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烏鎮

  深秋，江南水鄉小鎮又熱鬧起來。

  小橋流水的靜謐感被洶湧而至的人流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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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儘管已經作為一個成熟景區接待大量遊客多年，烏鎮依然感到一絲壓力。

  第三屆國際網絡高峰論壇如期而至。

  來自中外網際網路領域各大企業的企業家和從業人員匯聚在此，溝通與探討網際網路與人工智慧的關聯。

  他們的到來，更是吸引了更多的相關人員。

  光各大媒體記者和自媒體就去了好幾百人。

  此時正是涼爽的午後，上午的重量級嘉賓主題演講已經結束，參會的人們各自奔赴感興趣的分會場。

  但無論去哪個分會場，都不免要路過子夜路。

  這條以茅盾小說命名的道路是烏鎮的一條標誌性道路。

  它因文學而獲名，卻因網際網路而更加廣泛地傳播。

  子夜路原本就不寬，現在更是被人流所占據，擁擠不堪。

  然而，大多數的人並沒有走動，而是站在原地，有的還踮著腳。

  幾乎所有人都望向同一個方向。

  沿著他們的目光，人流逐漸稀疏，以至於在狹窄的子夜路上騰出一段十分開闊的空曠路面出來。

  道路兩旁店鋪的老闆和老闆娘們，也暫時停止了叫賣和吆喝，跟店裡的遊客一樣，好奇地望向道路的另一邊。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些什麼。

  很快，另一邊的盡頭出現了一輛白色塗裝的緊湊型轎車。

  它慢悠悠地往人群聚集處駛過來。

  沒有明顯的發動機引擎聲音，顯然這是一輛電動車。

  與一般汽車不同，它的車頂、兩側和前蓋上都裝配了一些儀器，仿佛一個正在做心電圖的病人。

  而當它靠近人群的時候，終於有人發出了驚呼：「沒有司機開車！這是無人駕駛！」

  這句話像灑進油鍋的一滴水，立刻帶來一陣喧譁。

  「真的呀！確實沒有司機！」

  「這車好像是山脊牌的，他們已經搞定自動駕駛了嗎？國產車什麼時候這麼先進了？」

  「后座上好像還坐著人！那是試驗用的假人嗎？」

  ......

  汽車穩穩噹噹地停在人流匯聚的起點處，後門打開，從車裡鑽出一個梳著偏分頭髮、身著西裝套裝、穿著牛津皮鞋的中年男人。

  站穩之後，他瀟灑地把門關上，氣定神閒地看向眾人。

  他仿佛很篤定：「你們當中一定有認識我的人。」

  果然，很快就有人喊道：「這是千參公司的王總！」

  「對！他就是王有光！」

  王有光面帶笑容地與人群揮手致意。

  他有著這個級別企業家中少有的俊朗面龐。

  而他自己，也知道這一點。

  很快，從人縫中就擠過來幾個年輕人，一個還扛著攝像機。

  跑在最前面的是一位面容姣好的姑娘。

  她留著順直的長髮，臉上畫著淡妝。

  顧不上還有些微微喘氣，她湊到王有光身前，熟練地問道：「王總，我們是東都電視台的，能簡單採訪您幾個問題嗎？」

  王有光低頭看了看手錶，仿佛在確認這個環節的時間安排。

  然後，他微笑著點了點頭：「請便。」

  女記者立刻把臉往後一轉，精準得如同配備了瞄準鏡一般，恰好正面對準不遠處的攝像機。

  她抬起手來，將話筒放在自己胸前，臉上掛著美麗而職業的笑容，對著鏡頭說道：「各位觀眾，我正在烏鎮子夜路。現在恰好是國際網絡高峰論壇期間，這座江南小鎮熱鬧非凡。我們在這裡見證著網際網路和智能技術帶給我們生活的變革，而此刻在我身後的，就是一個鮮活的事例——無人駕駛汽車！這究竟是怎樣一回事呢？讓我們採訪採訪千參公司總裁王有光先生......」

  說著，她轉過頭去，將話筒向王有光遞了過去。

  王有光對於這樣的局面顯然已經十分熟悉，他衝著鏡頭一笑，然後轉臉對著女記者，開始了這段看上去像是偶遇，實則為計劃之中的訪談。

  「......我們與國產汽車品牌山脊汽車合作，完成了這次自動駕駛演示......」

  「......山脊汽車提供了他們的電動車，我們則提供了傳感器平台和『車載大腦』兩部分，實現了L4級別的自動駕駛，也就是在特定區域內完全沒有人工干預的汽車駕駛......如果將這個範圍擴大到任意範圍，就是L5級自動駕駛......」

  「.......安全肯定是我們考慮的最高優先級，所以我們使用了四個昂貴的雷射雷達，毫米波雷達和高動態相機，並且通過慣性導航和衛星導航的組合導航方式來實現定位感知......」

  「......我們的64線雷射雷達，可以提供360度無死角的環境感知。更重要的是我們在其中內置建模的功能，可以通過它們捕獲的數據對障礙物進行實時識別，對周邊的環境變化進行跟蹤和定位......」

  王有光對於自己公司的技術和產品介紹得十分詳細。

  聽完他的侃侃而談之後，女記者問道：「王總，我們常說的L5級自動駕駛相當於真正的無人駕駛，您覺得以千參公司目前的能力，什麼時候可以實現？」

  王有光自信地回答：「雪萊有句詩叫做：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我想說，L4來了，L5還會遠嗎？我們認為，最晚最晚，到2025年，千參公司就能實現L5級自動駕駛的成熟方案，歡迎廣大汽車廠與我們合作，共同創造這個美好的未來。」

  「很美好的願景！說得我也滿心期待了！那麼，您最後想對觀眾朋友說點什麼呢？」

  「這次在烏鎮，我們與山脊汽車一起，投放了十幾台自動駕駛汽車，歡迎大家如我剛才一樣，體驗一下沒有司機，擁有自己完整隱私空間的乘車感受。」

  ......

  袁之梁是在一千公里以外的廣州看到這個報導的。

  當然，由於千參公司的高調亮相，自動駕駛這件事被媒體全方位、多角度地覆蓋，袁之梁與同事們一整套看下來，幾乎能把千參公司那套話術倒背如流。

  「搞技術，他們行不行我不敢說，搞營銷，那還是可以的......」

  他心裡不得不佩服。

  這時，他瞥見陳子任的身影從不遠處過來，連忙關掉了正在播放的烏鎮報導視頻，正襟危坐，並且微微皺著眉頭，一副沉浸式工作和思考的模樣。

  「小袁，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陳子任並沒有走過來，只是隔著幾米招呼道。

  不過，袁之梁還是有些不情願。

  「他又叫我去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