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惹人嫌的小姑姑

  莫千蕊實在是不願意再擱這待下去了，用力的拽了兩把阿爹的胳膊。阿爹面上的神情也很是無奈，有心想要開口勸，可話到了嘴邊又臨時改了詞兒：「你倆慢慢吵吧，我跟大丫頭先走了。」

  「別別！大哥救命啊，我跟你一道兒走，好不容易來趟鎮上，我帶你倆去玩一圈兒。」那少女，也就是莫千蕊的小姑姑也是個能耐人，連洗漱都沒來得及，就邊說邊衝出了院門。

  阿爹見狀，也只能跟阿奶道了一聲別，趕緊跟了出去。莫千蕊就更不用說了，從頭到尾也沒人問過她的意見不是？

  一直到拐角的地方，阿爹才尋到小姑姑，見她一臉沒睡醒外加頭髮散亂的模樣，當即就有些忍不住了：「小妹呀，瞧你這會兒是什麼樣兒？趕緊回家先洗漱一下。」

  「沒事兒。」小姑姑滿不在乎的擺了擺手，用手指攏了攏頭髮，又用掌心抹了一把臉，「這是大丫頭吧？都長那麼大了？我上次見到她時，她還穿著開襠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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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句話把莫千蕊深深的噎住了，這小姑姑還真不愧是阿奶的親生女兒，說話都是那麼毒。

  開襠褲什麼的……她其實什麼也沒有聽到。

  阿爹又說了小姑姑幾句，可顯然小姑姑權當是沒聽到，一副賴定了的模樣。

  嚴格算起來阿爹跟小姑姑根本就不熟。

  一來，倆兄妹的年紀差得太多，阿爹已經三十歲了，而小姑姑明年才及笄，如今才剛過了十四歲的生日。倆人雖是親兄妹，可按照年齡，十歲的莫千蕊大概跟小姑姑更像一輩兒的人。

  二來，自從阿爹娶妻，小叔叔來鎮上念書後，阿奶就帶著兩個兒女賴在了鎮上。若說阿奶好歹每隔兩年還回去一趟，小叔叔和小姑姑則差不多有七八年沒有回村里了。

  因而阿爹對於這個比他親生女兒大不了多少的妹子，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最終只能無奈的帶上了她。

  莫千蕊牢牢的跟在阿爹身後，一直到繞出巷子以後才算是鬆了一口氣。

  巷子口，那個瘦弱的後生仔見他們出來了，跳下牛車，將韁繩給了阿爹。隨後，面露困惑的看了小姑姑一眼，剛想要說什麼，卻反被小姑姑一頓搶白：「弱雞仔你還不趕緊回家歇著，免得吹了風又生病了。哼，還想跟我二哥那樣去學堂念書，盡做白日夢吧你！」

  瘦弱的後生仔看起來就不像是擅長言語的，被一頓搶白後，漲得滿臉通紅，憋了半天也沒憋出半句話來，最後只得垂著頭蔫了吧唧的進了巷子裡。

  阿爹有些看不下去了，有心提點小姑姑幾句，可小姑姑卻已經竄上了牛車，一個勁兒的催著阿爹趕緊趕車。阿爹無奈的搖了搖頭，見莫千蕊也爬上了牛車，乾脆就住了嘴。

  「大哥，你往鎮子東邊去，那兒有好多成衣店，你給我買幾身新衣裳嘛。」坐上了牛車，小姑姑卻仍然沒有安靜下來，先是扭來扭去瞎折騰，而後更是還探著頭跟阿爹提出了過分的要求。

  莫千蕊老老實實的坐在牛車後頭，她對於這個小姑姑是沒有半點兒好感。

  怎麼說呢？阿奶的脾氣是暴躁了一些，卻並不令人討厭。而小姑姑則相反，乍一看感覺她的脾氣還過得去，可沒說幾句話，她的本性就暴露出來了。

  要知道，這年頭買身新衣裳可不是什么小事兒。像阿爹阿娘已經很久沒有做新衣裳的，如今身上穿的衣裳都是好幾年前做的，而二丫則是揀莫千蕊小時候的衣裳穿。整個莫家也就只有莫千蕊隔兩年能做一身新衣裳，即便如此，也是逢年過節的時候，阿娘在集市上扯塊布，回家自個兒做的。

  瞧瞧小姑姑方才說的是什麼話？去成衣店裡買幾身新衣裳！

  這集市上賣的布頭肯定是比不上鎮裡的布莊的，成衣店那就更不用說了，居然開口就是幾身。莫千蕊對此都懶得發表意見了，反正今個兒出門的時候，阿娘只給了阿爹十文錢，是讓他回來的時候買點兒吃的墊墊的。畢竟，這一來一去的也有不少路，莫千蕊坐著倒是無妨，阿爹連著趕路鐵定是要餓的。

  十文錢的話，單買吃食還是沒問題的，可買衣裳……

  「小妹你又鬧騰什麼？鎮上成衣店的衣裳是咱們這種人能穿的？別鬧了，老實坐著，小心摔下來。」阿爹邊說邊回頭瞅了一眼，見莫千蕊坐得很是穩當，反襯得小姑姑更加不堪，當即就來了氣，「小妹你老實點兒不成嗎？身上有跳蚤呢？看看你侄女，比你年歲小比你輩分小，她都能坐得住，你咋那麼煩？」

