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扶正

  雪音想開了，也釋懷了，對著夜淳風也沒有先前的拘謹。

  不知是不是錯覺，夜淳風似乎也少了幾分淡漠，和善地看著法宣大師，低聲說了一句：「大師，世人如何看我，其實並不重要，世間萬物自有各自的緣法，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每個人的想法都是不一樣的，何必計較別人的說法。」

  法宣大師似乎沒想到夜淳風會如此說，他還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一直在旁觀的南宮月華卻出聲笑道：「大師，你就別糾結了，若想前世因，且看今世果，若想來世果，且看今世因。跟王爺有緣分的人自然能瞧出王爺的好，沒緣分的人，愛怎麼想就怎麼想……」

  法宣大師聽了南宮月華那番話之後不由得點頭笑道：「小友是個心思通透的人，說的是極。」

  南宮清音在一旁一直插不上話，但是今日月華和雪音都受到讚嘆，他自己也感覺與有榮焉，他心裡疼自己的妹妹，心說弟弟妹妹被十三王爺和法宣大師稱讚，這是好事。

  竹林下，氣氛其樂融融，月華看了看天色，站了起來對法宣大師和夜淳風分別行禮。「大師，王爺，天色不早了，我們家老太太還在等著呢，先告辭了。」

  雪音和清音也起身和大師告辭。

  說著話，兄妹三人便相攜離開，臨走之前，南宮月華對著夜淳風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法宣大師在一旁不動聲色的看著，繼續煮水泡茶，拿著扇子不斷搖著扇著爐火。

  

  一直到南宮兄妹三人走得沒影了之後，法宣大師斜眼瞧著夜淳風，看著夜淳風垂下眼帘，神色淡淡，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法宣忍不住笑出了聲。

  「怎麼了？大師想到什麼有趣的事情麼？」夜淳風抬眼道。

  法宣大師搖頭笑道：「王爺的眼光可真是犀利，那南宮小姐果然非同凡響。」

  「哦？大師何出此言，本王可是什麼都沒有說呢。」夜淳風似笑非笑地望著法宣。

  「您是什麼都沒說，但是什麼都做了。」法宣繼續扇著爐火。「老衲可不想您這般慧眼識人，還親自培養……」

  夜淳風眼神微斂，低聲笑道：「大師可真會開玩笑，這南宮小姐，本王也是第一次看到，何來親自培養之說？」

  見夜淳風否認，法宣也不惱，頓時但笑不語，繼續泡茶，法宣可是心裡通透著呢，心說這樣的擇妻手段，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南宮家的小姐也算是個有福氣的了。

  南宮月華帶著清音和雪音在靈隱寺上了香，了卻了雪音想要給母親祈福的心愿，但見天色不早了，也就沒有留下來用素齋，然後兄妹三人坐上了馬車，一路回到了南宮世家。

  三個孩子先去主房給老太太請了安，然後南宮月華和南宮清音將雪音送回了攬月閣，雪音今日很是疲累，就先躺到軟榻上休息去了。

  然而，出了攬月閣，南宮月華辭別了南宮清音，前腳才踏進梳琉苑，冷不防碰上了南宮雲華的貼身丫鬟夜鶯，這丫頭一直在梳琉苑外面張望著。

  南宮月華皺了皺眉頭，心想著多半又是孟慧芬有什麼事情，此時無法解決，便來找他了。

  「夜鶯姐姐，有什麼事情麼？」南宮月華裝作有些驚訝的模樣突然出聲詢問。

  這倒是把夜鶯嚇了一大跳。

  夜鶯心中惴惴不安，對著南宮月華行禮，道：「給二少爺請安，回二少爺的話，夫人想請您過去那邊一趟。」

  果然是這樣啊……南宮月華心中有了計較，心道：算了，幫她一把吧，好歹是個知根知底的，就算以後她要做什麼，也翻不起什麼浪來。

  時間匆匆，又過去了幾天。

  這一日清晨，雪音例行公事一般清晨起來鍛鍊，然後沐浴梳妝之後便去給老太太請安，吃過了早飯，就回到攬月閣練字。

  這才要練了不到半個時辰，外邊便傳來了蒼鬱大呼小叫的聲音：「大小姐！」

  「怎麼了？蒼鬱，看你滿頭大汗的。」雪音放下筆，看著蒼鬱。

  蒼鬱緩了緩氣，站在雪音面前恭敬道：「小姐，是這樣的，剛剛我去看了看舞世姨娘，舞世姨娘跟我說啊，說是宮裡頭下旨要咱們府早點把慧姨娘扶正呢！」

  「原來是這事兒啊。」雪音不動聲色地低頭沉思起來，腦海中頓時閃現出月華的面容，她頓時明白了什麼，然後對著蒼鬱笑了笑：「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碧羅端了清水進來給雪音淨手，然後碧羅把房門關上，又伺候雪音換了身乾爽的衣服，雪音這才坐在軟榻上，低聲問道：「碧羅姐姐，你知道宮裡下旨的事情了吧？你怎麼看？」

