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冤死的鬼
2024-07-07 09:20:00
作者: 慵不能
這宮裡的人向來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腳下哪一寸土裡沒有冤死的鬼。他們既然急著交差,自然是要拿我做替死鬼了。畢竟從來沒有人能活著從祕獄出來。
「高公公!」我憑著靈巧的身手躲開了要來抓我的禁軍,閃身到了掖庭令身前,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朝他袖裡遞上了我的荷包。
他用手掂了掂,沉甸甸的荷包有不少兩銀子。
可單憑這點銀子,自然不足以叫他冒著風險放我一馬,所以我在他將要開口前,搶先開口。
「我能助您找到真兇。」高公公有些猶疑,他才不在乎誰是真兇,一心只想找人交差了事。
見他猶豫,我連忙趁熱打鐵:「您想啊,我只是一個掖庭的小宮女,見都沒見過才人,又怎麼會與才人扯上干係?這說法實在難以取信於人啊。」
我點到即止,畢竟就算要找替罪羊,也得找個合理的有嫌疑的不是?
高公公顯然是聽懂了我的言外之意,贊同地點了點頭。
低聲詢問:「你確定能找到真兇?」
我聞言便知,我暫時沒了性命危機。便也放低了嗓子:「保證讓您的差事辦得漂漂亮亮。」
我將那兩個小太監的樣子畫出來,交給高公公,讓他去尋。
高公公睨了我一眼:「我說謝姑娘,你不會就想這麼讓我交差吧?這人海茫茫的,讓我上哪去找。」
我對著高公公了耳語幾句,高公公聽完樂呵呵地走了。
一直遠遠地站在外圍的景縉,卻沒有動。他神色晦暗不明地看著我,目光如電像是要將我穿透。
景縉向來清高,不屑參與宮內爭鬥。對於這些后妃爭寵,相互傾軋的事,也從來都是避之不及。並不是會多管這種閒事的人。
所以我並沒有理會,轉身要去休息。
「站住!」景縉出聲叫住我。
我慢條斯理地回身:「中貴人有事?」
見我回頭,景縉微微一笑,卻又輕輕搖了搖頭:「無事。」
可我還沒剛走兩步,就聽見景縉又叫住了我,「等等!」
他看了我很久,像是看到了什麼久別重逢的故人。
我頓時有些驚慌,難道是他之前認識我?識破了我的身份?景縉是突厥皇帝最喜歡的走狗,萬一他知道了我的身份,看透了我的目的。那我之前所有的努力,就都得前功盡棄。
我壓下心中煩躁,耐著性子開口:「中貴人到底有何吩咐?」
景縉朝前走了兩步,我幾乎可以聞到他身上的淡淡松香。他生得好看,眉如劍,目若珠,一身儒雅氣度,倒不似中官,像個大儒。
「我只是好奇,你將禍水引到了什麼地方去?」景縉深深看了我一眼,像是要看看我的心到底是紅還是黑。
我勾唇輕笑:「中貴人說笑了,既是禍水那自然是流到它該去的地方去。」說完我屈膝行禮,就要轉身離去。
「明哲保身固然沒錯,可若因此構陷他人,當心多行不義自食惡果。」景縉單手負後,神情嚴肅目光幽遠。我莫名覺得他現在的表現好像是對我有些失望。
可是有期望才會有失望,景縉與我非親非故非敵非友,憑什麼對我有期望?真當自己是普度眾生的菩薩嗎?
我討厭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冷笑一聲:「所以中貴人是覺得我該束手就擒,甘為替罪羔羊?」
景縉沒有回答,只是微微抿了抿唇,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走上前去,貼近景縉在他耳邊呵氣如蘭,看著他耳後的肌膚因過度緊張而開始泛紅。
「還是說,中貴人願意保護我,捨不得我死?」
景縉風輕雲淡的面具終於被我撕碎,他大驚失色慌忙退後了兩步,離開前卻還不忘那儒生做派,慌亂中還在朝我施告退禮。
在這禮樂崩壞的突厥王廷里,估計也就只有景縉會向一個宮人施禮了。
看著那正經的書生失態的背影,我不由得輕笑出聲。
次日,高公公找到我,笑呵呵地表示:「果然不出姑娘所料,李昭儀承了咱家好大一個人情,這都要感謝姑娘的提點。」
「公公客氣了。」送走高公公後,景縉突然從身後冒出來。
「原來你不是要禍水東引,而是要與禍水狼狽為奸了。」景縉目光清冷,看得人遍體生寒。
當今皇帝繼位不久,後宮高階妃嬪唯李昭儀一人而已。
李昭儀善妒而跋扈,宮人的女人一旦承寵必定會遭她報復打擊。死在她手中的才人、采女不知凡幾,可偏仗著盛寵在宮中橫行無忌。
這次的韓才人,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我讓高公公拿著畫像去李昭儀宮中找人,必定一找一個準兒。再讓他拿了畫像和人去向李昭儀投誠,李昭儀必然會將此事處理得漂亮乾淨,自然也就要承他的這個人情。
宮中如今李昭儀一家獨大,高公公攀上了這棵大樹,也就不必再來找我的麻煩。
景縉罵我狼狽為奸,倒也不算冤枉。
我略一沉吟,開口卻答非所問:「福禍相依,吉凶難料。接下來的事兒,誰知道呢。」
一語成讖,果然沒過幾日。
高公公就醉酒失足,跌入湖中淹死了。
本以為事情就到此為止了,卻不料當夜便有人要殺我。
就在我路過御花園的假山群時,被人一把捂住口鼻拖進了隱僻處,二話不說就要掐死我。
我沒有費力掙扎,只是一個手刀下去,將他打暈在地。我摸了摸被他掐得青紫的脖子,猛烈地咳了幾聲,大口大口地喘氣。
高公公已經死了,李昭儀也不會知道是我給高公公出的主意。什麼人會來殺我一個小宮女?
我看了一眼癱軟在地的小太監,一腳將他踹醒。握著髮簪抵在他的脖頸。
「說!什麼人派你來殺我?」
那小太監面露懼色卻仍要嘴硬:「你得罪了宮裡的貴人,有人想要你的命。但是誰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拿錢辦事。」
我思來想去,除了李昭儀我也並沒有得罪過什麼貴人。於是,心中浮出了一個不可能的想法。
「貴人?中貴人?」景縉因為深得皇帝寵信,可以自由出入宮禁。宮內人人都要尊稱一聲中貴人。
如果不是李昭儀的話,與我有過交集的貴人,也就只有一個景縉了。可是景縉,沒有理由殺我。
果然,小太監面上一閃而過的疑惑,讓我排除了景縉的嫌疑。
我輕笑出聲:「呵,原來是李昭儀。」
小太監不肯開口,只是慌張地低下頭顱。這麼看來是有人向李昭儀告了我的密。
我進宮日久,一向低調行事,生怕惹人注意,如今招惹上了李昭儀,恐怕會貽禍無窮。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這人便沒了價值。我一腳踢向他的頭,他的腦袋撞上假山暈了過去。
回到掖庭,我一把將趙憐從床上薅下來,還沒等她回過神來便兜頭給了她兩耳光。她與高公公是對食,高公公死了她便沒了靠山。除了她沒人能知道我與高公公說了什麼。
李昭儀能那麼輕而易舉地找到我,其中必定有她的功勞。