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繼母孟氏

  稍微用過一些胭脂米粥，雪音興高采烈地跟著兩個哥哥出了自己的攬月閣。

  攬月閣的院門是一個漂亮的半月形拱門。

  前世，「攬月閣」被繼母孟氏改成了「梅香園」，南宮雪音做鬼的日子裡，她見識增長不少，也學了很多東西，此刻再度看到這樣詞彙的時候，忽然覺得，孟氏一開始就沒安好心，攬月閣聽起來清雅，而梅香園卻是俗氣，如同艷妓的香閨之名，虧她當時還以為這個名字很好……她現在忍不住在內心裡唾棄前世的自己。

  雪音在院門停下了腳步，回望著半月形的拱門半晌不語，兩個哥哥也都停下了腳步，默默地看著她。

  南宮清音首先沉不住氣，上前扯了扯雪音。「妹妹怎麼了？時候不早了，還是早點去老太太那邊請安吧。」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成功打斷了南宮雪音的思緒，她略帶歉意地點了點頭，放下了心中的沉思，當務之急，她是應該抓緊機會以最快地速度去了解這南宮府里的任何變化。

  南宮雪音跟隨著兩個哥哥，穿過鵝卵石鋪成的小路，過了好幾個半月形的拱門，一路過來四周圍景物芳菲花紅柳綠，此時正是乍暖還寒時候，有一些早春便綻放的花朵已經開始綻露頭角，一派明媚的春光。

  一路匆匆地去了南宮世家孟老太君所住的正房。

  穿過華貴的迴廊，路過幾座小院子，觸目的便是一方寬敞氣派的建築，進了正門之後，又穿過好幾個花廳，看著兩邊雕紋迴廊以及院子裡爭奇鬥豔的時令花卉，南宮雪音跟隨著兩位哥哥的腳步，踏上青石路面，提著裙擺踏上了古樸的台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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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宮雪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內心裡翻江倒海，她沉吟了片刻，心中暗示自己要多加小心，不能露出任何異樣，更要不動聲色地打探點消息。

  一進門，撲面而來的便是清幽的檀香氣味，迎面榻上坐著頭髮有些花白一身勾勒寶相花紋服的老太太，她頭上簡簡單單的綰了一個髮髻，髮髻上別著一隻靈動的蝙蝠紋鑲琉璃珠顫枝金步搖，正一臉笑容地望著三個孩子。

  雖然看老太太的樣子似乎前幾天才見過雪音，然，對於雪音來說，她已經多年沒有見過自家祖母了，她的心情出奇地平靜，仔細想想她小時候的做派，她面容上立刻浮現出調皮的笑容，上前朝著老太太行禮：「給老太太請安了……」

  南宮清音與南宮月華也都依依向老太太行禮，三個孩子還沒蹲下，旁邊就有小丫頭順勢將他們都扶了起來。

  南宮月華率先挑起了話頭，他微笑著對著老太太身邊的那丫鬟輕道：「舞世姐姐，老太太這可有什麼好吃的？我想給妹妹準備一些，藥這麼苦，難為她了。」

  他這句話惹來南宮清音鄙視的眼光。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老太太頓時被這番護短的言辭逗得開懷大笑。「你這小子，倒是知道心疼你妹妹。」說完，老太太笑著將南宮雪音摟進懷裡，心肝寶貝什麼的叫了一通，又端倪了一會兒她的小臉道：「瞧起來，這張小臉還真是更尖俏了，難怪你的月華哥哥要幫你找好吃的呢，怎麼？這幾天胃口不好？」

  南宮雪音答應了一聲，扯著老太太的袖口像牛皮糖似的一股腦地膩在她懷裡：「老太太這裡的東西真的好吃，雪音病了幾天都沒能給老太太請安，也沒吃到您這裡的好東西呢，越發想念了。」

  南宮雪音只知道自己撞頭了才剛醒過來，直接就順著話頭把這事情勾了出來。

  果不其然，老太太一聽到她受傷的事情，面容上便露出了心疼和慈愛：「好，好，丫頭也怪可憐的，前幾天可真是把我們嚇壞了，好在大夫說沒什麼大礙，但是昏迷了這麼長時間，可真是把你餓壞了，今兒就放開肚子吃吧。」

  「祖母最疼我了。」南宮雪音軟軟地撒嬌道，「吧唧——」一聲，在老太太臉上親了一口。

  老太太頓時更加開懷。

  南宮清音看南宮雪音今番變化，心裡納悶著妹妹怎麼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以往見了老太太可不是這樣的。

  不單單是南宮清音心裡這麼想，老太太同樣心裡詫異，覺得這個有些傻傻又膽小的嫡親孫女竟然變了個人似的。

  但是畢竟南宮雪音現在就是個七歲的小孩子，所以他們都沒有想太多，只是老太太心裡倒是高興嫡孫女更討喜了。

  屋子裡正因為雪音的緣故其樂融融。

  忽然間——

  外面有一波波矜持的笑聲傳來。

  緊接著，一直在老太太跟前伺候的費婆子來報：「惠姨娘、二小姐來請安了。」

  老太太聽了費婆子的匯報，臉上笑意不減，她隨口說道：「讓她們進來。」

  一旁的南宮清音狀似無意，而南宮月華的臉色明顯一僵，南宮長宏是南宮雪音的父親，而惠姨娘便是南宮長宏的貴妾，更是南宮雪音後來的繼母，也是南宮月華與南宮雲華的母親。

  南宮雪音低著頭，臉上雖然沒有多餘的表情，心裡卻是緊繃了起來，對於這個孟慧芬，她有些緊張，雖然心態已經看淡了，卻還是有些耿耿於懷，這次算是仇人相見了，也不知道這一世的孟慧芬是否與前世不一樣，她平靜地注視著門口，等待著前世的這位繼母大人。

