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功德碑首甲,張聽風!
2024-07-07 15:36:55
作者: 壺酒慰風塵
「既如此,老夫便腆著這張老臉,為諸位打個樣吧……老夫願捐銀一百,平糶二百石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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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師爺接收到自家大人的眼神,頓時會意,一邊提筆寫下,一邊高聲喝道:「良玉縣平窪村鄉紳李庭坤,捐銀一百兩,平糶二百石,列第四名!」
鍾發看到李庭坤那張虛偽的老臉,恨不得把隔夜飯吐出來,誓要壓對方一頭:「李老既然捐一百兩,那我便捐個二百兩吧,平糶兩百石。」
文師爺兩道濃眉輕輕跳動,面不改色地繼續高聲喝道:「良玉縣平窪村地主鍾發,捐銀一百兩,平糶兩百石,同列第四名!」
聞言,鍾發不悅地皺起眉頭,看向文師爺,「文師爺念錯了吧?我捐了二百兩,李老捐了一百兩,不應該是我為第四,他為第五嗎?為何是並列第四名?」
文師爺摸了一把小八字鬍,不卑不亢地朝他一拱手,語氣恭敬溫和:「好教鍾老爺與諸位知曉,此次功德碑上的名字,乃是按照平糶的糧米數量來排名,並非銀兩多少。」
如今正值災年,糧食才是能救命的東西,糧價打不下來,有再多的銀兩都不夠霍霍。
鍾發不服氣,但看到謝青海跟尊佛一樣坐在那裡,時不時飄過來一個眼神,還是忍下了。
隨後又有幾個人陸陸續續地報出了願意平糶的糧米,一百石,兩百石,甚至還有五十石的,銀兩倒是捨得捐,就沒有低於一百兩的。
直到大堂中再無人出聲,謝青海才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眼中帶著冷意。
這些人肚子裡打的什麼算盤他一清二楚,糧食雖然不是白送,但平糶出去就沒了,銀子雖說是捐出去的,但等功德碑立起來,他們再繼續抬高糧價,到時候老百姓沒吃的,只能購買他們的天價糧米,那些銀子自然而然就又流回去了。
既得了名,又得了利,真是好算計!
就在這時,一道滿含輕蔑的嗤笑聲從角落裡傳出來,在一片死寂中尤為刺耳,像一記響亮的耳光一樣抽在心懷鬼胎的眾人臉上。
「文師爺,功德碑上的名額還有嗎?」
文師爺循著聲音將目光投向那處角落,那裡坐著一個穿得像乞丐一樣的男子,面相蒼老猥瑣,滿口黃牙,眼神實在算不得良善,更別說他懷裡還抱著一個骨瘦如柴的女人。
看到那張臉時,季懷幽的眉頭微微皺起,很快又恢復如初。
文師爺:「抱歉啊劉老爺,功德碑上共計五十個名額,已經沒有了。」
「沒了?」
劉老四露著他那滿口黃牙,朝眾人咧嘴一笑,惡意十足道:「既然沒有了,那就請諸位給我騰個地兒。」
「我,劉家村劉四江,捐銀二十兩,平糶八百石。」
八百石!!
所有人都瞠目結舌,然而他們驚訝的並不是八百石,而是這三個字居然是從劉老四嘴裡說出來的!
負責記錄的文師爺可不管三七二十一,手中的毛筆飛快記下,「劉家村地主劉四江,平糶八百石,捐銀二十兩,列三甲!」
隨後,又轉頭看向一位平糶糧米最少的鄉紳,微微一笑,「非常抱歉啊張老爺,因為名額已滿,劉老爺又占了三甲的位置,所以你的名額就被頂掉了。」
「什麼?頂掉了!」
這什麼操作!耍人玩嗎!
「謝大人這是什麼意思?拿我們老哥兒幾個當猴耍嗎?」
那位姓張的地主憤然起身,一腳踢開腳邊的椅子,發出一聲巨響,謝青海的目光淡淡地掃了過去,立馬就有衙役走上去站到那人身邊。
「規矩如此,並非是本官故意作弄。張老爺若覺得規則不合心意,大可離去。」
他派人上門請的時候就說得清清楚楚,此次平糶皆為自願,絕無強迫,又沒人壓著他張喜坐在這裡,給誰甩臉子呢!
衙役接收到謝青海的示意,立馬橫眉冷豎,殺威棍往地上一扥,見張喜渾身一顫,然後看似禮貌,實則無比強勢地說道:「張老爺,請吧。」
張喜嘴唇顫抖著,目光閃爍地左右張望了一下,不經意間瞥到了議事堂上首那塊公正廉明的匾額,幡然醒悟。
這裡是縣衙門,此刻坐在上首的那位是本縣的父母官,縱然是個七品芝麻小官,但要弄死他一介平民,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也許是謝青海當縣太爺的這些年裡沒有表現出什麼強硬之處,又或許是之前對方上門拜訪表現出的謙遜卑微,竟使得張喜忘記了自己的身份,有膽子在對方的地盤上公然叫囂。
張喜的腿有些發抖,「大人,小人……」
「張老爺,門在這邊,小人送你出去。」
眼看著張喜被兩個衙役捉著膀子強勢帶走,其他人暗暗交換眼神,都從中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意味,紛紛正襟危坐了起來,只有劉老四還是那副目中無人的樣子,渾身上下透露著粗鄙猥瑣四個字。
李庭坤雙手扶著紅木拐杖,傲氣的脊骨彎了彎,帶上了幾分恭敬之意,「謝大人,容老夫冒昧,張老爺平糶八百石,卻只列三甲,那這前二甲……」
謝青海朝文師爺示意,後者便微笑著將手上的記錄簿展示給眾人:「功德碑三甲,陸家村陸明輝,捐銀五十兩,平糶八百石,清泉村錢鄉紳,捐銀五十兩,平糶八百石,劉家村劉四江,捐銀二十兩,平糶八百石。
功德碑二甲,李記糧鋪李軒,捐銀五百兩,平糶兩千石,千饗客朱耀,捐銀五百兩,平糶兩千石,昌源酒樓周牧寧,捐銀五百兩,平糶兩千石,白記布莊白驚聲,捐銀五百兩,平糶兩千石……」
「功德碑首甲……」
文師爺驟然頓住,眾人屏息以待。
「福源糧行張聽風,捐銀一千兩,平糶八千石!」
比起那一個又一個的平糶糧數,更令李庭坤等人覺得難以置信的是這些人的身份,糧鋪老闆,酒樓掌柜……居然全是商人!
士農工商,商賈之人乃是下九流,怎能忝居功德碑前二甲?那不是打他們的臉嗎?
「謝大人三思啊,這如何能成?那張聽風朱耀之流,乃是商賈賤民,怎能配得上祭酒大人親賜的功德碑啊!」
「是啊謝大人,您就不該讓他們參與進來,還給那些人列於前二甲,實在是有違祖法!」
「可是他們已經簽了平糶的契書,而且大部分糧米已經平糶出去了,不然諸位以為,這大半年來,你們吃的平價米都是大風颳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