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一副安胎藥
2024-07-07 11:10:15
作者: 電視寶寶
「姑娘,你就是再有苦衷也不能去扼殺一個還沒有出世的孩子。」
「不,我不能讓一個沒有父親的孩子出世,我不能!」
「姑娘,你夫君他?」
「夫君?」我傻傻地痴笑著,口中喃喃著,「我夫君,我沒有夫君。」
「沒有?」
「他,他背叛了我」
一陣痛,腹間的痛,再一次地扼住了我的意識。
再次醒來,已是月夜而上,婦人扶著我,靠在了榻背上,因著勞作而磨出繭的手,遞過一碗發著苦味的藥。
「姑娘,喝下這碗安胎藥。」
「不喝,我不想要這孩子。」
放下手中的碗,婦人繼續說:「能有孩子,是女人的一種福分,看看我,都四十五了,卻沒有生過一個孩子。在這鄭家村里,我和老頭每次看著別人的孩子出世,都很羨慕。人家說,養兒送終。哎,都怪我這肚子,不爭氣,生不出一個孩子,以後,我們要是誰先去了……」
歲月而刻的眼眸中微泛著淡淡的淚光。
「我……」
「姑娘,沒有過不去的坎兒,就算是孩子的父親拋棄了你們,你也應該生下他。」
「生下來?」
我自問著,手搭在腹上,雖然那個微小的生命在裡面沒有絲毫的動靜,可是,我不知道女人,是不是天生就存著一種母性,一種讓我難以割捨的母性。然而,我處的是一千五百年前的古代,除卻獨孤府帶出的婚嫁首飾外,我沒有能力去養活這個孩子,若是生下,它便會是我的負累。
「我沒有能力養活孩子」
「怎麼會呢?姑娘,你年紀輕輕,有著一雙手,怎麼會養不活孩子呢?」
「我,我可以嗎?」望著婦人眼中那份肯定的神情,我猶豫地問著。
「怎麼不可以?雖說我看著姑娘你的手,像是大戶人家,沒幹過粗重的活,但若是你不願再回自己的家,可以留在這裡。我和老頭也沒有孩子,我們會像待自己孩子一樣待你。」
「我……」
「不要再想了,先把藥喝了吧,其實,我們鄭家村的人吶……」
婦人端起藥碗,送到我的面前,開始和我講述起鄭家村的事來。其實這個村子並不大,加起來不過五十多戶人家,平日裡,靠著耕作來滿足日常的飲食,男人們會去山上打些獵,偶爾也會進城裡賣些動物的皮毛,換些生活必備品。而女人們,會接些織布的活。雖然村子並不富裕,但隔壁鄰里都甚為融洽。這位婦人姓王,自嫁入夫家後,便也隨了丈夫姓鄭。
我喝了藥,也留了下來,當然,腹中的孩子,我也決定留下。
鄭家夫婦兩人都是本分的好人,周圍的隔壁鄰居也都是老實人,自從我留在了鄭家村,他們便待我如同自己人一般,絲毫沒有半點對我另眼相看,反而經常關心我的起居。
如今,腹中的孩子已快三個月,六月的天,已變得有些熱,只是為了孩子,我仍舊堅持著每天到附近一座並不遠的山上去散步。山上的樹不多,也不會有野獸,能夠在著寧靜的環境中,享受世外桃源般的陽光溫撫,我的心也漸漸地停落在這片土地之上。一切,當你追逐執著的時候,都會變得狂躁難控,而真的當我不再那般執著的時候,又會變得是那般淡如清水,平靜無波。
舉頭望向空中那一片蔚藍,我淡淡一笑,原來生活是可以如此平淡。
然而,當我的眼帘再次落下的時候,突然發現……
山腳下,幾縷輕煙從著鄭家村上空飄搖而上。是炊火灶煙,不,平日裡,我從未看到如此之大的煙。半眯著眼眸,我再次望去。不,那不是灶煙,是火,鄭家村著火了。怎麼會這樣?
提著裙,我急急地朝著山坡下走去,未及山腰處,便聽著哀嚎嘶鳴聲,而眸前那個火點已成了一片血染的紅色。
不,鄭大叔和大嬸他們?我的腦中,此刻除了救人之外已容不下其他任何。緊拽著手中的衣裙,我往者那片給予我信任,給予我關懷的地方跑去,腹間忽而一陣痛襲過身子。
「呃……」緊咬著唇,捏拽著腹間衣中的膚,分散著腦中不斷而涌的痛,我繼續著腳下的奔跑。
只是,待我跑到山下,那一幕嚇得我捂住了嘴,一片血紅中,燻黑的牆,破落的屋,殘落的瓦,血肉模糊的人,一股腥味,嗜血的腥味,沖入鼻腔。
「呃……」手還未捂上心口,喉中已吐了出來。我,半個多時辰前出去的時候,鄭家村還是寧靜如往常,可是,可是為何,為何此刻會變成這樣?
鄭大叔他們呢?跨過狼藉的地,步過粘著鮮血的屍體,我朝著那個熟悉的地方跑去。
「大叔。」
「大嬸」
我的手剛搭在門上,轟地一聲,朝里倒去,淺淺灰塵瞬間浮起。
隨著門的倒落,腦子裡一片空白,地,伏著兩具相疊的屍體。大叔的身上蓋壓著大嬸的屍體,她背上兩道重重的刀痕,好深,好深,深到血肉中的鮮紅依舊流溢著。曾經,她與我說過,他們膝下無子,以後若是誰先去了……可是,命運卻是這般捉弄他們,他們沒有等到老去的那刻,卻遭遇了這般橫禍。他們的生活是樸實平淡,然而平凡的生活並未減淡他們之間的恩愛至情。平日裡,我能看到她為自己辛苦回來的丈夫拭汗接物,也能看到他為了自己的妻子,主動燒柴煮飯。他們的愛,好普通,可是他們的愛,也好不普通。
我舉起皓腕,手上那隻鳳環,我竟從未褪去過,從爭吵到懷疑,從懷疑到互相傷害,從互相傷害到離開北周,我竟從來沒有去掉過它。
這一刻,我突然脆弱而無助,望著兩個近如親人的人變成兩具冰冷的屍體,我,我不知該如何,腹間猛地一陣抽痛,我靠著牆,慢慢依下,然而那陣痛卻愈加劇烈,下身,腿間,一股熱熱的細流慢慢滑出。意識,漸漸地,淡了下去。唇瓣間,我艱難地喚著:「宇文邕,你在哪兒?」
「搜仔細了,蘭陵王說,讓我們看有沒有活口。」
「是蘭陵王?」
我再睜眼的時候,周圍的牆已換上白色,周圍的破落已變成淡雅,淡淡的清香拂過鼻間,腹間身下的痛,猛地襲來。眉緊緊一蹙,唇間不覺一聲喊疼。
「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