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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離間計破之立太孫

2024-05-02 13:57:18 作者: 九命紫林貓

  只有一事朱棣十分不明白。這朱高煦三番五次挑釁太子權威,可這朱高熾一直溫和有禮,似乎把自我境界都提升到了聖人的層次。而在沙場上拼殺幾十年熱衷於打仗的朱棣,則是永遠不相信有人會做到這種地步:心態會這麼平靜安穩,對招惹他的人不悲不喜,不怒不嗔。

  他曾問解縉:「太子是否故作姿態?」

  老臣解縉不敢撒謊,答曰:「太子寬厚如同磐石,卻也心思沉穩,看不透。」

  此話傳到朱高煦的耳朵里,便成了朱高煦造謠生事的基礎。他迅速讓人杜撰朱高熾的不忠不孝不義不仁。捏造了人證物證,舉例了事實根據。那些不相干的人和事,在他的演繹下成了太子行為敗壞的證據。特別是他誣陷太子在外養兵,意圖造反。

  朱棣對此並不相信。可他拿出了一封朱高熾的手書,上面清清楚楚的寫著如何訓練、如何隱蔽、如何造反之類的話,此書一出讓朱棣信了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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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暫時按下不動,回書房找出朱高熾日常的奏章,細細對比,發現朱高煦給的這份手書,字跡與朱高熾一模一樣。他心下震怒,不想這看似忠厚老實的太子,心中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看來一直以來他瞞得很高明啊!朱棣同時內心也有些釋然,果然,這個世上是沒有什麼聖人君子和以德報怨的人存在的,他的長子,他還真是小看了。

  可只憑一封書信,朱棣無法給太子定罪,他還要謀劃謀劃,找到事實的根據,廢長立幼,重立儲君!

  心中藏著事情,晚上回到徐皇后處入寢,他似有心事的樣子,自然被徐皇后看在眼裡。

  「皇上這是怎麼了?」

  「無事,只是覺得太子的心思深沉,朕這個做父親的,也難看得清。」

  「皇上何出此言?熾兒兢兢業業,未曾怠慢過政務。東宮嬪妃和諧,大臣擁護,都是熾兒之能。」

  「你知道什麼,你看到的都是假象!高熾這個孩子,怕是連你也瞞過了。」

  「皇上今日這是怎麼了,莫不是知道了什麼?」徐皇后一臉納悶,往日只聽說朱棣嫌棄朱高熾體胖過人,心慈太善,做不了殺伐果斷的明君;這怎麼突然成了他口中的搬弄心機之人?

  「你自己看吧,你養的好兒子,還一次次的在朕面前保他!」徐皇后是他的髮妻,在靖難之役中,她最終還是無條件的放棄母家,支持了他。他沒有理由不信任,把手書拍在桌子上,朱棣一臉的惱怒。

  徐皇妃展開一看,先是愣了一下,之後蹙眉問道:「這從何而來?」

  「煦兒截獲的,不然還不知道要被他瞞多久。」

  「又是煦兒……」徐皇后當下便明白怎麼回事,她大聲把掌事太監叫來,吩咐他:「去東宮請太子妃務必前來。太子妃即便是歇息了也要請來。」

  掌事太監領命而去。

  「你請她作甚?馥郁是個好孩子,這事她定不知情。」

  「皇上莫急,一會兒自有分曉。」

  張馥郁本已準備睡下,聽到傳召不敢怠慢,梳整一番便來到皇后寢殿。

  請安寒暄自不必多說。徐皇后直奔主題,對張馥郁道:「太子妃可會模仿太子筆跡寫詩?」

  「回稟母后,自然會的。」

  「你且寫來與我看看。」

  張馥郁尋了室內的書房,提筆沾墨,在淨白的宣紙上寫下一首《江行無題》。

  徐皇后未等筆墨干透,拿起給皇上看:「皇上,看這字如何?」

  朱棣「咦」了一聲,似是不信。他拿出手書細細與張馥郁剛寫的詩對比,發現字跡絲毫不差,仿佛一人所寫。

  「這……」

  徐皇后從皇上手中拿過手書信封,遞給張馥郁道:「你看一眼,這字可是你夫君的?」

  張馥郁不知那是何物,上面只寫了「絕密封」之類的字眼。她拿起看了看,搖了搖頭,肯定地說:「這字絕非太子所寫。」

  「說來聽聽。」朱棣追問。

  「太子手掌肥大,握筆多數時候有些力不從心。所以他力求寫字快、准、能看清楚,並不追求瀟灑飄逸,太過美觀。他的字起筆和落筆非常快,這些在字上都能看到。可是這上面的字,明明一個字的所有部分著墨均勻,是慢慢仿寫出來的,根本不會是太子的手跡。其實這字,還不如我寫得更像。」

