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坦白
2024-07-07 20:40:06
作者: 狗大鴿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進落地窗的那一刻,我終於從鬼壓床的桎梏中掙脫了出來。
我的雙眼猛然睜開,如彈簧般從床上躍起,衝到鏡子前,雙手顫抖地摸上自己的臉。
皮膚依舊完整,光滑,白皙,沒有留下半點灼燒的印記,除卻沒有血色外,一切正常。
可是夢裡的感覺是那樣的真實,油整整倒了一整晚,劇烈的疼痛也折磨了我一整晚,甚至現在我還能感覺到臉頰被灼燒後的餘溫。
我氣到後槽牙咬得咯咯響,從枕頭底下抽出桃木劍對著空氣狂揮猛砍,一邊砍一邊破口大罵。
「趁人之危的狗東西!有本事你滾出來啊,你丫的看我不砍死你!」
「搞完事就跑真不要臉!你要我死我偏要活,你看我不順眼你自己死去!」
「狗東西最好別讓我再碰上你,再碰上你我非把你誅下十八層地獄,讓你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聽到我這一番血脈僨張的叫罵聲,站在我房間門口的岑司瞬間亞麻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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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住的不光是她,還有她身旁那個熟悉的高大身影。
看清門口來人的那一刻,我狂揮劍的手頓時停滯在了空中。
那人深藍碎發,黑色風衣,修長雙腿優雅而隨性地交叉站著,好整以暇地倚在門框,抱臂望我。
嘴角繃著,好像在憋笑。
沒有料到嘲風會回來得那麼突然,我整個人如木雕般僵在了原地。
待我回過神來,雙頰極速躥紅,低下頭,根本不敢和他對視。
救命,好尷尬,他會不會以為我有毛病啊!
可我平時不是這樣的,我只是被氣瘋了啊!
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我胸中的悶氣波濤洶湧,心臟仿佛被擠壓一般,難受到呼吸不上來。
情緒大起又大落,緊繃了一整晚的身體承受不住,兩眼瞬間一陣發黑。
下一秒,我就往前栽了下去。
隱約落入一個倉促卻溫暖的懷抱。
他挑眉一笑:「小鬼,剛見面就碰瓷來了?」
聽到這句話,即使我腦袋昏昏沉沉,但心裡即刻咯噔了一下。
碰瓷兒?
蒼天明鑑,我哪敢碰他的瓷?
我窩在他的懷裡,費力地抬起眼皮,指了指自己的心,又指了指他,擺擺手。
意思是我不敢。
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你說你心裡不喜歡我?所以才來碰瓷?」
我啞然。
一口氣堵在喉嚨,上不去也下不來,忍不住爆發出一陣咳嗽。
連帶著整個身子都在抖。
好了,這回徹底清醒過來了。
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抓著他的衣襟,因為太過用力,已經皺成了一團。
他神色無常,將我打橫抱起,送到床上。
我連忙拽住他即將要抽離的手臂。
「你這次會留多久?」
他瞥了一眼我手腕上的倒計時,輕念出聲。
「18個小時22分38秒。」
我沒懂他的意思,抬頭看他。
一不小心與他視線相交,他驀地俯首逼近,如星辰般的眼眸近在咫尺。
「在這之前,我都會在。」
那令人心跳如雷的逼近只有一瞬間,下一秒,他就穩妥地後退,與我保持距離。
臨出門時,他回頭囑咐我:「等你休息好了,下樓來,我帶你去個地方。」
我愣怔地點了點頭。
那時候,我並不知道他是為了追那隻眼罩男鬼才回來的。
我還以為是因為我死期將至,且已經無力回天,所以他才生出憐憫之心,趕回來陪我最後一程。
那一整天,我心裡既悲傷又感動。
我覺得至少在死之前,我應該把我的心意告訴他。
但我不敢,所以我悄悄溜去廚房,喝了兩聽啤酒。
下午,嘲風把我帶去了隔壁市郊外的一處古宅。
他喜愛自由,四海為家,到處都有家產,包括糶米巷那家店也是。
我都不敢想像,他在全國各地散養了多少個像我這樣的小姑娘。
沒來看我的日子,他大概都在照拂別人吧。
走在路上,我感覺腦袋昏昏漲漲的,但我控制住了自己的身體,每一步都走得很穩。
我們經過一個寬闊平坦的公園,冬日暖陽下,有許多孩子在草坪上追逐打鬧,大人們在一旁嗑瓜子,聊閒天,年輕的情侶坐在石凳上耳鬢廝磨。
路上,有個滑滑板的黃毛小伙衝上來問嘲風,他的藍毛是在哪裡染的,看上去真帥氣,他也想去染個。
我忍不住「撲哧」一下笑出了聲。
打發走黃毛小伙後,嘲風用眼尾輕飄飄掃我一眼。
「苦瓜臉苦了一天,總算笑了。」
「在想什麼?」
我動了動嘴唇,想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把嘴裡的話咽了回去,搖搖頭。
「沒什麼。」
其實只要嘲風使用心通,他就會知道我這一天都在想什麼。
但他說過,讀別人的心沒意思,他不屑做這種事情。
也正是如此,我的思想才敢在他面前肆無忌憚地放飛。
我曾無數次慶幸,好在他不讀心,要不然我就要背負上一萬次褻瀆神明的罪了。
幸好,他跟別人不一樣。
他看著草叢,靜默了半晌,鼻子裡突然發出了一聲疑惑的「嗯?」
然後轉頭盯著我,目光直直。
「誰說今天是你的死期?」
我愕然,肩線顯見地繃直了一瞬。
他上前一步,垂眸看我,神色複雜。
「你以為我是因為你要死了,所以才回來的?」
我的臉唰地就紅了,感覺火辣辣的。
像是一下子被人戳穿了藏在心底的秘密,露出羞於見人的那面。
那一瞬間,我居然不是為他未經許可讀我的心感到生氣,而是害怕。
怕他覺得我自戀,怕他覺得我關於他的想法噁心。
畢竟,我已經心懷不軌了四年,有些過分洶湧澎湃著的東西,就算不刻意去想也掩飾不住,如今更是被赤裸裸地看到了。
遲來的酒精作祟,我按下心頭酸楚,仰起頭,眼裡升騰起一片霧氣。
「是啊,怎樣?」
「我都快要死了,我就胡思亂想了怎麼著?」
「反正你都知道了,那我就告訴你,嘲風,我喜歡你很久了,四年前第一次見你就喜歡上了,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噁心?很虛偽?沒關係,你都說出來吧,反正我也要死了,你說什麼話也傷害不了我的……」
說著說著,眼淚就像珠子一樣掉了下來,怎麼都止不住。
果然,酒壯慫人膽,酒可真是個好東西。
乾燥的指腹擦過我的眼角,對面的男人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