜歡她的浩華哥哥抱著她，在她耳邊說有多重視她，多喜歡她，可是現在……

  「三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已經長大了！」

  他與她，永遠不會再回到從前。她知道，她說這話時，三哥很不開心。他驚訝而又失望的表情，很久之後想起，都會讓她覺得難過。可是，哪怕那樣，她仍沒有改變心意。

  當她站在舞台上時，宋家的人會怎麼樣？暴跳如雷？憤恨羞怒？覺得因為她丟了面子？不管是什麼樣的反應，他們終於都將正視她的存在。

  只是，在那之前，她得讓自己順利地站在舞台上才行。

  宋家姑侄，在聖保羅的勢力的確是讓她輕易成為了校慶話劇的女主角，而且男主角有些讓人意外地居然落在了外來的威爾頭上。

  據說，威爾燦爛的金髮，陽光的笑容，好像真正的王子一樣的風采，讓聖保羅的女生們著迷，所以就算沒人在暗裡做手腳，威爾仍輕易地當選為羅密歐。只不過，這新出爐的羅密歐，現在好像沒那麼開心。

  「啊哈，還真是讓人驚訝！居然男女主角都不是戲劇社的人。完全的門外漢——都不知道你們學校是怎麼想的，是想讓返校的校友看熱鬧嗎？」

  寬敞的大會堂，一臉絡腮鬍的男人蹲在舞台上俯看著坐在台下的一群少男少女，尤其是盯著宋小葉和威爾。

  「除了臉蛋還不錯以外，我想不出你有什麼本事演朱麗葉——你也是，金毛！」

  男人的話，讓台下的人都笑了起來。看來他們的男女主角在第一次排練時就不受導演喜歡了。

  「馬導演，今年的男女主角是由學生票選的。宋小葉在我們學校人緣可是很好。」美麗的校花趙欣笑盈盈地望了過來。眼神里毫不掩飾嘲諷之意。

  宋小葉知道，趙欣恨她。正常！如果沒有她，身為校花兼戲劇社主力的趙欣一定會成為主角。

  「我可不在乎人緣不人緣的……」絡腮鬍站起身，揮舞著手臂，用鄙夷的眼神掃過眾人，「我甚至不在乎你們的狗屁話劇會不會成功，我馬軒成是導演，不是哄小孩、尤其是哄你們這群沒腦富二代的……嗯哼，你們的校長出錢請我來幫你們演一齣好戲，但坦白說，你們演成什麼狗屎樣，誰在乎呢？我拿到錢就好……」

  毫不顧忌的話，讓一群原本嘻嘻哈哈的少男少女都笑不出來了。反倒是宋小葉，忽然就笑了出來。

  馬軒成，她隱約記得這個名字。十年後，面前這個留著絡腮鬍的囂張男人，是最出名的新銳導演，被稱作港片復興的希望。而現在，他和她一樣，是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

  「馬導演，或許我們現在就可以開始了，沒必要浪費大家的時間。」

  站起來的她，在各帶深意的目光里仰視著馬軒成，眼裡沒有半分懼意。

  迎著她的目光，馬軒成先是怔住，很快就又笑起來，「很好，沒有嚇破了膽，或許沒演技，沒腦子，但至少還有些膽量。」

  宋小葉笑笑，毫不在意，「我有沒有大腦，不是馬導演看兩眼就能斷言的，至於演技，不是得站在台上才看得出嗎？」

  馬軒成沒有再說話，而是騎士般行了一禮，誇張地彎腰，「請朱麗葉與羅密歐上台。」

  「哦，NO，不是要讓我念那些噁心的台詞吧？」威爾失聲叫出，在馬軒成不屑地看向他時，威爾指住馬軒成，「不要再叫我金毛！我會發火的，大鬍子……」

  馬軒成聳聳肩，「真好，看來朱麗葉與羅密歐都很有個性。不過，在台上，什麼個性都是狗屎！羅密歐，讓我看看你的演技——就來羅密歐初見朱麗葉的那幕。讓我聽到從羅密歐嘴裡那華美的讚美——哪怕你要照著劇本念，哪怕你說的每一個字都不是真心的——可對著醜女，也請你當絕世大美人！」

