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五章 莫愁

  華山腳下，十里之外的一處迎客亭。

  熙熙攘攘站著不下百名武者，擠不進去的，就在亭子外邊觀望，目光所及，皆是那肉眼可見的華山之巔。

  亭子依山傍水，建立在一處小山坳上，算是此刻地勢最為寬敞的一個瞭望台，周遭三里之內，大批武者成堆扎在左近。

  均被一場大雪封住了前路，進不得山。

  「娘啊，爹爹不會有事吧。」

  迎客亭，一席紅衣的郭芙手持寶劍俏眼不時望向遠處的山巔輕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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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話一出，亭內眾多武者均豎起了耳朵做傾聽狀，武三通顯得最為焦急，因先前他們都聽到了一燈念出的佛號。

  「是啊，蓉兒，你說此番戰況究竟如何了？你一貫最為聰慧，快給師兄分析分析。」快步走到黃蓉身前，武三通臉上難掩愁容。

  這其實也是眾多武者最為關心的話題，他們不遠萬里來到華山，可不就是要親眼目睹這場曠世之戰麼，無奈卻被雪崩阻攔，內心都如萬蟻撓心般，別提多難受了。

  明明剛剛還能聽見劇烈轟響不時傳來，現下卻是安靜如停風的海面，這詭異的寂靜不由得就讓人想入非非，腦補出什麼畫面。

  聞聲輕輕搖了搖頭，俏臉煞白的黃蓉目光直抵華山之巔，眼中閃過一絲憂慮：「蓉兒與一燈大師多年未見，現如今恰逢大雪封山，現場如何我們不得而知，像他們那個層次的對決，蓉兒也不好說.......」

  「連你都算不出來麼？」武三通失望的脫口而出。

  「.........」

  後者沉默不言，很多話她卻是不好明講出來，算是說得比較含蓄了，她們一家確實多年未曾與一燈見面，對一燈最近的實力如何確實不好下定論。

  但對東丈的實力，黃蓉卻是清清楚楚的，因最近幾年都曾親眼目睹對方出手的次數，她就在現場，有時難免會將自己與郭靖假設成東丈的對手深思，且得出的結論無一例外都是難逃一死。

  深不可測，四個字就可概括東丈的本領。

  絕望，也是黃蓉對東丈實力的第一印象，那個男人太強了，且心思縝密，手段狠辣，一經出手根本就不會給對手一絲喘息的機會，比起西毒歐陽鋒還要不講情面，還要可怕得多。

  內心而言她自然是相信一燈大師與自己丈夫的本領，但也因為太過熟悉，她才會不免擔憂，因為郭靖、一燈、洪七公之流實在是太過善良了，善良得根本不像話。

  原著中為什麼洪七公與歐陽鋒爭鋒每每都落了下風，就是因為洪七公根本沒下死手，處處留情，而反觀歐陽鋒則是馬力全開，兩相對比就知戰局如何了。

  要知道生死決鬥，不是看一個人的武學配置如何如何，只要你心存善念，下手就會弱了三分，因為這是實戰，不是點到即止的切磋。

  打過架的人都知道，不管對手有著身高優勢還是健碩優勢，只要碰到一個狠的，一個不要命的，往往都會被反殺。

  這就是氣勢所迫，因為你露怯了，因為你不忍打傷人，因為你下手不實，等等等等.......很多因素都能取決於一個人的實戰能力。

  她太了解郭靖了，別看郭靖武學配置拉得極高，但真要論上實戰，真就未必及得上屍山血海中走出來的東丈。

  就像後世的張無忌，一身頂級武學配置，但一上實戰一打一個拉胯，就是因為他的性格使然，婦人之仁，說白了就是聖母，前怕狼後怕虎，這不敢那不敢的。

  跟誰都能打得五五開，白瞎了他一身的頂級配置。

  郭靖跟他其實也是大差不差，但郭靖強在上過戰場，可其實細讀神鵰原文的人都知道，即便郭靖上場殺敵，那也都是每每手下留情的，因為他見到那熟悉的蒙古樣貌，他每次都會留手，並不會真取了對方性命，而是將人打到喪失戰鬥能力，不能再次攻城略地而已。

  這是郭靖的仁，也是他的義，但，戰場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這是小孩都知道的事，他以為的手下留情，實則在那紛亂的戰場上，一個喪失了戰鬥能力的蒙古兵最終也還是會被宋軍擊殺，只不過是早死晚死罷了，也不過是不會死在他郭靖手中的分別而已。

  說郭靖殺伐果斷的，那是沒有看過原著，實則他這個人就是心腸極軟，不管是對敵人還是對手，都不會一下直接下死手，所以他當得民族英雄的稱號。

  但也就是因為這一點，黃蓉才會對他擔心，因為，東丈可不會留手，他清楚那個男人一旦出手會有多麼的恐怖與令人窒息。

  .........................

