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不夠蕭邦

  丁一整個人的火氣瞬間就冒了起來，這句話，簡直就是赤裸裸的炫耀。

  就和別的遊戲裡面抽卡，你花了幾千大洋，好不容易抽到一個好用的角色，人家萌新用新手送的十連，就抽到一個你夢寐以求的角色。

  這算是什麼？這是炫耀！這是嘲諷！

  趙紫彤完全不知道對面丁一的火氣正在冒起，她看著手機里的評論，不由得撓了撓腦袋，有一點沮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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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來這個視頻網站裡面的人不太行啊，這麼多人，居然沒有一個人能找到自己老師的弱點，一大群人就在這邊尬吹，真的是，一點意思都沒有。

  趙紫彤無奈的搖了搖頭，準備關掉手機的時候，丁一回復了。

  「我不知道你是真的不懂還是假的不懂，但是我可以告訴你一點，你的老師非常不錯，但是，你老師不是無敵的！我能肯定！」

  「哦……那麼誰能找到我老師的錯誤？」

  趙紫彤沒有任何猶豫的回覆道。

  丁一看著這個回復愣了半天，嘴角抽了抽，給趙紫彤回復了一句稍等，便快步向著老師辦公室方向走去。

  他走到辦公室門前敲了兩聲，然後等裡面老師同意後，伸手推開屋門，走到一個略微有點禿頂的中年男子身邊，將手中的手機放在他的面前，小聲道。

  「老師，你現在有沒有空，能不能幫我分析一下，這個人他鋼琴演奏的弱點在哪裡？或者他的錯誤？」

  這個中年男子，便是丁一的老師，在學校里負責教他鋼琴的老師。

  他這個老師並不是那種普通的老師，根據學校里的消息，他這個老師之前參加過蕭邦國際鋼琴比賽，並且通過了預選賽，第一輪，以零點幾分只差，第二輪遺憾落選。

  所以，他老師對於蕭邦的理解，是整個學校，或者說他目前所在整個市裡面最強的一個。

  那個老師似乎早就喜歡了丁一的風風火火，看著他突然跑到自己面前讓自己看視頻，並沒有感到太驚訝，只是輕輕點了點頭，從桌子邊上掏出一隻眼鏡帶上，然後開口問道。

  「這個曲子是嘛啊？演奏者是誰？」

  「演奏者不太清楚，這個曲子是蕭邦的第一敘事曲。」

  「蕭邦的第一敘事曲？」老師吃了一驚，原本伸向桌子抽屜的手停了一下，不過很快，他便搖了搖頭，無意道：「你聽那玩意幹嘛啊，你有空不去聽聽你的蕭邦練習曲，反而過來聽敘事曲，還是第一敘事曲。」

  「老師，這個第一敘事曲很難嗎？」丁一問道。

  老師搖了搖頭，將抽屜打開，翻了一下，翻出一冊略微有一點發黃的琴譜，放在自己面前，隨意的打開，一個Ballades，op23 no1的標記便出現在譜子的正上方。

  很明顯，他手中的樂譜便是蕭邦第一敘事曲。

  樂譜上做了很多很多的標記，紙張顯得老化嚴重，松松垮垮的，感覺輕輕一碰便會裂開。

  老師用手指沾了一點口水，將紙張分開，確認每一頁紙都沒有黏起後，對著丁一點了點頭。

  「難倒是不難，不過有一點複雜，好了，你給我播放吧。」

  「嗯，好的！」

  丁一講手機拿起，快速跳過前面的說話，直接來到了何深的最後一句。

  伴隨著一聲「你聽」，鋼琴聲響起。

  原本表情十分平淡的老師眉毛逐漸皺起，並且越來越緊鎖，看著面前的樂譜，手中的鉛筆在上面不停的點動，但是他沒有落下任何一筆，就是停留在空中，上上下下。

  蕭邦第一敘事曲並不長，大概九分鐘左右，但是何深的演奏對某些地方進行了一些比較誇張的表現手法，讓一些減慢，慢的特別離譜。

  即便如此，何深的演奏也沒有超過10分鐘。

  苦難，悲劇，痛苦，一切的根源如風敘述一般，緩緩道來。

  這是一場溫和、明朗、充滿了抒情的氣息，是沒有硝煙的，沒有戰爭的真實寫照。

  展開部的主部音樂已經由平靜安詳轉變為緊張和不穩定，變成了一首熱情激動的悲歌，副部主題完美地顯示出了英雄氣概，交響化的音響，讓英雄形象一下字便立起。

  結束部逐漸舒緩的音樂讓所有人的心漸漸放下，但是在隨之而來的主部主題，暴雨再起，隨著一陣無比強烈的八度下行，那臨終的判決立下，最終悲劇鑄成。

  最後一顆音的結束，老師沉默，看著手中的樂譜，不知道說什麼。

  「老師？」丁一小聲問道。

  「等下，讓我靜一靜……」

  老師搖了搖頭，對著丁一揮了揮手，他直接拿過丁一的手機，講視頻調到開頭，然後再次播放。

  一遍，兩遍，三遍……

  丁一他一直站在一邊不敢移動，苦兮兮的看著自己老師手中的手機，等到其提示不足20%電量的時候，老師才緩緩嘆了一口氣，講手中的手機遞還給了丁一。

  「老師，怎麼樣？」

  「不錯，大師之才，如果讓他去參加蕭邦國際鋼琴比賽的話，他絕對可以穩進第二輪，甚至第三輪都有機會可以進入。」

  「啊？才第三輪，不能進入決賽嘛？我還以為這個水平可以進入決賽……」丁一搖了搖頭，他老師剛想說什麼，丁一便快速說道：「那麼老師，你為什麼覺得他能進入第三輪，而沒有說他肯定可以進入決賽呢？他是演奏上面出了什麼問題呢？」

  「我要是能知道他有什麼問題，我還坐在這裡？我直接去肖賽拿一個冠軍不行？」老師差點沒氣笑，不過很快他便搖了搖頭，摩挲著自己的眼鏡緩緩道：「不過嘛，他好像確實可能有一點問題……吧？」

  「什麼問題？」

  「大概，也許，可能，彈得不夠蕭邦……」

  「不夠蕭邦？」丁一愣住了，他完全沒有想到是這個評價，不由得齜了齜牙，嘖嘖道：「老師，這個算是什麼評價啊？什麼樣才叫夠蕭邦？」

  「我怎麼知道？我就是一個感覺，你別管怎麼多了，你去練你的蕭邦練習曲去，明天我要看你的整體音樂性。」

  也不知道哪根神經被觸動了，老師直接起身將丁一朝門外推去。

  丁一看著被關上的辦公室大門，無奈地掏出手機，對著在那邊等了許久的趙紫彤，裝作無比神秘地消息道。

  「你的老師，有一個致命性的缺陷，那就是……不夠蕭邦！」

  發出去後，他心虛的將手機消息關閉，希望這個言論不會被拆穿。

  什麼叫不夠蕭邦啊？這也太唯心主義了吧！

  在手機那一端的趙紫彤對此並不了解，她看到了這個評價，不由得滿意一笑。

  哼哼，我就說你不是無敵的吧，我找到你的弱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