  因為馬軒成的最後一句話，台下又有人發出輕笑。而站在舞台另一邊的宋小葉卻只是淡淡笑著。

  歪著腦袋，威爾看了看宋小葉，舉起手，「啊，朱麗葉，你真是美……」

  馬軒成一聲咳嗽，「雖然我很欣賞你的才華，但還是把你泡妞的台詞變成莎翁華美的語句吧！」

  威爾翻了翻白眼，終於還是拿起手裡的劇本，「挽著騎士的那位小姐是誰？啊，火炬遠不及她的明亮，她皎潔懸掛在幕天的頰上，像黑奴耳邊璀璨的珠環……」

  在威爾朗誦台詞時，馬軒成一直盯著他，等他念完整段英文台詞時，才笑著鼓掌。

  「嗯，英語發音很標準，雖然是典型的美式英語，但——80分吧！聲音洪亮，不用耳麥，也能讓最後一排的觀眾聽到，給你打個100分，總分——0！」

  馬軒成冷眼睨著威爾，毫不留情面地奚落：「沒感情，沒熱情，沒激情，我感覺不到半分看到美女怦然心動的感覺。親愛的羅密歐，你這樣怎麼能去擄獲朱麗葉的芳心呢？」

  哼了兩聲，他轉向宋小葉，嘲弄地盯著她，「朱麗葉小姐，現在輪到你了。就演花園那一幕吧！」

  宋小葉笑了笑，面色雖然如常，可捏著劇本的指節卻因用力而繃緊。

  她很緊張，雖然已經下定了決心，可是站上這個舞台，她就有說不清的緊張感。

  舔了舔嘴唇，她沒有去看劇本。拿到這個角色不到兩天，她就已經把劇本倒背如流。

  「羅密歐，啊！羅密歐，你為什麼是羅密歐？否認你的父親，拋棄你的姓名吧！也許你不願意這樣做，那麼只要你宣誓做我的愛人，我也不願再姓凱普萊利了……」

  流利的台詞，如清澈的泉水般從雙唇間流泄而出。那是一種奇妙的感覺，難以言喻的美妙。

  恍惚中，有光自舞台上方投射而下，讓她整個人都沐浴在光里。身體發燙，仿佛有一團火焰自他的胸口升騰，讓她的身體好像要被燒化一般。又好像有一股電流，從她的腳底竄上，讓她的四肢都麻酥酥的……

  清脆的掌聲，打斷了那噴涌的激情，仿佛旋轉的陀螺被突然強行按住，宋小葉望向鼓掌的馬軒成，心裡湧上難言的失落。

  看著宋小葉，馬軒成的表情有些古怪，抿了抿唇，他淡淡道：「你的英語老師很不錯，純正的倫敦口音，還帶有貴族腔，可以打100分了。台詞背得很熟，很有激情，但——不是朱麗葉！」

  突然傾近身，馬軒成大聲吼著：「朱麗葉是什麼樣的？貴族少女，弱質纖纖，敏感而多情——你呢？你剛才那是朱麗葉嗎？」

  冷冷地瞪著宋小葉，馬軒成沉聲道：「只有兩周時間，如果你不能成為朱麗葉，會有別人取代你……那個美女，嗯，我說的就是你……」

  指著趙欣，他沉聲道：「準備好啊！你隨時可能成為朱麗葉的替補。」

  瞥了眼宋小葉，馬軒成嘲弄地笑笑，「要加油嘍！要不然你的羅密歐只能愛上別人了！」

  「嗨，」威爾叫起來，「大鬍子，你真的確定自己是導演？這種打擊人的方式就是你導演的手法？對女生這麼沒禮貌，你很沒有紳士風度——知不知道？」

  「我是導演，不是紳士。」馬軒成翻著眼皮，邊笑邊走，「小子，感激你爸媽給了你一張英俊面孔吧！一張臉，足以讓你勝任那個專門勾搭女人的小白臉了……」

  「哈——」威爾氣極，還想追上去發飆，卻被宋小葉抓住。

  「你聽到他說的話了！那根本就是污辱，好像誰想要演……」

  「我要演！」認真地看著威爾，宋小葉重複著：「威爾，我要演朱麗葉！」

  不是為了惹宋家人生氣，也不是想讓所有人都正視她，而是，當她站在舞台上時，仿佛有什麼東西被喚醒，並在她的身體裡肆意生長。

  宋小葉說不清那澎湃的激情到底是為的什麼，可是她真的很喜歡——喜歡那樣全身都發熱的感覺。前世今生，她第一次有那樣深切的渴望——她，想要站在舞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