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惡有惡報

  「我是忠心耿耿的，不忠心的是別人，我從來沒有做過什麼對不起大家的事情！這個我發誓，我擔保！」李躍連忙宣誓。

  「好了好了，你也別說了，你不行就說說你那媳婦是怎麼來的？聽說你的媳婦可是走關係才放出來的。」

  「這是別人的誣陷，赤裸裸的誣陷！我……」李躍說著說著說不出來了，他突然想到面前的這個人，和那個曾經頂替何靜的人有一點親戚關係，也不知道面前的這個人，和那個被誣陷的人有沒有在當時劃清界限。

  「李躍！你別在這給我插科打諢！你的事情我們掌握的不止這些，我勸你還是老實一點！你知道嗎？就你舅舅倒台的這三天工夫，揭發舉報你的人不下一百！如果一個人說你不好，也就算了，可能是別人在誣陷你，可是你現在的黑材料足足有一百多份，你敢說這一百多人都是誣陷你的？！」

  「這……這都是打擊報復！」

  「別說什麼打擊報復之類的，如果你被這麼多人同時報復的話，那麼證明你也有問題。我就不信這些人說的事兒裡邊沒有一件是真的。況且有那麼多人都在材料裡邊說了你娶媳婦時候用的小手段，還有你仗著你舅舅的原因在師範學校里做一人堂，想批鬥誰就批鬥誰。這三件事在我這一沓厚厚的材料里出現了不止五十次！你敢說他們說的不對？行了，現在你也算倒了，你出來的可能性也不會有多大，我勸你還是好好的交代自己的問題，對了，還有你妻子當年的問題，以及嫁給你的時候的問題，全部交代清楚了，慢慢去反思自己的錯誤，這才是正確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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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躍聽了這一套詞只覺得想哭又想笑。這一套詞他們這些人每日都在用，雖然長篇大論而且沒有什麼實際的內容，但是特別好使，還特別能唬住人。

  像這樣的詞，他李躍能不重樣的說上一百遍，而且每一遍都能做到同樣的大氣凜然，正氣凜凜。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有一天這樣一套說辭會用在自己的身上。

  做這一行時間久了，久到已經差不多有五年了。他自然明白怎麼才能最小程度的讓自己受到損失，怎麼才能保全自己的性命，讓自己少遭一點罪。

  「行，我交代。」李躍很乾脆。

  他交代的人多了，比如當年幫他去整何靜的室友老范；比如曾經在宿舍里炫耀過美國貨的室友；還有一些他的狗腿子但是家裡成分有問題，欺瞞上報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還有何靜當年的大字報，後來幫何靜洗白的那些人的問題。

  他交代的東西越多，他及越來越像是一個孤家寡人，他明白這些，可他也知道，踏上這條路之後，絕對沒有回頭的餘地，只能越陷越深，從此萬劫不復。

  出來混，總是要還的。那些讓你心裡發虛的東西，總會有一天讓你的腰杆子再也直不起來。

  *****

  真的是苦了這兩個女人，一個叫做張淑芬，一個叫做劉建芳，也就是劉太太。

  張淑芬的年紀比劉太太小了十五歲，劉太太一臉褶子，但還是不得不和張淑芬一起，去伺候兩個男人和一個女人還有一個孩子。

  何新國去了新疆，去新疆幫忙建設重工業機械廠，已經有半年沒回來了。張淑芬因為掛念自己的女兒，不願意一同去，何新國就讓張淑芬守著老屋，等他回來。

  他們兩個一直想要孩子，可是聚少離多，還有很多的煩心事，於是乾脆就不要孩子了，如今是想要也要不了了，一來是張淑芬年齡太大，幾近絕經；二來是何新國如今醉心於自己的事業，也顧不上這些了。

  這兩個老女人，要照看的兩個男人是劉先生、李躍；要照看的女人是何靜，要照看的孩子是何靜和李躍兩個人才剛滿兩歲的女兒。

  兩個老人不停的在這幾個人之間奔波調停，想歇歇也不行，總有放心不下的事情和煩惱。

  「我說老劉，早知道我就不把女兒送給你了，現在我這女兒沒有幫上你什麼忙，你還要幫她養孩子，你說這命，還真的是讓人想不到。」張淑芬對劉太太說。

  「別說這些，就算是我要來伺候她的女兒我也是心甘情願的，怎麼，事情都走到這一步了，我還能反悔不成？不是我說你，這麼大的人了也別老想著什麼後悔不後悔的，這世界上又沒賣後悔藥的。」劉太太手上還沒停歇，想辦法給孩子弄點吃食。

  「我是真覺得對不起你。其實你要不管的話，也沒人說你什麼，如果你實在撐不住，能不管就不管了吧，都一把老骨頭了，再累下病來不划算。」

  「給子女做事情哪裡有什麼累的，我感覺不到累，你也別總是這樣勸我，現在這段時間，他們最難熬了，我們就別想那麼多好好做自己的事情就成，能幫一點是一點，只要一家人不拆散，怎麼都行。」

  「哼，我們一家人是沒拆散，人家戳我們這倆老女人的脊梁骨，我們該照顧還是得照顧。但是你看看李躍的那一大家子，像什麼樣子，他父母也被批鬥了，原因是李躍的舅舅把一些老黃曆給咬出來了，說是李躍往他身上潑髒水，他肯定也要交代一些東西禮尚往來。嘖嘖，他那一家人讓我看著真稀奇。」

  「所以人家才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李躍在這樣的家庭長大，好不到哪裡去，我以前還總想不通李躍這人站在那，也是個乾乾淨淨的小伙子，如果仔細看他的眼睛，你也能發現他眼睛來還有那麼些純良，最起碼不是什麼大奸大惡的人。我就說這孩子怎麼就能下得去狠手，還做一些置人於死地的勾當。現在啊，一看他那一大家子，我就明白了，真的，心裡一點疑惑都沒有。」劉太太繼續說。

  「那靜兒……」

  「靜兒的事情我們也別說什麼了，靜兒的事兒也是我們自己作出來的。這是沒辦法的，我們為了讓她活下去，就不得不讓她嫁給李躍，讓她嫁給李躍她躲過一劫，這第二劫出來我們就可能保不住她了。」

  張淑芬嘆了一口氣：「這人生啊，確實難料，當時我們逼著靜兒嫁給李躍的時候，哪裡會想到接下來會有這麼多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