  碧羅愣了愣，小姐這是在問她看法呢，然而，這消息來得太快，碧羅都還沒有開始細想呢。

  雪音思索了片刻，便說道：「感覺這裡邊大有文章。」

  「小姐，是有什麼疑慮麼？」碧羅一臉疑問。

  雪音粉唇勾起一絲微笑的弧度：「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慧姨娘自己想的主意，她是貴妾，想要扶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先前只是聽說老爺和老太太要把她扶正，可是呢，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不少，那扶正可是一點動靜都沒有，想來是老爺和老太太已經對她忌諱起來，要再觀察觀察，要是還好就扶正，要是出了什麼紕漏，自然是換一個續弦了，南宮世家還是能找到更好的人家的。」

  「啊？」碧羅沒想過這麼多，當下便糾結道：「既然老爺老太太已經對慧姨娘有了猜忌之心，這宮裡那道旨意……」

  「世家大族的主母之位可不能空著的。」雪音凝思著，孟慧芬前段時間因為雲華的事情被牽連了，她眼看著老爺老太太對她的態度已經不復往昔，便是向自家娘家求救了吧？」

  雪音咬了咬唇：「慧姨娘的娘家是豪門，相比南宮世家不次，慧姨娘就算是庶出女兒，但到底還是孟家的女兒，既然南宮世家的夫人已經去世了，正房還空著，孟家有這樣一個機會，是絕對不會坐視不理的，然而，老爺老太太對慧姨娘的忌諱，外家不太可能會知道，這說明慧姨娘插手了裡邊的事情。」

  越是這麼想，雪音心裡頭越是心驚，孟慧芬真有這麼聰明的話，這手段還真不一般，但是她隨即又聯想到，這會不會是月華的主意？

  想到月華哥哥，雪音便參照月華的思維模式來想這個問題，大家對孟慧芬知根知底，她有個什麼伎倆又有什麼手段，家裡人其實都清清楚楚，父親和老太太且不說，雖然表面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心如明鏡似的，大哥和二哥兩兄弟似乎也對孟慧芬頗為了解。

  若是扶正孟慧芬，她要是做出些什麼來，大家都能及時地想出應對措施，但是，若是老爺換了個續弦，是個好人也就罷了，若是個比孟慧芬更陰險狠毒的人，便更是不好對付。

  原來如此，想必孟慧芬會這麼做，也是月華暗中授意的吧？

  「那就奇怪了，為什麼老爺老太太先前沒有尋個新夫人入府，竟是拖了這麼長時間呢？」碧羅不解。

  雪音想通了很多，她嘆了一口氣：「想要尋個門當戶對的家族其實不難，難就難在豪門貴族的嫡女可都是身份金貴的，當然都是想嫁個未婚的貴族公子，有多少人願意充當填房？這後娘可不好當啊，再者啊，撇去那些未出嫁的豪門嫡女不說，豪門的庶出女兒，跟慧姨娘身份也沒什麼差別，可問題是慧姨娘在這兒可是有兒有女的啊，這正房的身份可不能比個妾弱啊，這一來二去，時間自然拖得長了一些。」

  「原來是這樣啊。」碧羅在一旁靜靜聽著，深以為然。「小姐的意思是說，慧姨娘也是豪門的庶出女兒，代表著娘家的顏面，所以娘家那邊就算不喜歡慧姨娘，也會幫她一把。」

  「確實如此。」雪音點頭道。

  「所以慧姨娘一定是求助了娘家，所以宮裡就來了這道旨意，小姐，這其中可真是複雜，這要是慧姨娘的娘家成為慧姨娘的後盾，我們這以後……」碧羅想到慧姨娘的手段，心中不禁有些心顫起來，這個口甜心苦的女人要是獲得娘家的支持，自家小姐的日子該怎麼過啊？

  「走一步算一步吧，這事情也不是我們能阻止得了的，總之，小心為上，這幾天你們都小心點，別出什麼紕漏。」雪音嘆氣道。

  碧羅點頭應是，隨即，她又想到些什麼，突然問道：「小姐，二少爺那邊是個什麼情況？」

  「慧姨娘這事兒多半跟二哥脫不了干係，不過他這也是為我們打算，有他在，慧姨娘很難翻出大浪來。」雪音心裡明白月華的用意，但是以孟慧芬的性情，只怕以後不會給她好日子過，她得好好想辦法阻擋那些不得不應付的禍端。

  想到要跟孟慧芬對抗，雪音再度回想起前世的婆婆肖何氏，若是她當時再厲害一點，就不會著了肖何氏的道，也不會給夜淳風添麻煩，這一世，就拿孟慧芬來當她的試鍊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