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葬禮進行曲（LvEX）

  何深沉默不言，他能夠非常清晰地感受到但義言語中的悲慟。

  他也是如此。

  在場的所有人，全部都是如此。

  整個華國音樂學院內，所有人都沉浸在一股無法用言喻去描述的悲傷之中。

  不僅僅是華國音樂學院的人，華國內所有音樂學院的人，全部都是如此。

  他們全部都沉浸在這一股悲痛之上。

  周仁廣，她並不只是華國音樂學院的榮譽教授。

  她可以算的上是華國內，所有音樂學院的榮譽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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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絕大部分音樂學院的建設，全部都有她的功勞。

  不管是對於音樂學院建設的建議，還是對當地音樂學院老師的培養。

  她全部都參與其中。

  即是說江州音樂學院這個新興的音樂學院，她因為身體年邁並沒有來江州講課。

  江州音樂學院的成立，也有她的一部分功勞！

  她在江州音樂學院成立之前，也有關注過江州，到過江州，給所有學校的老師。

  不管是藝術大學，還是師範大學的老師，給他們上課講解。

  這一份恩情，記在所有江州音樂人的心中。

  根本沒有辦法忘記。

  何深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也不知道如何去安慰面前的但義。

  他看著面前的但義，只能沉默，過了好一會兒，何深才抬起頭，緩緩開口道。

  「但義教授，可以幫一個忙嗎？」

  但義緩緩抬起頭，看向何深，悲傷面容中露出一絲不解，用著已經嘶啞的喉嚨，開口道：「你需要我做什麼？」

  「我想要……借一下琴房，借一下鋼琴，彈一點……我想要彈的作品。」

  「鋼琴？」

  但義沉默，隨後緩緩點頭。

  「行，現在借用華國音樂學院琴房的人，應該很多，很多人都希望給周仁廣的離去，送上最後一點點祝福。」

  「走吧，去音樂廳，那裡應該很多人。」

  但義對著何深示意，讓他跟在自己的身後，邁步向著華國音樂學院的音樂廳方向走去。

  在華國音樂學院內，人流很複雜。

  大部分人是前往教師宿舍樓的門口，對周仁廣教授進行弔唁。

  還有一些人是跟何深他們一樣，向著音樂廳方向走去。

  剩下來一部分，則是在校園裡，找一個角落沉思。

  何深在前進的過程中，視角向四方看去。

  周圍有很多很多的熟人。

  比如說之前跟他參加節目的廖永，還有華國音樂學院的裴泣，海城音樂學院的傅調。

  就連武州音樂學院的岳理，也同樣在人群之中。

  他們也同樣注意到了何深，只是他們並沒有跟何深打招呼，只是稍微點了點頭，表示他們看到了何深。

  何深不言，周圍所有人都在向著音樂廳方向走去。

  此時此刻，在音樂廳內，已經聚集了無數人，他們全部都坐在音樂廳之中，一個接著一個地，為了周仁廣的離去，進行演奏。

  不管他們的演奏，是好，還是壞。

  這些，全部都是他們的一份心意。

  音樂人就應當用音樂人的方式，給這一座古典音樂的大山進行送行。

  但義讓何深坐下，走到一邊，跟工作人員小聲說了幾句後，回到何深的身邊，緩聲道：「可以了，我已經跟工作人員說了，你等下在他們演奏結束之後，就可以借用面前的鋼琴。」

  「嗯……」

  何深安安靜靜地坐下，聽著前方的所有人，一個接著一個的演奏，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化。

  音樂廳內無比的肅穆，所有人全部都安安靜靜地聆聽著音樂，感受著演奏者心中的悲痛。

  在演奏的時候，演奏者的情緒，是可以感染到鋼琴上的。

  這也就是說，聽眾是可以感受到演奏者的情緒的。

  此時此刻，一個接著一個人對於這股悲傷的詮釋，讓整個音樂廳之內，顯得更為的悲哀。

  畢竟，這個是華國音樂教育基石的隕落。

  「何深？下一個到你了……」

  工作人員走到何深的身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低沉道：「你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何深起身，將自己的外套穿上，略微整理一番後，對著工作人員開口道：「幫我錄一下音吧，要稍微好一點的。」