  朱棣聞言拿起朱高熾、手書和張馥郁的字跡相比,的確能發現細小的差別。

  「難道……」朱棣遲疑地把頭轉向徐皇后。

  徐皇后嘆了一口氣:「皇上,知子莫若父。您還不明白嗎?」

  朱棣揮了揮手,讓太子妃先退下。張馥郁施禮告退,回到了東宮自己的寢殿,仍舊不明白這到底是為何。

  而在徐皇后的殿中,朱棣尋了一張椅子癱坐下去,神色中像是老了幾歲。「他當真這麼忍不住嗎?」

  「何止是忍不住,他早動了殺心了。皇上若再由著他留在皇宮,遲早你的太子和皇長孫都會保不住的。」

  「皇長孫?基兒?」朱棣的神色陡然緊張了起來,「你可是知道些什麼?」

  「太子妃曾隱晦地與我提過,希望我能多多照看基兒三分,神色間很是憂鬱。我也聽到一些謠言,但這些都不足為證。皇上不放心熾兒還不放心馥郁嗎?」

  「太子妃的父親是朕的親衛,隨朕征戰沙場幾十年居然說沒就沒了。朕亦聽說有人對張臣的死有所非議,也聽到了一些謠言……朕原本以為……罷了罷了,朕這就再給煦兒尋一塊封地,讓他離開皇宮吧!」

  「皇上,恕臣妾多語。您若是選忠孝之子,煦兒當之無愧,我也明白在疆場上他不止一次救過您的性命。但您要找的是這天下的主人的,煦兒有勇無謀,心狠手辣,切不可因之前救過您而放縱與他。要知道您為君,這天下人即便是豁出了性命,也要保您周全!他在疆場上救您是他的本分。」

  「這道理朕自然懂,勞煩皇后費心了,朕再去想想,你早些休息吧。」朱棣揮手離去。他不知道的是,自此之後,他再也沒有機會於徐皇后商討這些。

  僅過兩載,徐皇后病重,薨於夏末。

  徐皇后一去,張馥郁心中的石頭又沉甸了幾分,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徐皇后在臨死之前曾有遺願呈與皇上。而這遺願,可以說是救了張馥郁眼下的困境。

  朱棣面對髮妻的這封「遺書」,不知如何下手。

  徐皇后的遺願里多為保全她母家榮華的要求,此事好辦,徐家一脈經靖難之役日漸式微,保全他們的榮華朱棣還是甘願的,只是這徐皇后遺書中的另外一條,則讓朱棣犯了難。

  徐皇后請願,希望朱棣能立朱瞻基為皇太孫。一則是安慰太子太子妃,望太子與太子妃能盡力撫養朱瞻基,不遺餘力,為大明培養出一個有能力的明君。二則是斷了朱高煦的念想,這樣可保太明宮皇家祥和,避免爭儲流血。

  這想法是好的,但確實難辦。首先朱瞻基的父親朱高熾健在,此時立皇太孫未免會傷了朱高熾的心。這種立法是前朝未有的,如此一立,朝廷上下皆知朱高熾是個多餘的人,如同詛咒一般,實在不詳;其次這樣立皇太孫也不合理法,前朝朱允炆亦是由皇太孫上位,可那時朱標太子已去世四個月,合情合理。而這麼立皇太孫,禮部的那些大臣們能答應嗎?最後,朱棣不認為立下太孫便能真的定好百年後的繼承人,他朱棣奪了朱允炆的皇位,是一個太過生動的例子,此事根本斷不了朱高煦的野心。

  可思來想去,反反覆覆與大臣們商議也未有結果。他與朱高熾商量,朱高熾滿口答應,似乎對這個結果十分滿意,並表示他知道自己「形貌不佳,難顯大明天子威儀;優柔寡斷,難擔治國重擔,對父皇和母后的考慮十分擁護,面上沒表露出一絲的不滿,讓朱棣心中對他讚賞不覺,覺得太子果然是「重大局,為大明」的無私之輩。加上此事乃是徐皇后的遺願,經大臣討論,禮部批審之後,提上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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