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無成例可依

  自從李翔正式離職，孫秦感到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

  雖然羅園園在家裡十分支持他的創業，但她畢竟不是事業上的合作夥伴。

  而有一個人在事業上隨時商量，再難的事情，總歸會被除以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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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千斤的重擔，現在變成了五百斤，雖然依然很重，卻還是好很多。

  兩人很快就達成共識，需要趕緊組建一支核心團隊，兩個人扛下所有，還是太累。

  所以，李翔去主攻商務領域的合伙人，孫秦則第一時間想到了鞏清麗。

  eVTOL作為新興事物，其本質還是航空器，或者說，屬於飛機的一種。

  既然在天上飛，以後又要坐人，那安全性和適航的要求沒有任何妥協的餘地。

  相反，由於它的飛行高度相比傳統民航飛機的一萬米要低很多，只有一千米甚至幾百米，真出了飛行事故，反應時間極短，而且很容易砸中地面的花花草草。

  適航是它繞不過去的挑戰。

  沒有適航證，沒有人敢買，更沒有人敢坐。

  所以，他們需要團隊當中有一個懂適航的專家坐鎮。

  而鞏清麗在整個華東審定中心當中屬於相對年輕、思想也更加開放的審查員，在A型號上與孫秦的合作也非常順暢。

  可以說，他們結下了深厚的戰鬥友誼。

  孫秦原以為，憑藉這樣的關係，加上如果從待遇上給得高一些——反正他和李翔都有這個胸襟，而且啟動期他們多少有一點資金，鞏清麗未必不願意出來加入他們一起干。

  畢竟，華東審定中心的待遇其實並不高。

  但是，所有的美好期待，在這一刻變成了幻想。

  鞏清麗不可能離開！

  她是體制內的人，為什麼要出來跟他遭受各種風險呢？

  創業面對的可能不是潑天的富貴，而往往是潑天的災殃。

  「你真是作的吧？幹什麼不好，非要幹這個？」

  孫秦並非初入社會之人，當他聽到鞏清麗的這個問題，看到她臉上那不像是裝出來的驚詫神情時，他就知道，自己無法邀請她加入。

  至少現在沒有任何勝算。

  不過，他很快調整了自己的心態。

  「我已經不再是堂堂研究院的室主任了，我只是一個街邊遊蕩的人，說得好聽叫創業者，說得不好聽，就是個准無業游民......」

  孫秦喝了一口咖啡。

  口感沒有剛才那麼燙了。

  迎著鞏清麗疑惑而詢問的目光，他笑了笑：」我還真不是瞎折騰，其實，正式出來之前，我已經構思了好幾個月了。」

  「那你具體準備做怎樣的產品？構型是什麼樣的？走什麼路徑適航？」

  鞏清麗一連串拋出三個問題。

  有些類似當初的厲瑋，但是，作為局方審查員，她更加關注適航。

  孫秦聳了聳肩：「說實話，這三個問題我一個答案都沒有。」

  「那你還敢說自己不是作的？搞這東西要花多少錢你心裡有數嗎？你是繼承了一筆巨額遺產還是怎麼的？」

  「大概有點數吧，搞民航飛機，幾千億是很正常的投入，但這種低空航空器，應該不至於那麼誇張，我覺得應該能控制在幾億到幾十億的水平。」

  鞏清麗撲哧一笑：「也就幾個到幾十個小目標對吧？」

  「嘿嘿，要花多少錢，這不跟適航路徑相關嗎？民航飛機那幾千億里，跟適航相關的投入難道還少嗎？證明做對一件事，可是比把這件事做對本身要難得多。」

  「你知道就好。」

  「所以，我這不找你來了嗎？諮詢專家意見。」

  「這才是你今天過來的真實目的吧？打著要當面告知我離職消息的幌子......」

  「你不要這麼說嘛。」

  孫秦做出一副心事被拆穿的模樣。

  這是到目前為止，他最好的就坡下驢。

  但他心裡卻萬分遺憾。

  「我最初的目的並不是這個呀.......」

  鞏清麗高興起來，她覺得自己拆穿了孫秦的小把戲，很大方地說道：」正好我也有點時間，看在你過去沒少支持我工作的份上，我們就聊聊。不過，eVTOL這東西屬於新興產物，我也未必能給你很確切的回答。」

  孫秦雙眼放光，身子前傾：「能夠親耳聆聽你的指教，已經無比幸運了，要是一般人請你去講課，還得交錢不是？」

  「你少來！」鞏清麗頓了頓，正色說道：」其實，我們總部這兩年也已經在討論eVTOL的事情了，雖然它還不在領導最操心的那幾件事情當中，但的的確確進入了他們的關注範圍。只不過，我們的情況你也知道，人手太有限了，沒有資源專門來干eVTOL的適航規章研究，更何況，適航和航空器本身就是一體兩面，如果沒有航空器，適航也就無從依靠。我們總不能憑空造規章出來。」

  「嗯。」孫秦點了點頭：「這個我懂。在A型號成功之前，你們也沒有這類民航飛機的適航審定經驗，一邊摸索，一邊試探，雙向奔赴，最後，互相成就。」

  鞏清麗聽完這話，一臉崇拜模樣地看著孫秦：「你可以啊，總結得很到位，出來創業真是太可惜了！」

  「別打岔，繼續說。雖然現在不光全國，全球範圍內都還沒有eVTOL進入適航審定階段，甚至據我所知，連適航申請都還沒有提，但你們也不可能每次都被動的被產業牽著鼻子走吧？對於監管方來說，如果能夠提前做一些引導和預研，當產業真正成規模的時候，也不會太被動嘛。」

  鞏清麗沒有立刻回答，又恢復了嚴肅的神情，盯著桌上的茶杯發呆，似乎在思考什麼。

  孫秦倒也不急，而是繼續緩緩地把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

  鞏清麗微微皺了皺眉，也一邊思考，一邊反饋。

  兩人不知不覺就聊了一上午。

  這時，手機鈴聲打破了兩人的思緒。

  這是打給鞏清麗的。

  她看了一眼來電，迅速接了起來。

  然後，她表情恭敬地聽著電話那頭的聲音，時不時還回答短短的幾個詞。

  「好的！"

  "沒問題！」

  「那......我馬上動身！」

  掛斷電話後，她一臉歉意：「不好意思啊，領導讓我趕緊去他們審定現場支持，本來還想留你在這裡吃個午飯，邊吃邊聊呢。」

  孫秦立刻起身：「沒問題，我們再聯繫，審定的工作要緊，你趕緊去吧！我也先撤了！」

  「抱歉抱歉！下回我請客！」

  「我們這關係，沒事的，我們保持聯繫！」

  說完，他便邁步往辦公室的門口走去。

  鞏清麗並沒挽留，而是盯著孫秦的背影，微微地呆站在原地。

  仿佛還在思考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