  未見人面，聲先奪人，那笑聲越發的大了。

  門帘被猛然掀起，一位穿著月華錦衫外加素雅淡色梅花嬌紗裙、儀容端莊清麗的女子一臉笑容地走了進來，她頭上綰著簡單的髮髻，並不繁複的髮髻上點綴著幾支簡約的朱釵，看起來不落俗套。

  這素裝淡抹的女子，便是南宮雪音前世的繼母——孟慧芬。

  從這身簡約的裝扮來看，孟慧芬的確是有幾分聰慧，雖然她深得老太太之心，要從貴妾升級為正房也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情，但她還是選擇低調地穿著半新不舊的衣裳，衣飾打扮也儘量簡約，形容站立規矩端莊，讓人挑不出瑕疵。

  南宮雪音暗地裡打量了眼前這個女人，儘管擁有前世和做鬼時候的記憶，雪音對孟慧芬無法心存好感，就算清楚明白孟氏的為人，也沒有理由挑刺，反倒是在心中忍不住心中暗贊：孟慧芬這個女人確實識時務，這樣簡約的打扮，大概是秉持著低調的原則，不想某些女人仗著恩寵也忘記了自己妾的身份，張狂得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打扮得花枝亂顫，以便於顯示自己的身份和地位的不同。

  孟慧芬站在走到近前，笑容可掬地給老太太行禮，道：「給老太太見禮。」就在她請安之後抬起頭來，看到老太太懷中的南宮雪音，頓時一愣。

  但孟慧芬很快就回過神來，嘴邊掬著笑容，輕聲道：「老太太，今兒南莊那邊送來一些新鮮的瓜果，我讓廚房收拾了一些，這會兒端過來，請老太太嘗嘗鮮。」

  她一邊說著，一邊招呼身後的人，一群丫鬟端著處理好的新鮮瓜果魚貫而入。

  老太太看著高興，樂呵呵地說：「難得慧娘有這份孝心，來來來~好孫兒們都來嘗嘗。」

  南宮雪音面色不變，開心地對著老太太感謝了一番，逗得老太太又是爽朗地大笑。

  經過從旁觀察，雪音心中已然有了底，孟慧芬表面功夫做得不錯，比她娘親尉寒幽圓滑得多，也因此老太太將管事的權利都下達到了孟慧芬的身上，而母親尉寒幽太過清高，喜歡舞文弄墨卻不喜歡沾染這些俗氣的事務，也就因為如此不得人心，才會鬱結成疾吧。

  孟慧芬招呼著下人們擺放瓜果，跟在她身後的六七歲女孩子也趕緊上前見禮，對著老太太叫著祖母，又對著南宮清音與南宮月華叫著哥哥，再然後才對著南宮雪音和氣地叫著姐姐。

  南宮雪音見她朝著自己行禮，急忙站起身來回禮，粉唇里小聲道：「妹妹不用客氣，來吃果子。」

  老太太將孩子們的反應都盡收眼底，看著南宮雪音那落落大方的做派，心下對這個孫女更是在意了幾分，然後，老天太對著孟慧芬笑道：「倒是讓你費心了，我這邊也沒什麼，倒是雪音這丫頭病了幾日，很是該做些可口的吃食，好好的進補進補。」

  老太太這一發話，孟慧芬立馬眉開眼笑地望著南宮雪音，和氣溫婉地說道：「老太太說的是，我瞧著大小姐最近也是瘦了不少，確實也該補補了，我這就去廚房吩咐下去，讓人弄些補品，給大小姐送去。」

  說這話，孟慧芬面容上盈著笑容，繼續誇讚道：「老太太可真是將大小姐疼到心坎里了，凡事別人想不到的，您啊，可都瞧著呢，可多虧了您的提點，不然啊，就我這幅粗心大意的模樣，知道的還管我管家手段不利索，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對大小姐不盡心呢。」

  雪音跟幾個兄弟姐妹站在一起，不動聲色地傾聽孟慧芬的說辭，心裡更加謹慎，她身形是七歲小孩子，但靈魂卻不是，孟慧芬這番話其中包涵的意思，她心裡還是理解的挺透徹的。

  孟慧芬這短短几句話裡面，包含了多種含義，點名了老太太疼愛孫女，又點出她正在管家，更是明里說老太太持家能力比她更強，提點她，還在老太太面前表明自己一定會好好對待雪音，讓老太太安心，一串的話語將老太太連捧數次，又拉近了跟老太太的關係，孟慧芬確實是一個不容小覷的女子，短短的一句話竟然包含如此多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