  亭子外頭，南面一處矮坡上，一群全副武裝的浪客手持鋼刀圍在一齊，並不與眾人合流，顯得有些孤傲，這行人各個頭戴斗笠，遮住了大半面容，叫人看不清實際。

  「爹，東丈大哥，會贏麼？」

  人群裡頭，一名身材嬌小的束衣女子上前兩步站在為首之人跟前輕聲問道。

  但見此人臉龐黝黑，眉眼如劍，雖中年模樣，卻也是一位頗為俊朗的江湖俠客，聞言看了看站在迎客亭中眾星捧月的黃蓉一行，男人搖了搖頭，聲音帶著堅定：「我兄弟不會輸。」

  此人正是大勝關陸家莊莊主陸冠英，其身前之人便是獨女陸影落，他們一家與東丈的關係實在是太過深厚，此等大事他們自然不會不來。

  但，與黃蓉一行也是漸行漸遠，陸乘風還在世之時還好說，他們一家與桃花島一脈可說還是從屬關係，可，陸乘風一死，陸家莊便是陸冠英當家。

  與桃花島一脈不說斷了聯繫，但也是交往不深，加之他早年偶遇東丈，與其更是有了過命的交情，兩人算是意氣相投，之後獨女陸影落更是得到了東丈親自出山營救的恩情。

  在那個兩夫婦都絕望的情況下，郭靖夫婦在哪？東邪黃藥師又在哪裡？

  面對凶名赫赫的西毒歐陽鋒，還不是他那個兄弟一言不語提刀下山，隻身闖入白駝山與歐陽鋒一戰才救出的陸影落？

  這些東西雖然東丈隻字不提，但其中的兇險陸冠英又怎會不知？做兄弟的，都在心裡罷了。

  他分得清哪個更重，哪個更輕，所以他義無反顧的站在東丈這頭，所以他選擇遮面現身，所以他選擇不與黃蓉一行相認。

  為的，就是避嫌，他們一家，此時此刻就是站在東丈這頭，那個世人冠於魔頭的東丈一頭，這點，他義無反顧。

  但深知現在的自己能力低微，根本幫不上東丈什麼忙，但只要來了，就是抱著必死的決心而來。

  這點，東丈卻是沒有看錯人的。

  便連陸影落，現在對郭芙等人都沒了什麼好感，可能是自主將自己規劃到東丈一邊，情緒上，潛在的就有些敵視黃蓉一家。

  「哼，也是，東丈大哥可是答應了爹爹，要教我功夫的，他肯定不會敗。」

  陸影落不爽的沖迎客亭下的郭芙等人撇了撇嘴，嬌憨哼道。

  「........」

  這其實只是個戲言，東丈根本沒有明說要收陸影落為弟子，只不過在陸冠英面前說了一嘴會指點陸影落一二，與正式收徒的差別可大了去了。

  與東丈深交的陸冠英知道，像東丈這樣狂放不羈的人，收徒這樣麻煩的事，他肯定不會幹的，要不說能做兄弟呢，知根知底，出門都嫌帶個包袱麻煩的人會收徒？

  想都知道不可能，但陸影落開心，他也不好說什麼，即便只能得東丈提點兩句，那也不比那些自詡高手宗師的人要強麼，可要強太多太多了。

  東丈可是實戰派，各家各門的武學路數他是一眼就知弊端，有他指點，陸影落未來成就必不會太差。

  ......................

  與此同時。

  最臨近華山腳下一處小山峰上，這裡其實也被厚雪覆蓋，一般人沒有高深的輕功修為根本上不來。

  但見一名身著杏色道袍的美貌道姑隻身站在峰前，倒執單劍抬眸望向遠處山巔，口中喃喃自語：「師妹，你們，可別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