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秀才遇見兵

  聽著李仙草幽幽然問出的這些話，李銀三忍不住嗤笑了一聲：「仙草，要是你覺得這就生不如死了，那你乾脆不要活了，這人生的苦難多了去了，那你豈不是要在地獄裡泡上一輩子？」

  「爹，我說真的。」仙草的語氣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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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銀三不知道仙草這樣是在故意詐他還是起了別的什麼歪心思，不想繼續撕扯下去：「行了，別說了，好好呆著吧。」

  「爹！爹！」李仙草急了：「爹，你知道我脾氣的，你這樣對我，我是真的會想不通！」

  「想不通就想不通吧，我還想不通陳家勝那個混蛋怎麼能當上縣裡幹部還那麼有錢呢！我不還得好好過著！」

  「陳家勝是誰？」仙草終於聽到了一點新鮮的東西，她把這個東西當做救命稻草：「爹，你快告訴我，是不是陳明浩他爹？你快點告訴我！」

  李銀三沒有回答他，拖著鋤頭下地去了。

  李仙草頹然坐在地上，她要被逼瘋了。李銀三這嘴巴一直撬不開，她就算想要知道什麼也沒有渠道，別說她李仙草這樣倔強的人了，就算是普通人，面對這種待遇也很難不抓狂，爹不讓自己嫁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誰能來告訴她？

  隨著又一天時間的流逝，仙草甚至不敢繼續想去。她知道自己這個脾性繼續想下去是很可怕的，或許會鑽牛角尖，或許會做一些自己不應該做的事情……可是這裡連一本書都沒有，她又不能找本書來看，把自己的腦子給占據住，只能……嗯，唱歌吧。

  仙草唱歌並不好聽，可以說是那種鬼哭狼嚎的不好聽。可仙草不在乎，只要能用點什麼東西把自己的腦子給占據掉就行，反正她在這裡唱歌也只有家裡人能聽到，別人又聽不到。

  田桂芳聽著仙草房間裡的動靜只覺得害怕，這孩子在嗷嗷什麼呢？莫不是真的被自己的爹氣出來毛病了？否則也不應該這樣啊？

  到底是娘心疼自己的孩子，也更懂女孩兒的心思。女人就是這樣，在面對一個對自己不利的結果的時候，有時候能夠想通並且能承受的。但是前提是給她想通的理由，如果一件事沒有理由，只讓接受一個結果，即便這個結果是好的，女人還是喜歡亂猜。現在仙草的情況就是這樣，她因為只知道結果，而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快把自己給逼瘋了。這種情況別說是仙草了，就算是換任何一個女人，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仙草，仙草，你沒事吧？你在屋裡咋了？你別嚇你媽啊？」田桂芳隔著木板門問仙草。

  「媽，媽，你快把我給放出來，趁爹不在。」仙草想現在去找陳明浩，找陳明浩問個清楚，這是效率最高的辦法。

  「我沒辦法把你放出來，我沒有鑰匙，你爹專門找村頭鐵匠打了一把老式鎖，我手頭的鑰匙沒有能打開的。你在裡邊沒事吧？」

  「我沒事，好吃好喝的，就是這心裡憋得慌。」

  「你心裡別記恨你爹，你爹也是為你好，很多是你不知道的，你要知道的，你肯定會站在你爹這一邊的，他也有自己的苦衷。」

  「我爹有苦衷不能和我說嗎？這麼大的事兒，他不和我說他直接讓我接受這是講道理嗎？」仙草說起來這個氣呼呼的：「我是沒辦法理解，娘，除非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就算讓我死心，也得給我個理由吧，這一點理由都不給我，就想讓我全部聽你們的，這也太法西斯了吧？」

  「你說什麼斯？」

  「法西斯……嗨，別管那個，趁我爹現在不在，您快點跟我說說。」

  田桂蘭想了想，覺得還是要給仙草大概說一下，人家都說，這家仇不能不報，就算現在是法治社會，不能去報仇了，但是也不能把以前的這些仇恨給忘了，那是忘了根，忘了本。這人啊，和畜生最大的區別就是知道什麼利益應該要，什麼利益死也不能要。仙草這麼懂事兒，又懂那麼多書，一直在家還幫自己幹活，向來都是個省心的孩子。說了仙草應該會理解的吧？對，仙草這麼懂事，一定會理解的。

  田桂芳踟躕再三，最後還是把家裡上輩子的那些恩怨，和李仙草說了。

  李仙草聽著，聽著聽著眉頭愈發皺了起來。她第一個反應是莫名其妙，第二個反應是「我的天，我不會這麼倒霉吧？」

  「……孩子，所以說你還是不能和陳家那小子在一起的，上次那小子過來給你爹磕頭，但是他爹死活不來，這以前害死你大爺爺一條命，又讓你爺爺住了兩年監獄，你爹死活都不會讓你們在一起的，你也死了這條心吧。再說了，你說他們家裡人能幹出來這種事情，能是什麼好人嗎？你可千萬不要被他們給害了，再吃虧。」

  李仙草納悶極了。

  「娘，可是這文化大革命並不是他們紅衛兵的錯，只是在那個時代，大家都被洗腦了，紅衛兵和那些遭受苦難離開這個世界的人，都是那次浩劫的犧牲品。那是時代的錯誤，並不能把時代的錯誤算在一個人的頭上，這個不公平。還有我爺爺那事兒，國家的法律一直在修正，或許我們現在的法律再過二十年還要修正，現在錯的東西，以後說不定就是對的。國家修改法律不是因為別的，是為了社會的需要。如果在當時犯法了，那肯定是做了當時法律不允許、國家社會不需要且嚴令禁止你做的事，這肯定是要受到懲罰的。別說這法律變得太快，你咋不說我們國家發展的快呢？」

  田桂蘭聽仙草說了一大串，愣是沒聽懂一句話。

  「再說了，就算這都是真的，就算這錯也都是陳家的，可是這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和陳明浩在一起，這個男生並沒有做錯什麼事，對我也一直很禮貌，我們情投意合，想在一起，彼此之間也有感情。如果沒有感情的話，陳明浩也不會給我爹跪下去是吧？」仙草知道了問題出在哪裡之後，心裡更憋得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