  工作人員愣了一下，隨後點頭：「好的，我們這邊，一直都是開著錄像，回頭可以單獨發你一份。」

  「嗯……」

  何深點頭，邁步向著舞台上走去。

  上一位演奏者已經結束，她在離開舞台的時候，內心的情緒已經完全沒有辦法控制，一離開舞台就不由得蹲下，走到一邊無聲的哭泣。

  何深看著這群人，心中湧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何深不由得抿了抿嘴唇，邁步踏上舞台。

  原本應當暖洋洋的舞檯燈，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時候，顯得有那麼一絲絲冰冷。

  舞台下的眾人，無比的肅穆。

  何深能夠非常清晰地感受到現場所有人心中的悲傷。

  他沒有任何的遲疑，走到鋼琴前，邊上攝影機的紅燈常亮，證明這台攝影機已經處於拍攝的狀態。

  何深將自己的頭抬起，閉上自己的眼睛，忘記周圍的一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隨後，緩緩吐出。

  這一口氣，將他心中的那一股濁氣，給驅散許多。

  但是，卻讓他的心，沉的更深。

  何深睜開眼，低頭看向面前的黑白鍵盤，如同花圈一般，讓人心中產生一股無法用言語去形容的悲傷。

  在這股悲傷之下，何深的手抬起，放在鋼琴之上，緩緩按下。

  梆……

  梆……

  梆……

  蕭邦，第二鋼琴奏鳴曲，第三樂章。

  葬禮進行曲。

  這個作品何深之前在蕭邦心臟所在的聖十字教堂處演奏過，演奏給蕭邦聽過的那一首，葬禮進行曲。

  當時只是一個非常普通的Lv9級別的作品，何深也只是隨便彈一彈，讓自己的心情得到舒緩。

  但是在這四年內，隨著何深將蕭邦的絕大部分作品，全部推到了Lv10之後，這一首葬禮進行曲，也來到了Lv10。

  可惜，並沒有任何特殊的感悟，何深一直沒有一首作品，能夠除了第一鋼琴協奏曲之外，真正達到Lv10（Ex）級別的演奏。

  沒有任何一首。

  現在，何深坐在了鋼琴鍵盤之前，將自己的手指按下，無比悲哀的聲樂，從鋼琴之中走了出來。

  而這一刻，在音樂彈下去的那一刻，何深的心，瞬間變得無比通透。

  他瞬間明白，自己的第二首完美級作品，有了！

  即使是在這樣的一個，他不願意接受的情況，有的……

  在場的所有人，特別是那些低著頭沉思的人，也不由得將他們的頭抬起，看向正坐在舞台中央，演奏鋼琴的何深，目光中充斥著探尋。

  何深剛剛的演奏，非常沉痛。

  這種感覺，讓所有人心，不由得跟著一顫。

  他們似乎也能感受到何深心中的那一股沉重。

  畢竟，這種感覺，也在他們的心中。

  眾人看向何深，等待著何深接下來的演奏。

  何深看著面前的黑白鍵盤，手指沒有任何的停止，就這麼不停的上，下，上，下。

  就如同古老的悲鍾一般，在音樂廳之中，長鳴！

  何深帶著一股悲切，手指在鋼琴鍵盤上按下。

  他已經忘記了自己現在正在華國音樂廳的舞台上。

  他現在的腦海中，只有周仁廣。

  關於周仁廣，對他的鼓勵，對他的安慰。

  這一首作品，是蕭邦寫給所有在波蘭起義中，為了解放而獻出生命的戰士。

  寄託著蕭邦的哀思。

  何深之前一直模擬著親友離去的那一股悲傷去演奏，沒有多少的感覺。

  但是現在，他能夠非常清晰感受到，蕭邦在寫作這一首作品時候的想法。

  雖然說，這一首作品是在幾年那些已經死亡的戰士。

  但是，實際上這一首作品，並不僅僅只是紀念那些死亡的戰士。

  這一首作品在表明態度，表明一種繼承的態度。

  前面先行者所帶動的，所開拓的路，已經出現在所有人的面前。

  你們已經逝去，帶著最後的希望逝去。

  但是你們不知道，你們已經成功開拓了希望！

  一切，都將有了希望！

  而我……

  將繼承著這一抹希望，繼續走下去！

  代著你們的想法，代著你們的夢想，繼續走下去！

