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這一刻李斯仿佛看到了年少的自己

  李斯皺眉。

  從服役直接入少府，這等於連爬數級，從一介庶民一下子變成了大秦官吏。

  縱然只是少府中的小吏，可對於沒有見過世面的底層黎庶，這屬於一步登天。

  相比於無盡無窮的徭役，相比於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埋頭苦幹換取生存口糧，一入少府就等於有了活命之機。

  不論天災人禍，不論什麼時候，只要大秦朝廷正常運轉，就不會少他們俸祿。

  在別人眼中天大的好事，趙術卻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能夠拒絕眼前的利益，忍受的住煎熬，這樣的少年，只要不死，總會有出頭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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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稟廷尉，我找過趙術，他就是這個意思，他說要為王效忠，為大秦赴死。」

  「哈哈，有意思！」

  李斯眼中滿是動容，從他離開下蔡，選擇出去闖蕩，為求出人頭地，為求公侯萬代，他忍受了旁人白眼，背負了殺師弟的罵名。

  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一個如少年時看到碩鼠之時的他。一樣的想要出人頭地，一樣的想揚名立萬，迫切的想要改變自身的命運。

  「既然有效果，那就按照趙術的要求來，秦人務實，秦吏更是如此。」

  李斯站起身來，語氣肅然：「少府，你安排一下，老夫會一會這個少年，若是真的身懷大才，不妨做個順水人情。」

  「諾。」

  不論是李斯還是章邯都清楚，大秦席捲山東六國，並天下於一，已成定局。

  未來的朝局變化會走向何處，誰也不知道，但是大秦朝堂上的官吏人數是有定數的。

  多一個自己人，就意味著少一個敵人，如今的章邯只是少府，還不是始皇帝親衛統領，李斯也只是廷尉而不是丞相。

  此刻，大秦朝堂之上，三公九卿制度初見雛形，三公九卿，他們兩個，一個少府，一個廷尉，都屬於九卿。

  在章台宮中，第一梯隊，屬於三公，他們兩個屬於第二梯隊，特別是他們都出身苦寒，李斯更是來自楚國。

  天生政治資本淺薄，所以，在未來的朝堂上，他們最需要人休戚與共。

  所以，只要趙術足夠聰明，也足夠的有才能，李斯與章邯不介意推波助瀾一把。

  章邯走了。

  李斯望著天空，雙眸中浮現一抹精光，雖然從未見過趙術，但他感受到了趙術的鋒芒畢露。

  少年英雄氣，自當豪情萬丈。

  李斯對趙術產生了好奇，想要去見一面，但強大的定力讓他壓制了這份好奇。

  章邯今日所提，需要時間來驗證，他打算再等幾日，去看一看效果，見一見趙術。

  作為大秦廷尉，李斯正值中年，曾經的生活經歷告訴他，說的如何天花亂墜，都不及結果來的震撼人心。

  只有得到證明可行，章邯，他，乃至趙術都將因此受益。

  章邯受益最大，其次便是他，最後才是趙術，對於他和章邯意義不大，但對趙術卻是另一種生活的開始。

  奮鬥多年，如今的李斯也有了資格給別人一場機遇，至於趙術能不能接住，李斯沒有想過。

  連機遇都接不住，又如何沖天而起，又如何值得他與章邯聯手推波助瀾。

  ……

  每一次，趙術所在的採石區，都按時按點的完成了分配的任務，然後在趙術的安排下，進行平坦路面的平路面，開碎石的開碎石，然後鋪路的鋪路。

  連續五天，採石區的刑徒，熱火朝天的幹著活，自從他們歸趙術管理，就沒有一天沒吃飽飯。

  正因為這種肉眼可見付出與回報，讓眾刑徒對趙術沒有了牴觸，他們都明白跟著趙術能吃飽飯。

  這一日，章邯前來，帶著趙術叮囑需要鍛造的工具，將它們交給了趙術：「東西我給你了，接下來你就看你得了。」

  「小子，想要狐狸出深坑，那就需要自身實力足夠強勁，能夠抓住機會，一躍而起。」

  「哈哈，多謝少府提點。」趙術嘴角上揚，朝著章邯認真行禮：「他日趙術若能乘風起，絕不忘今日恩情。」

  「去吧，讓我們大家開開眼，見識一下你的工具，別讓人說我浪費稀缺的鐵塊，只是鍛造了一些玩物。」

  章邯眼中帶著期待。

  不遠處穿著粗衣的中年人，眸子如燈明亮，深邃的目光仿佛一下子將人看穿。

  升官發財，本就是男兒一生所求。在大秦，官吏想要升官發財，除了秦王政徵召外，其他的都需要每年十月歲末進行考核。

  想要考核完成，就必須要在手裡有政績，拿得出來讓滿朝文武啞口無言。

  章邯一個少府，李斯一個廷尉豆，他們想要升官發財，都需要政績。

  他們負責驪山陵修建，若是趙術改良的工具能用，按照秦法，也屬於他們兩個的政績。

  當然了，這也是章邯與李斯如此熱心的原因。

  趙術攀爬到一處露出的大石旁，將大釘子插在縫隙中，然後在一旁站穩，輪著大錘狠狠地撞擊。

  當！當！當！

  僅僅連錘五下，巨大的石塊裂開，從半山上墜落，在地面上狠狠砸出一個深坑。

  一時間，採石區隆隆聲響，滿天灰塵飛舞，眾人連連咳嗽。

  特別是章邯與暗中觀察的李斯，不由得都驚訝了，如此便捷，當真是出乎意料。

  趙術站在一側，以保證地面堅固，這一次上天很給力，僅僅五下，便有大半個石塊墜落。

  接下來，為了讓其他人見證這一幕，趙術連連錘落三塊大石，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成功了，五百主成功了！」歡呼聲響起，眾刑徒臉上狂喜。

  「五百主有上天保佑！」

  他們都是開山採石的老手，自然清楚想要完成這樣程度的採石，需要花費多大的工夫。

  而趙術使用了新工具，僅僅只是幾錘而已，這一套工具，將會極大的增加他們開山採石的效率。

  「不錯，不愧是我麾下的五百主，我要為你請功！」這一刻，見到了結果，章邯心頭大喜。

  他仿佛看到了光。

  他也有機會跳出少府這個大麻煩了，他是武將縱橫沙場，才是他唯一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