  小姑姑不樂意了，扭著身子嘟著嘴嚷嚷道：「大哥你咋跟阿娘一樣討厭呢？那咱們不去鎮子東邊不就好了，你說嘛，咱們上哪兒去？」

  「你個煩人精，要跟咱們去玩就老實待著，不然你就立刻給我下來，反正沒走多遠，我就不信你還能擱這走丟了。」

  莫千蕊低垂著頭捂著嘴偷笑，她以前倒是沒發現阿爹還有這氣魄。不過這樣正好，至少這小姑姑一看就是吃硬不吃軟的。

  果然，小姑姑被阿爹頂了回來後，就沒有再開口。只是嘴裡仍然還是哼哼唧唧的，聽得出來她很不開心。

  阿爹聽了一會兒，然後慢慢的拉住了牛車，回頭忿忿的道：「閉上你的嘴！要是再唧唧歪歪的，我就把你從車上拽下來！你試試看，我到底敢不敢！」

  這一次，莫千蕊真的忍不住笑出了聲。她有些明白過來了，大概是從昨個兒阿奶回家後，阿爹就覺得家主的尊嚴受到了挑釁，偏偏阿奶的氣勢太過於強大，阿爹愣是不敢有半分忤逆。而小姑姑就不同了，雖說她跟阿奶是母女，可實力卻相差了不止一籌。

  最關鍵的是，作為長兄，教訓妹妹那是理所當然的。

  之後的路途就太平多了，小姑姑半聲都沒吭，哪怕莫千蕊捂嘴偷笑也只是得到了幾枚白眼。又過了些時候，阿爹再次停住了腳步，喚莫千蕊和小姑姑下車。莫千蕊倒是沒什麼表示，只是乖乖的跳下了車，隨後伸手將牛車上的背簍抱了下來。而小姑姑瞧了一眼四周，隨即嘴角一撇，很是不屑的冷哼了一聲。

  「你不願意在這待著，可以立刻回去。」阿爹衝著小姑姑沒好氣的說了一聲，也沒再看她，只是將牛拴在了一旁的石柱上，順手接過了莫千蕊懷裡的背簍。

  小姑姑在旁邊站了一會兒，見莫千蕊和阿爹都沒有離開的打算，反而將背簍里的東西都翻了出來，在地上擺了個小攤子，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你們咋不走了？這兒的攤子是沒啥意思，東西還是挺好的，咱們去逛逛？」

  莫千蕊始終保持著沉默，她算是明白了，古代比她上輩子更為注重一些所謂的規矩。看阿爹對阿奶極為恭敬，可對小姑姑大呼小叫的，她就已經有些領悟了。不過，阿爹可以教訓小姑姑，她身為晚輩卻不能隨意開口拉仇恨。左右也不住在一起，加上小姑姑都那麼大了，指不定啥時候就嫁出去了，她覺得自己完全沒有必要跟這人一般見識。

  阿爹直到幫莫千蕊將攤子都歸整好了，才抽空抬頭看了小姑姑一眼：「你自個兒去逛啊，難不成還要我陪著？」

  強忍著笑意，莫千蕊逕自做起了糖畫，沒一會兒就做好了三個。

  小姑姑被阿爹的話氣的直跺腳，她當然不需要人陪著，可她身上一個大錢都沒有，難不成就這麼單逛著啥都不買？那有啥意思呀！

  正要開口討幾個錢來花用，卻正好看到了莫千蕊完工的幾個糖畫，頓時小姑姑來了興致：「大丫頭你做的是糖？這小模樣挺別致的，拿一個給我嘗嘗。」

  一個糖畫而已，沒啥好不捨得的，不過要莫千蕊親自將糖畫遞到小姑姑手裡頭，她卻不樂意。

  憑啥呢，想吃還要旁人送到你的嘴邊？

  低頭翻了翻白眼，莫千蕊只當沒聽到小姑姑的話，埋頭繼續做糖畫。

  這下子小姑姑不依了，就像莫千蕊想的那般，莫家雖是農戶人家，卻也曾經是大戶，規矩什麼的還是挺在意的。這小姑姑面對阿爹的指責，是絕對不敢反駁的，可面對莫千蕊她卻沒有任何可以懼怕的。

  「大丫頭你就這麼對待長輩呢？找你要個糖都那麼難？你個摳門小丫頭！」

  聞言，莫千蕊還沒有開口，阿爹先皺了皺眉，卻沒有立刻開口，而是伸手從草靶子上拔了一根糖畫，直接塞到了正噼里啪啦說個沒完的小姑姑的嘴裡，險些就把小姑姑給噎死了。

  「大哥你幹嘛！」小姑姑把糖畫從嘴裡拿開，卻捨不得立刻丟掉，只得捏在手裡跳腳。

  「多大的人兒了，還跟你侄女討糖吃？行了，大哥給你糖吃，你一邊躲著吃去，別站在攤子前礙手礙腳的。我看到你就眼睛疼。」阿爹對小姑姑是極盡各種嫌棄，倒是把莫千蕊樂得不行。

  「你你你……行，我走也成，你給我點錢，我要去買盒胭脂。」小姑姑並不是真的不擅長吵架，而是不願意跟阿爹對上。這人來人往的，一個大姑娘家家的跟男人吵嘴難看得很，哪怕是自己親哥哥也一樣。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有阿奶那種豁出去一切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