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冷宮煙雲洲

  兩儀雙鋒，這是榮璋常帶著的一柄佩劍，他喜歡它的鋒芒，更喜歡它的厚重，說他不似君子，更像將軍！

  可是現在，這柄厚重的將軍劍就要成為我手中的殺人武器了。

  

  「皇上，我……我……」我擰著眉頭，眼底都是無所適從。

  我知道，我一旦拒絕了這個要求，那我現在墜在半空的身體就真的會掉進萬劫不復的深淵，再也解釋不清我與高陽之間的關係了。

  可是自問，我做不到真的拿著劍去殺人，尤其是一個曾經不止一次救過我性命的人。

  「微微不能！」閉上眼睛，我不敢直視榮璋，我怕看到他的眼神。

  「微微……」榮璋笑了，好像自嘲，也好像嘲笑這個世間，「對了，朕都忘了，他也這麼叫你，在他抱著你的時候，在他吻著你的時候。」

  「皇上，不要再說了。」我低下頭。

  「這就聽不下去？」榮璋的痛苦好像到達了能夠承受的邊緣，聲音也變得哽咽起來，「那你覺得朕看到你們的時候，看到你們兩個在一起的時候，朕是什麼感覺？」

  一把扯過我的衣領，像拉一隻風箏，我被榮璋重重扔在了床上。

  沒有任何等待，榮璋開始拉扯我的衣裳。

  「皇上，門外有很多人！」我慌了，阻止他的不管不顧。

  榮璋沒有停下來。

  「皇上，我不想這樣！」我努力縮緊身體，告訴他我的不情願。

  「江微，現在還輪得到你想不想嗎？你不是不想親手殺了高陽嗎？那你試試對朕熱情一些，也許朕一高興，能賞他個全屍。」榮璋扯開我胸前的衣裳，整個人伏了上去。

  「我不要在這裡！不要在這兒！這是杭泉靈的床！我不要在這兒！」臨近真實接觸的邊緣，我終於說出了心裡的話。

  榮璋有些愣神，粗重的呼吸伴隨著不斷下咽的翻騰，一抓我的手腕，我被他拎了起來。

  穿過雲杉殿的後院出了角門，我被半拖半拽，半拎半扛著，不知走了多久，最後被一股腦丟進入了一個陌生的院子。

  這裡我認識——「煙雲洲」。

  但是我從沒來過，甚至沒有想過，我這一生還有踏足這裡的時候。

  因為這兒，是歷世大周后妃都忌憚無比的地方——冷宮！

  被甩進煙雲洲荒蕪的庭院，站無可站，走無完路，我瞧著夏來茂盛的雜草，和塌了半邊檐脊的殿舍，一時慌了心神。

  「皇上，皇上，榮璋哥哥，這是……」我四下環顧，不自覺拉緊了榮璋的衣裳，怕稍稍分開，他就會舍我而去。

  「怕嗎？」榮璋銳冷的眼神落在我的臉上，充滿了不屑。

  我點了點頭。

  「那是你還沒見過這裡的夜晚，見過了，會終身難忘的。」甩開我的手臂，榮璋向後退去，剛才還猩紅的眼眸，赤紅的臉龐，已經變得缺乏顏色，變得慘白。

  「從今天開始，你就給朕待在這兒，朕會讓人送東西來，但是不好意思……不會有人伺候你。江微，江大小姐，朕的貴妃娘娘，你不是一向喜歡自由嗎？你現在自由了。」展開雙臂，榮璋眼中淚光點點，「在這裡好好享受你的自由吧……只是除了這裡，你哪兒都不許去！朕知道你能從任何一面牆壁跳出去，你有這個本事，但是朕告訴你，只要你跳出去了，你和你的娘家，還有你嫂子、姐夫家，朕一個都不會放過！」

  轉身離開庭院，榮璋甚至都不再聽我的一聲懇求，也不肯再看我一眼。

  落鎖的聲音從空蕩蕩的院外傳來，之後便是漫長的，隔絕了一切時空的死寂。

  心中翻湧若江海，我不斷喘著大氣，只覺一切來得太過突然，突然到我並不能承受……

  前一秒，我還是接受萬人朝拜的貴妃，現在已然是這冷宮裡的荒草了，然而這並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前日夜裡，我還是情深兩情繾綣時他口中相思的解藥，現在就已變成毒藥了，接近都不能了……

  努力平復著自己的情緒，我定下心神環顧四周。

  殘破的台階，已經朽壞的檐廊柱子，塌了脊角的殿宇，已看不出是哪年哪月建的，又是在哪年哪月毀的。

  風來，一陣陣荒了的枯草混在夏來茂盛的草中，斑駁而高密，讓人看不到邊緣，像是那裡藏著許多的人，或者許多的魂。

  呼了口氣，勉強按捺下自傷的情緒，我一步一步邁上台階，想到殿裡去看看。

  我知道這裡沒有人住已經很久了，可還是沒想到，推開殿門時，會有很多小生命迎接我，比如三兩隻老鼠嘰嘰喳喳跳上了窗台，其中一隻紅鼻子的好像格外膽子大，竟然站在那裡一直看著我，直到跟我對視了足有四五個呼吸的時間，才跳下窗台跑了。

  還有一隻熱情的蜘蛛，乾脆帶著它的蛛紗落在了我的頭上。惹得我尖叫著向它們問好，迅速逃離了屋舍。

  站在院子裡，我拍了拍頭上的灰，聽見由遠及近的腳步聲，似乎來了一隊的人。

  就像榮璋說的，很快，安排給我的各種東西就到位了。

  東西真的很多，多到……我感覺自己似乎是要在這裡長住了。

  「貴妃娘娘，皇上說了，您安心在這裡住下，一應供給不少，想要什麼，就向院門外招呼一聲，便有人應。」一個面頰修長喚作溫溫的侍女向我伏身道，「只是奴婢們不能到殿裡來伺候，還請娘娘自行保重。」

  撂下這句話和面前兩三箱的東西，溫溫帶著幾個小丫頭退了出去。

  「這位姑姑，本宮還有事情想問，姑姑留步。」我忙追了兩步，卻被一道關上的大門鎖住了所有的視線。

  「娘娘恕罪，皇上交代了，除了要東西，奴婢不能和娘娘說話，否則杖斃。」回了一句話，溫溫再沒有了聲音。

  「什麼溫溫，就是冷冷！」半日，我嘟囔了一句，不甘心地轉身走回了院子裡。

  這一半天折騰得狠了，現在滿院子的蕭索並沒有擋住我的肚子咕咕叫了起來。

  從箱子裡翻出一個食盒，打開來是玫瑰花餅，我坐在箱子上吃了兩三塊，越吃就越生氣！

  什麼事兒啊？明明我昨晚是個受害者，結果今天又成了受害者。

  受害者加受害者，我現在就是個巨大的受害者！

  話說餅子吃了半盒兒，我已經漸漸有了些氣力，翻了翻箱子裡的東西，竟然吃喝撒拉全體齊備。

  不止如此，還有一頂帳幔，兩床簇新的被子。

  哦，天啊，我抬起頭，大口吸著氣，不讓自己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