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你我都是同樣的人
2024-07-07 09:24:09
作者: 慵不能
高倦自然是拒絕了我的請求,被我耍了這麼一通,他根本不知道我此刻又在耍什麼把戲,自然不願意再跟我摻和。
而我,看著高倦隨著使臣團離去,滿眼絕望。一直強撐著的身體,再也堅持不住,倒在了地上。
景縉與王衍見狀,皆朝著我沖了過來。
但是王衍始終慢了半步,待他衝到我的身側時,我已經落到了景縉的懷裡。
景縉沒有半分猶豫地將我抱起,「我帶你去看太醫。」
說完,抱著我大步離去。留王衍一個人,木訥無神地愣在原地。
第一次,他在面對我時,在景縉面前落了下風。可就是這麼一落,讓我竟然在王衍的臉上看到了慌亂。
而我在這時摟緊了景縉,整個人依偎在他的懷裡。此刻的我傷痕累累,蒼白而易碎的就這麼,微微縮在景縉的懷裡,讓自己看起來顯得楚楚可憐。
景縉帶我到了太醫署,親自找太醫給我開方抓藥。又找來兩名宮女來給我清洗傷口、上藥,然後,才換上了乾淨的衣裳。
然後,才坐在我的床邊滿懷愧疚地道歉:「對不起,我來遲了。」
我搖了搖頭,此事說到底也是我一手促成,景縉無非是被我利用了而已。
「好在,此事已經了結了。」
景縉卻低下了頭:「前段時間,洛陽宮裡的疫病越來越嚴重,就連陛下也未能倖免。所以,我一直在宮外尋找治療疫病的方法。沒能顧得上徹查此次將疫病帶進宮裡的人。而六部眾人,卻只想著平息臨安使團的怒火,這才將你推了出去,害你吃了許多苦頭。是我思慮不周,沒能保護好你。」
我輕輕嘆了一口氣:「不過是,事有輕重緩急罷了。沒什麼好抱歉的。我也從來沒有將身家性命,全部寄托在你一人身上。你沒有必要什麼事,都往自己身上攬。」
我再一次盯著景縉的眼睛,鄭重道:「就算,我們之間有過海誓山盟。可是我的命,仍舊是我自己的。我從來沒有期望,因為被你喜歡上,你就得理所當然地變成我的救世主,時時刻刻準備著救我於水火之中。事實上,無論有沒有你,我該走的路,一步也不會少走。」
就算是兩心相悅,也無法將兩條迥異之路合為一途。人生百態,然擺在人們眼前的,終歸不過兩條路:殊途同歸,或各自為營。
世間眾生,皆有屬於自己的路,前程錦繡,各自奔忙,本就無可厚非。能夠彼此同行一程,已是天賜。豈能強求他人,摧志屈道,舍己成人?
畢竟,人生如寄,趕路要緊。
景縉坐在我的榻邊沉默了很久,半晌才開口道:「或許,你的那條路有沒有我,都一樣要走。但是,我仍然希望,我能夠為你遮擋一些,那路上的風霜冷箭。盡我所能的護你周全,這就是我想要選擇的路。」
我從榻上坐了起來,儘量讓自己看起來氣勢不輸給景縉。
「我今日若是死了,你能為我做的也無非就是為我寫兩句悼文。景縉,你我都是同樣的人,是會為了自己的目標捨棄一切的人。又何必要做出一副情深不壽的模樣?」
我揪著景縉的領子,盯著他的眼睛咄咄逼人:「為什麼,你就是不肯承認。你我骨子裡,都是同樣的冷血?」
景縉目光淒哀地看著,「阿柔,說這些話,會讓你心裡更好受一些嗎?」
他一句話便叫我敗下陣來,我頹然地鬆開了死拽著他領口的手。
別過臉去,冷冷道:「沒有做到的事情,就不要開口說出來。讓對方一直抱有虛妄的期待,本來就是一件極其殘忍的事。」
也不知道景縉有沒有聽懂我的話,總之,他在一旁沉默了許久,才起身離開。
我看著景縉離開的背影,有些茫然,完全不知道自己剛剛到底是怎麼了。只是,在剛剛的某一刻,對於景縉的厭惡突然達到了頂點。甚至,已經絲毫不想再看到他看向我的目光。
這感覺毫無來由,絲毫不講道理。
我躺在床上,靜靜地看著頭頂被太醫署掛在樑上的藥。大大小小的麻布袋,裡面裝著各種藥草。企圖藉此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讓自己不再去想剛剛發生的一切。
不知什麼時候,紅豆來到了我的身邊。
看著我望著頭頂怔怔出神,也好奇地抬頭望上面瞅。
「你看什麼呢?」
我咽下了滿腹心事,輕輕開口:「我在看這太醫署的藥,是不是有些藥,天生藥性相衝,絕對不可同時煎服。否則,就算是良藥也會變成劇毒?」
紅豆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在我的榻邊托腮瞧著我。
「是他叫你來的嗎?」
紅豆明知故問:「誰?」
我有些心累地深吸一口氣:「陛下。」
紅豆沒有回答我的話,只是湊近了我八卦:「你在怨恨陛下嗎?」
我側過頭看著紅豆,也沒有回答,只是反問道:「你覺得我應該怨恨他嗎?」
紅豆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但是……」
她立刻又補充道:「我知道陛下知道自己冤枉了你,如今很是愧疚。他想來看你,但卻又怕他真的來的,又會惹你生氣。所以,才派我來看看。」
我認真地看著紅豆,問她:「你是不是覺得我在恃寵而驕?是不是覺得他作為皇帝,能夠做到如今這個份上,已經很難得了?」
紅豆察覺到了我語氣中的不快,小心地問道:「你是不是生氣了。」
我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紅豆,你不懂。正是因為他是皇帝,如果我想要在他身邊安穩地活下去。就必須得陪他玩這齣恃寵而驕的遊戲。他願意縱容我,才會覺得自己在乎我。只有他在乎我,我才有辦法躲過這宮裡的明槍暗箭。」
紅豆瞪大了眼睛:「所以,你其實是故意的?」
我重新躺好嘆了口氣,已經完全不在意自己此刻在胡說八道什麼。大有一種自暴自棄、破罐子破摔的感覺。
「說不上是故意,只不過是為了活下去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