  何深的眼角，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有一抹淚光。

  他仿佛看到了周仁廣，正站在他的身邊，微笑著看著他彈琴。

  看著他，正在向著世界頂端的鋼琴家方向前進，而欣慰。

  她在對著何深微笑，臉上露出了非常滿意的笑容。

  似乎很滿意何深現在的情況，滿意何深對於音樂的詮釋。

  因此，她無比的欣慰，感受到了滿足。

  隨後，轉身，一步步地緩緩消失在何深的視線中。

  消失在舞台上。

  何深看見周仁廣消失的那一剎那，他心中的那一抹情緒，再也沒有辦法克制。

  嗡！

  鋼琴的聲樂，變得更加如泣如訴，更加的讓人從心中感到疼痛。

  這一股情緒，感染了音樂廳之中的所有人。

  沒有任何一個人例外。

  不管是誰，他們都不由得將自己手中正在做的事情停下，看向舞台上的何深。

  原本演奏結束，正蹲在角落裡哭泣的女鋼琴師，抬起頭，茫然地看向舞台。

  原本坐在音樂廳座位上，抱著頭無比沉默的男子，抬起頭，遲疑地看向舞台。

  原本背靠著牆，目光哀然看向音樂廳外面的工作人員，也不由得將他的視線轉回，看向舞台上的何深。

  所有人，都不由得被何深的琴聲所吸引。

  這一首作品，他們都聽過，幾乎可以算得上是古典音樂中，所有人都必須要聽的作品。

  因此，他們更加容易分辨出這一首作品，彈得好，還是不好。

  當何深一開始彈的時候，並沒有太多人在意。

  畢竟在這個地方彈葬禮送別的人，真的太多了。

  但是當何深彈到這個地方的時候，所有人都沒有辦法再不當一回事了。

  這個地方，彈得實在是太美了！

  但是同樣的，這也太苦了……

  何深演奏的音樂給人以美感的同時，讓人感覺到一陣，從心中泛起的苦澀。

  這個，便是何深現在詮釋這一首作品的時候，讓所有人感覺到的一切。

  他們現在腦海中，自身的情緒，已經被何深的情緒徹底碾過。

  他們的所有喜怒哀樂，全部都被何深的鋼琴聲，帶著一起走。

  沉浸在何深所創造的世界之中。

  何深並沒有在意周圍的眾人，他現在心中所有的一切，只有這一首作品。

  手指沒有離開鋼琴鍵盤，只是不停地上下起伏，詮釋著自己手中的作品。

  梆……

  梆……

  每一顆音，都苦的讓人流淚。

  終於，最後一顆音落下，何深的手，緩緩抬起。

  餘音繞樑，藕斷絲連……

  何深感受著自己周圍的音樂，不由得長長吐出一口氣。

  將自己的心中的那一股躁鬱之情給吐出。

  他看向周圍的眾人，依舊無比平靜的眾人，緩緩起身，手扶在鋼琴的邊緣，對著眾人微微鞠躬後，在眾人的視線中，轉身下台。

  所有人的視線都牢牢鎖在何深的身上，就算是何深已經消失在他們視線中，都沒有移開。

  何深的演奏實在是太美了，直接美到了他們的心中。

  但是，那也太苦了，苦到他們嘴角都含著苦澀。

  他們不得不承認，何深的實力，真的很強。

  完美的詮釋出，他們心中的情感。

  眾人不敢鼓掌打斷這一完美的意境，只能給予何深無比認真的注目禮，將何深，送離這個舞台。

  何深走到舞台下，工作人員已經站在那兒，他將手中的一個小型U盤遞給何深，小聲道。

  「何老師，這個是你之前演奏的視頻文件，我們已經保存好了……」

  「嗯……」

  何深點頭，接過那個視頻文件，走到了一邊，插在電腦上，快速看了一遍，確認無誤將這個文件，傳輸到自己的手機上。

  伸手拔下U盤，對著工作人員簡單地道了一聲謝後，邁步回到了座位上。

  此時，但義正坐在座位上，眼角兩行淚痕清晰可見。

  他見到何深過來，不由得擠出一絲笑容，對著何深微微點頭。

  「何深，你的演奏，很好……」

  何深沒有說話，而是將手中的U盤遞給但義。

  「這個，是我的這一次演奏的視頻。」

  「這樣嗎……」

  但義接過何深手中的U盤，沉默，過了好久，才勉強抬頭，對著何深笑了下。

  「那麼，多謝了。」

  「嗯……」

