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尋常的夫妻
2024-07-07 11:09:56
作者: 電視寶寶
「不是嗎?」
「冰激凌不是這麼做的。不過,刨冰我也喜歡吃。嗯,你怎麼會做刨冰的?」
「呵……」他淡淡一笑,將我攬抱起,就地坐了下來,繼續著,「曾經,我試過一種毒,至陽之毒,必須靠著這太白山頂冰洞裡的寒氣去調和。那幾日,我吃不了什麼,餓了,只能食些山下帶上的野果,渴了,只能靠著冰粒,放到口中待它融化。」
他微微側臉,朝向洞口,透著冰凌之簾而入的光,淡暈在他淺麥色的臉龐,柔柔地點亮著那雙深幽的眼眸中。回憶,憂傷的回憶,回憶,痛苦的回憶。
「宇文,再不讓我吃,就化了呢。」
我伸手揮在他眸前,打斷著他不似愉快的思緒。過去的十二年,我不知道他是如何渡過,只是為了那個血海深仇,他的付出恐是一般人難以想像,即便如今大仇已報,他的心依舊深深印刻著那段難以抹去的記憶。
「給你。」回過頭,唇邊笑靨一點,將手中的小卷葉水果刨冰遞給了我。
湊在葉邊,淡淡的葉香,伴著水果的甜,鑽入鼻,侵入唇。忍不住誘惑,舉起小卷葉,我便吃了起來——北周的「刨冰」真的很不一樣,不,是他做的刨冰真的很不一樣。少了些膩,多了些甜,一樣的「嘎吱嘎吱」咬冰聲,卻有不一樣的感覺。
「你剛才在這裡做什麼?頭髮都散了。」揉了揉我已垂落的髮絲,他問起了我。
「嗯,我在冰柱上刻了字。」
「什麼字?」
「不告訴你,你自己看啦。」我自顧地吃著「刨冰」。
「這可是欺君大罪,快說……」
「好啊好啊,欺君好,一刀砍了我嘍。」
嗖地,拿著「刨冰」,我起了身,逃到冰柱後。隔著半透的冰柱,看著他的身影靠近在冰柱的另一邊。
「我喜歡你。」
字是北周文字,他自然認識,明知是個小小伎倆,他卻大聲讀著。唇邊一絲甜蜜,我發著「咯咯」的竊笑。
「下面呢。」
「英語……德語……」
「什麼意思?」
「也是那個意思嘍。」我戲謔地笑著。
「怎麼讀?」
「英語呢,叫I love you。德語呢,叫Ich liebe dich。」
「呵呵呵,傻蘭兒。」
傻?嗯?我真的好傻,原來他在用著「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計謀,迫著我向他訴情呢。
「你賴皮,你才說一次,人家說了兩次。」大步一跨,我從柱後走到了他面前數著他的罪狀。
「你過來,我告訴你鮮卑語怎麼說。」
鮮卑語?原來鮮卑語還沒有滅種,還以為早就因為漢化給一起和諧掉了,未想到他還會說鮮卑語,一步上前,我湊了過去。
「湊過來點。」
我踮腳湊上身去。
「鮮卑語,就是——」
腰後忽而一個力,一下便讓我貼上了他的身,櫻紅雙唇直接覆到他的臉龐,親了上去。
這是我第一次主動吻他,只是遭受「脅迫」的主動而已。
「你,你……」
一臉熱燙的我,羞赧下,竟不知如何而語。
「怎麼?」他玩味地看著我,繼續著,「不好嗎?」
「不好。」我蹙了蹙眉,朝他瞪了一眼,只是正視他的那一刻,耳緣更加沸燙起來。
「我覺得挺好。」
「你,你說告訴我鮮卑語怎麼說的?你,不理你了。」
轉過身去,嘟囔著,我兀自地朝著洞口走去,剛出冰凌垂簾,一抹紅色,便打在了臉上。進來時還泛著淺金的暖日,現在竟已變成了一圓紅盤。半眯著眼眸,呆滯在紅落白雪的絕色美景中,流連忘我。
「蘭兒,你喜歡夕陽晚霞?」
不知何時,他已站在了我的身旁,問了起來。
「喜歡……」
「可我不喜歡……」
一句喜歡,一句不喜歡,只是對著夕陽晚霞的看法,我和他便已不同。
我側過臉,他亦側過臉,目光相碰,我淡淡回了一句:「為什麼?」
「呵,因為我喜歡勝利,喜歡贏,夕陽晚霞是為失敗者準備的,為我準備的應是旭日東升後的金日。」
是,他是帝王,他需要的是勝利,而不是失敗,是高高在上,而不是平易近人。
「我知道了。」
話語中難掩我心中的淡淡無奈。
「蘭兒,記得我的話嗎?」
抬起眸,我似有疑惑,他說過那麼多話,我又怎可能記著所有。
「我要一統天下,齊或是陳,契丹或是江南,他們都將臣服於我大周!呵……」
淡定的笑,浮在他的唇邊,驀然間,我再一次地感著他帝王之氣的澎湃而起,只是這一切,突然讓我覺得與他的距離遠了一步。
「你要打仗?」
「很久沒有去了。」
他,是想打仗了,對內,他既重掌兵權,對外,他的雄心又怎會只限於北周的疆域。
「任何事情都阻止不了你嗎?」
我幽幽地問著,帶著怯意。
「天下間,沒有任何事情能阻止得了我!」染著紅的臉龐依舊是那般絕美,只是望著他,我的心中泛起一絲涼意。
沒有任何事情能阻止得了他——呵,沒有人能真正地與著江山媲美,我——不過如此而已。
「若是我有危險呢?」
女人,總愛在去假設一些場景。
他低頜瞥過,只是一笑,並未言語。我默然在原地,為了我,他曾經不顧一切地寫下退位詔書,也曾向著宇文護下跪,甚至喝下了毒藥。那一刻,我真的認為自己很重要,重要過江山,重要過他的生命。只是,我錯了,一切的一切,不過盡在他一手掌握之中。
「下山了,下次再來。」
他已站在馬的身旁,等著我走去。
雪山冰洞之游在愉悅中開始,在茫然惆悵中結束。騎在馬上,我靠的他很近,如來的時候一般近,只是我卻感覺不到那顆心。
我幽幽地嘆了口氣,只是他並未問我原因,繼續騎著他的馬。他沒有聽見我的嘆息嗎?不,他一定是聽見了,只是我的問,問到了根里,他不願答而已。
回去的路上,他打了只山雞,放在馬上,做了晚上我與他的一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