  何深邁步，離開這個讓人壓抑的音樂廳，走到了屋子外面，打開手機。

  之前傳輸文件的時候沒有注意，現在才發現，自己手機上有很多來自於蔣雲凌的消息，他給何深發了很多的消息，大體就是一個意思。

  為什麼何深會突然離開那個綜藝節目。

  何深猶豫了片刻後，將電話打了回去。

  只是嘟嘟兩聲，蔣雲凌的聲樂便立刻傳了過來，他略帶一絲著急地問道。

  「何深？你出了什麼事情嗎？我聽劇組那邊的工作人員說，說你出了事情，然後提前離開了劇組，有什麼事嗎？」

  「……」

  何深沉默，蔣雲凌也不催促，就這麼安安靜靜地等待著何深的回答。

  過了不知道多久，何深才開口道。

  「周仁廣先生，走了。」

  「周仁廣？你是說……那個周仁廣？」蔣雲凌完全沒有想到，他的語氣，立刻變得無比嚴肅，低聲道：「何深，很抱歉，我不知道這件事，請節哀。」

  「不，我不是讓你節哀，我只是想……」

  何深想了想，遲疑了一會兒後，才對著蔣雲凌道：「我只是想，讓你幫我把我演奏的那一首《葬禮》，傳到網上。」

  「我想要，給周仁廣先生，留下最後一點點的記憶……」

  「以一首蕭邦，獻給一直為華國古典鋼琴音樂教育，一直做貢獻的周仁廣先生。」

  「這件事，就拜託你了……」

  蔣雲凌也有點沉默，他聽著何深的呼吸聲，無比沉重地點頭。

  「行，我會完成你的想法，你把視頻發給我就好，我現在就去處理。」

  說罷，電話掛斷，耳機中傳來嘟嘟聲。

  何深放下手機，將自己之前的那一個視頻調出來，直接發給了蔣雲凌。

  等確認傳輸完成後，何深沒有任何猶豫，伸手關閉了手機。

  讓一切煩雜的聲音，遠離他而去。

  何深走到音樂廳外面，找了一個空著的長椅坐下，揮手打開了自己的狀態欄。

  在自己的狀態欄上，原本只有一首Lv10（Ex）的作品，此時此刻，已經變成了兩首。

  第一首作品，蕭邦第一鋼琴協奏曲，這個是他追溯了蕭邦本人的情緒，蕭邦本人的青年人生，才詮釋出來的蕭邦第一鋼琴協奏曲，在中途達到了完美級的水平。

  而第二首作品，便是自己剛剛的詮釋。

  蕭邦，葬禮進行曲。

  蕭邦第二鋼琴奏鳴曲第三樂章的，葬禮進行曲。

  這個作品，在剛剛演奏的時候，就已經進入了完美級。

  他能夠非常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對於一切的操控。

  自己對於情緒的詮釋。

  何深看著自己面前的這一首葬禮進行曲，目光悲哀。

  如果可以，他希望可以用自己的這一首蕭邦葬禮進行曲，換周仁廣。

  可惜……

  何深起身，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略微有點的衣服，目光努力從悲哀，轉向了堅定。

  正如但義所說，他們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在他們與何深之間，有一個非常厚重的斷層。

  華國出了很多的鋼琴家，出了一些比較厲害的鋼琴老師。

  但是沒有出第二個鋼琴教育家。

  因此，如果等但義他們再離去，華國鋼琴教育，可能就會一落千丈！

  因此，自己必須將這個責任給扛下來！

  除了成為世界第一鋼琴家之外，自己也必須成為，世界第一鋼琴教育家！

  何深用力捏拳，牙齒緊扣，起身邁步向著機場方向走去。

  聲入人心的節目還有一點點就會結束，自己將自己在那邊最後的工作給完成，就立刻開始回歸江州音樂學院。

  從江州音樂學院開始，帶領著自己的學院，成為華國第一音樂學院之後。

  讓華國，成為世界第一古典音樂大國！

  自己將繼承周仁廣的意志，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華國，除了自己的文化強之外，在他們的領域，也可以玩的，比他們更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